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天的忠告本已經與這世俗的傳統觀念背道而馳,但是陳星河此時卻奉為真理深信不疑。他從那些言語之中真切地感受到了陸向天對自己那無邊無際的疼愛。


    他不願意自己能夠飛黃騰達,隻願意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心願,讓陳星河差點淚目,這可能是長期見過爾虞我詐導致的。


    陳星河也不是貪圖榮華富貴的人,也不是貪戀至高無上權利之人。但是,目前讓他拋棄一切歸隱山林,那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因為他還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沒有報。


    陳星河對著陸向天,由衷地說道:“外公,您說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但是我怎麽能讓父親大人,無緣無故死掉了呢。所以我一定要取得皇帝的信任,隻有借助朝廷的力量才能將整件事調查水落石出。”


    陸向天點了點頭,說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孩子,你也不要太信任這個小皇帝,我感覺這皇帝小子城府太深,深得讓人感覺到可怕。”


    陸乾坤想了一會兒,緊接著說道:“父親說的沒錯,小皇帝隱忍之心和防人之心,當世應該無人能及。我記得有一次,他向我借一群人,前往一個叫牛家村的地方。”


    當陳星河聽到“牛家村”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一道閃電劈中了一樣,腦子裏“嗡嗡”地作響,他神情有些恍惚地問道:“舅……舅舅!你說什麽地方!”


    陸乾坤一怔,繼續說道:“牛家村啊!你不要打斷我呀,讓我繼續說。小皇帝說是要辦一件事,具體什麽事也沒有跟我說,最後這一群訓練有素的弓箭手竟然有去無迴,各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乾坤不明白“牛家村”對陳星河的意義非凡,所以也沒有多留意,隻是一語帶過。


    “他們一定被小皇帝殺人滅口了!”陸向天分析地點了點頭,表情凝重地說道。


    陳星河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搖搖晃晃,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他用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陽穴,這種暈乎乎的感覺才慢慢地稍微好一些。


    “星河!星河!星河……你沒事吧!”陸乾坤搖晃了一下陳星河身體,關切地問道。


    陳星河一怔,顫抖了一下身子,定了一下神說道:“哦!我沒事,沒事的!”


    陸乾坤說道:“你現在應該認清楚這個皇帝是什麽人了吧,雖然我們因為他也沾光不少,但是我們從不會動用這層關係。你的幾個表哥哥,我早早就不讓他們識文斷字了。”


    “今天發生之事,看來我們隻能來一個瞞天過海了。”陸向天注視著陳星河說道。


    “外公,這又談何容易呀!”陳星河搖了搖頭,情緒低落地說道。


    “孩子,要知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乾坤!一會兒你起草書信,拍專人送到每一個人手中。說不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一切恩怨將既往不咎。”陸向天鄭重其事地說道。


    “那……那些宗主呢?該如何處理。”陸乾坤眉頭緊蹙了一下,疑惑地問道。


    陳星河眼睛猛地一亮,分析地說道:“他們都是有頭有臉之人,今日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自然不會向外人提及隻言片語的。”


    “星河,你果然聰穎!正是如此。”陸向天誇讚地說道。


    “外公,舅舅我的事讓你們費心了。今日,我還不能在此久留,以免不必要的流言蜚語。”陳星河抱拳,歉意地說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的處境我們明白,有什麽事言語一聲,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陸向天上前緊緊地握住了陳星河雙手,深情地說道。


    不會兒,陳星河與他們揮淚告別,一人像一隻靈巧的燕子一般,這一家的屋簷之上。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陳星河便來到與秦無涯相約的那個酒館。


    這個酒館在一個僻靜的街角,平日裏都是靠一些老主客照顧才能勉強維持生計。所以,進進出出的客人沒有那麽絡繹不絕。


    陳星河遠遠瞧見秦無涯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這個靠近窗戶座位處。他的腳下已經有十一二個空的酒瓶罐子,橫七豎八地擺放著。


    陳星河嘴角微微上揚,心想道:“大哥今日真的好興致,看來今晚真的要不醉不歸了。”


    他踏進酒館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種不祥征兆,酒館外頭的一顆參天大樹上,有兩三個老烏鴉“呱呱”地叫了三四聲,然後扇動著翅膀飛走了。


    夕陽的餘暉正好撒在了秦無涯的桌子上,他卻低著頭視而不見。


    陳星河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秦無涯,可以說是空無一人了。


    他的耳朵微微顫抖了兩下,陳星河大踏步上前,看到一米多高的櫃台前,用手指的關鍵重重地敲了兩下櫃台。


    陳星河十分豪邁地叫嚷地說道:“掌櫃的喜歡玩躲貓貓呀,快給我兩壇上好的女兒紅!”


    此時一個五十多歲的掌櫃的慢慢地將頭,從櫃台裏麵伸了出來,膽怯地問道:“客官,本店都這樣了,你還有雅興喝酒嗎?”


    陳星河順著掌櫃的目光掃視了這一片狼藉的景象,然後笑著說道:“無妨,拿酒來便是。”


    酒店掌櫃帶著一頂瓦楞帽,眼睛裏充滿了驚恐之色,一邊將酒遞給陳星河,一邊像陳星河豎著大拇指說道:“客官,真的是好膽量!”


    陳星河沒有理睬這個掌櫃莫名其妙的誇讚,兩個咯吱窩分別夾著一壇女兒紅便大搖大擺地走向了秦無涯。


    “大哥,喝醉了嗎?”陳星河滿臉堆著笑容,說道。


    漸漸地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咯吱窩夾著兩壇女兒紅也隨著“碰”的一聲,摔得粉碎,酒也撒了一地,讓他穿著的黑色靴子不醉不歸。


    敏銳的陳星河已經感受不到秦無涯還有半點的唿吸聲,現在坐在他麵前的隻不過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他瞪大著雙眼看到秦無涯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胸前的桌子上早已經是血紅一片。他伸出手稍微碰了一下秦無涯的肩部,秦無涯整個人便癱軟地趴在了桌子上。


    “是誰!是誰幹的!”陳星河像發了狂一般,歇斯底裏地怒吼道。


    躲在櫃台下麵的掌櫃的,嚇得渾身瑟瑟發抖。想沿著牆角,從正門溜之大吉。


    不料,剛跑到門後,頭正好撞到了陳星河堅硬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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