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究竟是誰對季風下此毒手?


    若是讓他揪出此人,定要將其碎撕萬斷,以泄心頭之恨,以慰季風在天之靈。


    “是誰?會是寧風曦麽?”


    季風約了寧風曦在南山上相談,寧風曦離開驛館的同時,又找人通知了他。


    照理說這個時候,寧風曦並無殺人的動機。


    可是寧風曦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與季風見麵的呢?他又在哪裏?


    是寧風曦一言不合不殺了季風,還是另有隱情呢?


    秦燁臉色慢慢的下沉,眸子裏的深邃越加駭人,“冬珠,好好的,季風為什麽要約寧風曦?還有事發時,你在哪裏,你怎麽不在季風身邊?”


    “這是世子的意思,他說想與寧相單獨談談,世子說命不久矣,這是他此生最後的心願,冬珠不敢相攔。事發時……事發時……”冬珠看著秦燁,不由地舌頭打結了起來。


    “事發時,你在哪裏?”秦燁瞪了冬珠一眼,滿臉不悅。


    冬珠恭敬的跪在地上,低著頭,眼淚唰的湧了出來,“我,我受人襲擊了,然後就失去了意識。冬珠沒有能好好保護世子,冬珠罪該萬死!”


    秦燁的眸色點點地變緊,忽地變成勃發的怒氣:“告訴我真相?我要聽得是真話!”


    “攝政王,冬珠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冬珠抬頭看他,漂亮的眸子中掠過驚慌。


    “把你看到的,知道的如實告訴我!我一向賞罰分明,但凡是吃裏扒外的,我且不姑息。”他輕揚起嘴角,難掩怒氣。


    “攝政王……”冬珠抬頭看他,猶豫了半晌終是道:“世子約了寧風曦在此處相談,世子讓我在山腳下等著,我目送著世子上山,才剛一轉身便見……”


    “你看見什麽?如實說來!”


    冬珠擦了擦眼淚,坦白:“我見你向我走來,我才剛要見禮,你便向我劈了一掌過來,讓我措手不及,我昏了過去,接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後來是世子妃把我搖醒的,我們向山上跑過來時,世子已經……已經沒有唿吸了。”


    “你說我偷襲你?”


    “是!”冬珠堅定地點了點頭。


    秦燁微微有些恍惚,他這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薑未晚,並沒有冤枉他,在案發現場未晚的確看到了他,不,準確地說,未晚是看到了假扮他的人。


    這麽看來,兇手殺人的動機,很可能是為了陷害他。否則以季風的身子骨,世人都知道他沒有多久的活頭了,根本沒有必要殺他。


    “我們即刻迴世子府!”秦燁抱起季風,神情悲慟地向山下走去。


    眾人緩緩跟上。


    大聶世子的屍體被擺放在靈堂內。京兆尹急急忙忙趕來,大聶國的世子在大景帝國南山上被人謀殺了,這一事件驚動了舉國上下。


    世宗皇帝下令京兆尹在三個月內破案,京兆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薑未晚跪立在靈堂旁,整個人看起來瘦了許多,人了憔悴幾分。


    寧風曦神情沉痛走進靈堂,身側的人將點好的香遞給他。


    寧風曦將三支香插入案桌的香爐內,轉身對著季風的靈柩跪下,秦燁上前一步,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將寧風曦提起,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發出陰冷的光芒,“季風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告訴我,他怎麽死的。好端端地,他怎麽會死?”


    寧風曦淡淡迴望著秦燁,平靜道:“攝政王請節哀!季風的死,臣也很難過。”


    “真得嗎?你若真得難過,那麽請你告訴我,他是怎麽死的!”


    寧風曦長歎一聲,無比婉惜,“世子覺得我功高震主,要我告老返鄉,微臣的誌向是精忠報國,我為什麽要在壯誌未酬時,歸隱山林呢?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就甩袖離去了,怎知我一迴去,就聽到世子府傳出來的壞消息,若是我能未赴先知,我定不會留下他一個人在山上。”


    “寧風曦,你說的這些,可有人證?”


    寧風曦大怒,咬著牙,低沉沉道:“本相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需要什麽人證?官府斷案講究真憑實據,敢問攝政王,你哪隻眼睛看到世子的死與我有幹係?就因為他死前與我見過一麵嗎?”


    薑未晚站起來,狠狠瞪了秦燁一眼,“夠了秦燁,你就不要在這裏給我惺惺作態。季風在天之靈,也定不希望你汙陷好人的。”


    寧風曦漠然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間茅塞頓開,原來如此,原來薑未晚是誤會了。


    無心打扮成秦燁的樣子趕來,無心殺死季風後離去時遇上了薑未晚,薑未晚誤以為無心就是秦燁,她把匆促逃離的無心當成秦燁了。


    這一發現讓他心情大好,與秦燁而言,最大的痛苦莫過於被深愛的女人誤解。


    秦燁垂下的雙手,不知不覺緊緊攥成拳頭,在靈堂之上,終是仰頭長笑。


    季風,到底是誰殺你的?


    到底是誰!


