秦瑤梵澄一居經久未出,忘憂之穀實為幻境,更鮮有蹤跡。卿至之初,見卿之始。


    “他還是不願見我”


    “你既深知他心,又何必逼己強人?”


    秦瑤嫣然而笑,及近其身,並立樹下,瞧著他欲行又止之向。


    “你呢?又何必為難自己?”


    他的事,已是陳年舊事,早已隨著那冊所載,與世長辭。然,他的事,卻又並未真真正正消散過,鮮有人提,並不意味未曾發生。


    “你素來少出,今日造訪,可為閑談?”


    如今這般時局,能令閑居一方,拒與人交的她來此一敘,除卻那個人,便是天族有了什麽舉動。


    而,她的迴語,卻如他所料。


    當今天宮那位做事倒是像極了當年的東海龍王,萬事隻求結果,從不在意過程之累。


    “事關妖族存亡,我總要來問一問你的主意才好”


    “你既已認定,我作何念想,又有何重要。妖族雖我昔日舊部,然因緣造化皆有命定,你我已至今日這般年歲,該是清楚。”


    他的話,言盡於此,不再多言。言中之意她又能領悟得到多少,也全憑她自己的見地。


    餘光掃過身側之人,再見如此猶豫神態,竟有恍如昨日之感。


    她的護短,誠然不見得比他少。


    “今日來此,為的可是你家徒兒的美酒,想我梵澄孤寂,竟生出許多歲不類卿之歎。”


    他的雙子作陪,心生傾羨亦非美話。言語更轉,言頭已非他時之風。


    對於她的刻意,他視若罔聞,仍是一副散淡之態。二人就這般悠悠走遠,閑談不斷,多是柔音入耳。以遠相望,亦有幾分相協之彩。


    “傾心可有些日子沒來梵澄看我了,年紀大了,倒是十分惦記的”


    “嗯”


    “自然,她的美酒也是十分惦記的”


    “嗯”


    “前日送酒那……那個小子……”


    “嗯?”


    小子?紫衣仙者雖忍住了笑意,卻未忍住心頭的不適。雖說以秦瑤上神的資曆稱他一句“小子”,倒也無甚不可,隻是想到方才同自己爭論年歲的幼稚老小人兒,這一句“小子”怎麽聽怎麽別扭,別扭中還摻雜著許多成分的逗趣兒。


    “無事”


    張了張嘴,秦瑤上神終究還是未能說出“瞧來過得不錯”那樣一句故人之間十分簡單的感歎。


    “你當是老一輩之中最看不清世事的迷途者”。同樣是冷清清的話語,同樣是不帶任何溫暖的迴話,此時卻少了平日裏的戲謔,多了一絲溫情:“她二人許是鬧了些別扭,過些日子罷,本君會同心兒提一提”。


    眸中的淚,當如天空之星。


    那是天帝帝俊對她的描述。今日一見,他竟覺昔日好友之話,斷無半點裝飾。


    雙眸擎著淚珠,卻揚成了月牙一般的模樣。含淚之笑,瞧來總是那般的震徹人心,卻又令人為之沉醉。


    這一刻,他似乎隻一瞬便明白了那日斷崖之上他所說過的那句“無悔於心”。


    “上神如今這般模樣,若讓小輩們瞧去,似有些不雅”


    背向之身,無視身後之人一時的狼狽。他的修養,卻如史書所載,無出其右。


    “許是年紀大了些,旁的也便罷了,感懷之心卻日益盛了起來。帝君可有同感?”


    轉身之時,眼角之淚已逝,徒留笑靨如花,清風拂麵。那笑,不魅、不俗。不妖、不冶,唯感端莊之氣。


    “他倒是像你”


    太乙掃了眼其身後緊隨之人,不願再做爭辯,以免他人更傳“小氣”一事。而那人正好歪打正著瞧上自家師父那滿是警告意味的雙眸,俯身又是煞有介事的尊禮一揖,梨渦淺笑,算作相應。


    他的目中之警,自是今日之事勿告家妹一舉。


    而這,說與不說,告與不告,自然全憑他自己做主。


    他,清逸,忘憂穀穀主,青鳥一族少尊主,豈是如此膽小懼師之人?非也非也,懼是事實,卻有師妹撐腰,是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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