    白玖雨往靈堂上走來,她捧著季風生前深愛的一個錦盒,眼神溫柔而悲愴,“這是我在整理世子遺物時發現的裏麵有季風寫好的遺書一封,季風希望自己死後,兄承弟媳。世子妃薑未晚下嫁攝政王秦燁。”


    白玖雨看著秦燁又道:“這是世子爺生前唯一的心願,他希望自己的靈柩下葬當日,攝政王能迎娶薑未晚,以慰他在天之靈。攝政王,你能為他做到嗎?”


    秦燁的表情輕輕一震,恍惚間仿佛又迴到了那個熟悉的夢中。夢中季風說服他,以聶季風之名迎娶薑未晚,再兄承弟媳,帶走她!


    為什麽?


    為什麽今生的境遇與那個夢境如此相似?


    薑未晚的表情輕輕一震,淚水幾乎要漫上眼睛。


    娶她!再把她推到秦燁身邊,這一步步季風都算計好了。


    從答應嫁給聶季風的那一刻起,她就隻能順著季風設計好的路往下走,別無選擇。她沒有想到,季風最後還是憐憫地把她往秦燁身邊推了。


    嫁給秦燁,然後再相愛相殺麽!


    “這是季風一廂情願的想法,我不同意!”薑未晚,搖了搖頭,聲音淩厲。


    秦燁腦子裏嗡的一聲,他的眼神由黯然轉為平靜,他似乎已經理解到了季風娶未晚的用意,他隻是想換種方式,保全薑未晚,換種方式保全秦燁的妻子薑未晚。


    秦燁轉動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冷聲道:“薑未晚,嫁給本王,你別無選擇!”


    寧風曦笑了笑,嘴角嘲諷正濃,“攝政王,世子妃不願意嫁,你強人所難有什麽意思?再說季風屍骨未寒,你就強娶世子妃,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秦燁鳳眸微挑,反駁道:“寧風曦,這是我聶家家事,與你一個外人並無幹係吧。”


    “世子大婚之後突然被謀殺,又在這個時候出現世子遺書,要秦燁迎娶世子妃,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吧?大景皇庭宮宴之上,世子可是親口說過喜歡薑未晚,本相記得當時攝政王的臉色可不太好看,攝政王甚至不念及兄弟之情,對世子大大出手,這才沒兩天的功夫新郎倌就要易主了,攝政王不覺得如此一來,你有弑弟奪妻之嫌嗎?”


    “寧風曦,你少給我無中生有,挑撥離間。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無需你一個外人來指手劃腳,說三道四。”秦燁的臉龐陰沉得可怕,就像有一場陰雨要當頭潑下來。


    “秦燁,你要沒有做過,你怎麽就怕人家說呢?我也就納悶了,季風好好的,怎麽會讓人謀殺了?他一個病人,他是招誰惹誰了?”未晚斬釘截鐵道:“還有,憑什麽他一死,我就要改嫁給你?我薑未晚絕對不會背叛季風。”


    “不會背叛是嗎?”


    “如此甚好,你夫君聶季風遺言要你改嫁,你從還是不從?”


    “對了,忘記告訴你,在我大聶國兄承弟媳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你的夫君擔心他死後,你一個人孤苦伶仃,要你改嫁,你除了從命,你別無選擇。”


    “當然不從也可以,那就是你現在就去死,與他同葬!”秦燁指著聶季風的靈牌,一臉絕決地說著,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秦燁,你太小看我薑未晚了。你以為不能反抗你麽?你以為我貪生怕死麽!生死不過是一瞬之間,也好過受你侮辱。”薑未晚話一落,就衝著季風的靈柩跑過去,舉頭往前撞去。


    “薑未晚,不可以。”離薑未晚最近的寧風曦,幾乎是瞬間轉移到薑未晚麵前,生生地擋在了她麵前,薑未晚發狠地往向撞擊,寧風曦的身子瞬間向後彈去,紅木棺蓋生生地被撞開了。


    伴著吃痛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棺蓋撞開的聲響,寧風曦迴眸看去,就看到聶季風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龐,屍體處理過的緣故,季風的臉色看起來很平靜安祥。


    寧風曦緩緩閉上眼,此時心中已是五味陳雜,立場不同,他骨子裏是希望秦燁和季風早早死去,可是從某上意義上說,他又是不忍的。


    一個人到底可以殘忍到何種境界?


    季風死了,秦燁會將這一切都追究在他寧風曦身上,他與秦燁注定是要魚死網破了。


    從生下來就注定的不是麽!


    “寧風曦,你為什麽要……”薑未晚愣怔怔地看著寧風曦,眼裏竟然模糊,慢慢泛上淚水,這個情景似曾相識,曾經幾時秦燁也這般,處處擋在她麵前,處處幫她,救她,如今兩人卻已形同陌路了。


    寧風曦心中陌名地一痛,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上前一步,伸手輕拭著未晚眼角的晶瑩,“不願嫁就算了,幹嘛要尋死呢,你怎麽這麽傻?”


    “嫁不嫁,由本王說得算,與你沒什麽幹係!”秦燁上前一步,將秦未晚扯開了,他輕輕地捏住未晚的下巴,硬扳過來,迫使薑未晚看著他,“前一刻,你一口迴絕本王,來證明的忠貞不二,轉眼間,你就與他人卿卿我我,薑未晚你當真是好啊!很好!”


    於他眼睛發現的是真切的指責,沉沉的痛惜,這一刻未晚竟無言以對。


    寧風曦微撩雙眉,一道冷電般的光從眼中射出,“秦燁,你夠了吧。未晚並不欠你什麽,憑什麽你喜歡她,她就應該嫁給你?”


    “寧風曦,我們之間的賬,迴大聶國再慢慢地清算。這裏沒有你什麽事!滾!”


    秦燁大手一揮,“北冥,即刻護送王妃和世子的靈柩迴大聶國。”


    王妃?


    他說得是王妃……


    “秦燁,你敢,季風屍骨未寒,你敢強娶!”寧風曦一臉的不敢相信,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秦燁淡漠道:“世子府如今正要準備紅白事,無心招待,各位閑雜人等,各自散去吧。”


    “攝政王,世子的死。”


    “季風的死,京兆尹要盡快給本王一個說法,給我大聶國一個交待。本王在大聶恭候京兆尹佳音。恕不遠送了!”


    京兆尹擦了把汗,無奈道:“冬珠姑娘與世子一同去了南山,我還想請她幫忙,說說當日的情景。”


    “那冬珠就留下來提供線索,協助京兆尹破案,其餘人等隨我迴大聶。”


    “多謝!多謝攝政王體恤。”京兆尹要了結果,便知趣地恭敬退下。


    大景城門口,幾匹戰馬走在前邊,後邊是一輛白色的馬車緩緩而出,“奠”字車簾在前,車體通體銀白,轎頂邊緣掛著流蘇墜子,四麵轎簾飄著的雪紗,隱約可見車中擺放的上等紅木靈柩,雪白的車簾隨風飄蕩,似在訴說著這個大聶國世子坎坷不幸的一生。


    護送靈柩的馬車後,緊跟著一個策馬的白衣男子,劍眉鳳目,鼻正唇薄,纖塵不染的白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群的英姿,他天生一幅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不自覺地給人一種壓迫感。


    冰嬉大賽之後,關於秦燁的各種傳聞也隨之在大聶國瘋傳了起來。


    據說攝政王秦燁與弟弟聶季風自幼感情極好,兩個人從來沒有吵過一次嘴,打過一次架。


    而這個慣例卻因為一個女人被打破了。


    他們兩兄弟為了端和郡主薑未晚,大打出手了。


    世子季風被人謀殺了,在他迎娶薑未晚後的第二天,死於非命。


    就這樣季風的死,被蒙上一層戲劇性的色彩。


    據說攝政王秦燁不僅僅是要護送弟弟的靈柩迴國,他也將不顧一切,在季風下葬日,同日迎娶弟媳薑未晚。


    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落到攝政王秦燁身後的馬車上。


    那是一輛華麗無比的馬車,車杆四周鑲金鑲銀,華麗卻不失清雅,車簾上麵繡著大紅色的鳳凰,周圍鑲得有金線,還有些白玉和明珠作為點綴。


    前前後後跟著三十餘名護衛。


    這麽大的排場護送的不僅僅是季風的靈柩,還有新晉的攝政王妃薑未晚。


    鑼鼓聲陣陣,有個大景的士兵,策馬開路,他邊敲鑼,邊嚷嚷著:“世子與攝政王迴國,閑人迴避!”


    四周的百姓誠惶誠恐地低頭,生怕衝撞了這個大聶國權傾天下的攝政王。


    有幾個膽大的小姐還是忍不住悄悄抬頭,凝著麵前這個高貴的如神砥般的男子,露出花癡般的仰慕表情。


    直到秦燁的身影在麵前模糊了起來,一群好事者便紛紛圍在一起,討論起這樁突出其來的兇殺案。


    有人說季風死於秦燁手下,原因很簡單隻為強取豪奪薑未晚。


    有人說季風死於薑未晚手下,理由更簡單了,相愛容易,相守難。大婚日,薑未晚發現季風不能行人道,就後悔了,薑未晚對季風痛下殺手。季風死後,按照大聶國兄承弟媳的習俗,她就改嫁秦燁了。


    年長的則是一口咬定,一切的根源都在薑未晚身上。五月子已是上蒼的警示,禍水紅顏終究還是害了無辜的性命。


    站在街頭,靜靜地聆聽著四周百姓的各種評論,他輕蹙了蹙眉,秦燁要娶薑未晚,消息是他放出去的,強大的流言壓力很快會傳到大聶國的,不知道秦燁還能不能頂住各種壓力呢?秦燁,你真要一意孤行麽?


    兩匹快馬,一前一後從他身邊飛掠而過,很快地他就聽到身後傳來的金戈鐵馬聲,他定神望去,不由勾了勾唇,景墨予還是來了,還帶來了大景京城的護衛軍隊。


    身後,一名書童打扮的護衛牽著馬兒上前,小聲道:“相爺,我們走吧。”


    “迴國!”寧風曦笑了笑,秦燁,你的麻煩來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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