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花園內。


    景浩天順手采了朵牡丹花,遞給了未晚,讚美道:“都說洛陽牡丹花兒豔,在郡主麵前都黯然失色。我終於明白攝政王為何非你而不娶。來,你聞聞看。”


    “男人借花喻人,言不由衷地恭維時,一定是有所圖,我以為二皇子定是不同於常人的,原來也不過如此。”


    “薑未晚你別忘了,我若不幫你,你還得遠嫁大聶……”景浩天原以來薑未晚會對她感恩戴德,沒有想到她竟然對他如此冷漠,甚至連恭維都懶得,就這樣赤|裸地出言挑釁。


    “三皇子不是幫我,隻是在幫你自己而已。未晚和親誰將得利,誰最為不利,你再清楚不過了。”薑未晚笑了笑,“三皇子援不援手,未晚都沒有必要謝你。”


    “你……”薑未晚的表情說不出的疏離,看著她洞悉一切的眼神,景浩天突然有著深深的挫敗感,不由地臉色大變。


    景浩天終是冷哼了聲,甩手而去。


    “你剛和二哥說了什麽?”景浩天離開時臉色可不好看,這一幕正好落入景墨予眼中。他不明白,一向柔和的未晚,怎麽會讓景浩天動了氣。


    “我隻是告訴他,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但凡殲逆之人,總逃不過天網恢恢。”


    “你怎麽突然說這個?”


    “還不是因為你的二哥,他表麵上兄弟友愛,對你百般關照,事實上他早已結黨營私,謀權篡位多時了,他之所以按兵不動,做他的仁義孝子,隻是時候未到。”


    “夠了,你說得這些都足於將你千刀萬剮了。”景墨予瞧著私下無人,連忙悟住她的嘴。


    “你這是受了誰教啜,竟然疑心起二哥……”


    “不是我疑心生暗鬼,你二哥府中有多少能人異士,朝中有多少狐朋狗友,你清楚嗎?朝中有顧李陳林,暗地裏有四個盟友,所以這些他養的賓客死士,都是抱團取暖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年來他借助著代政的名義,一直不過是為他自己辦事。他哄得皇帝,騙得你這個傻弟弟團團轉這麽多年,其用心何其嫌惡。”


    “二哥他不會的,父皇讓二哥代政,也就有意讓二哥他日繼承天下大統,二哥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三哥,你到底還是太天真了。皇上是讓他代政,可沒有說要把天下交給他,他上麵可畢竟還有大皇子在,大皇子再不濟還是皇後親生的。他算什麽東西?就算他日皇上會讓他承儲,可是三哥你的軍功可是實實在在,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功高震主,如今朝中大臣各懷心思,豈能全部為他所用,朝中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數,但並不見得他就沒有後顧之憂,你心胸坦蕩,顧念親情,可他呢?一旦他榮登大寶,第一個要除掉的人就是你,小人之心不得不妨啊!”


    “你所說的這些是從哪兒聽來的?你怎麽會對二哥有如此成見?”


    “父親無意中繳獲一封密報,本想呈書皇上,又因密報中所說的大部分細節無法求證,此事牽涉甚廣,不得不鄭重其事。顧李陳林,顧仍是新科狀元郎顧慎言,二皇子將他收在門下,如今顧慎言已毀,斷然難於出相入仕,不足為患。其次是工部尚書李玉,禮部尚書陳楊,兵部侍郎林陽明。兵部侍郎林陽明原名那陽,那陽是用兵奇才,早年在邊關外以平山賊而名振天下,卻因為家中爭產風波中,繼弟失手誤殺老父。那陽一怒之下,不顧軍令,擅自搬師迴朝,斬殺了繼弟,因此落下不服號令,草結人命的大罪。皇帝下令拘拿那陽,就地正法。而景浩天去偷天換日救下了那陽,讓他改名換姓,重新投入戰場中,再立戰功,步步高升,官拜兵部侍郎。這種再造之恩,怎麽能不讓林陽明,誓死效忠。至於工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平素裏所受景浩天的恩惠就不在少數。四友分別是:杜丞相府,杜餘寒,杜餘冬,杜餘霸,閻將軍府閻焰。”前世裏薑子銘也成為景浩天府中舉足輕重的一位門客,隻是現在的他已失去興風作浪的能力。未晚自不會把他算在此列。


    景墨予靜靜聽了半晌,抬起頭來,正巧對上未晚關切的眼神,還是悶悶道:“未晚,你說的這些我會放在心上,我還是覺得你對二哥頗有成見,你不了解他……”


    未晚長歎了一口,微笑,得體的告辭:“時間會檢驗我說得一切,隻是你也要早做打算,免得讓人魚肉。”


    車上,紫蘇也跟著歎了口氣:“小姐,你今天都歎了一天的氣了。”


    “三哥心胸磊落,他怎麽會是景浩天的對手,我隻是擔心罷了。”未晚又道:“我讓人安排的人,你安排得怎麽樣?”


    “他這兩日一直在藥鋪等你。”


    “咱們這就去看看……”


    換了身衣衫,遮住了臉兒,未晚緩緩下了車。


    夥計迎了出來,“掌櫃,屋內那位客官一直不願走……”


    未晚點了點頭,她自是知道那人不肯走,她連忙走進,淡淡道:“客官,你找我?”


    男子轉過身,他的身量矮小,卻不失粗壯。那闊大壯實的身軀好似一堵牆似的。未晚打量著眼前的人,心裏暗自評估著關於他的江湖傳言,是否言過其實了。


    男子身側的婦女,神色驚慌地打量著未晚,一直呀呀地叫……


    “神醫救救我家婆子,求神醫救命……”


    未晚打量著男子身旁的女子一眼,平靜地給出了三個字:“失心瘋!”


    “姑娘真是神人也,求你救救我家婆子……”


    “先生錯了,我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治病救人不是我本意,我隻做對我有利的事兒。我要得你給不起……”


    “神醫盡管開口,無論你要什麽,哪怕上刀山下油鍋,就算是要了我苟山一條賤命也在所不惜,隻求神醫救救我家婆子。”


    “你倒是癡情啊!如果我說我要你混進二皇子府,給我弄來景浩天身邊的貼身侍衛令牌,你可做得到?”


    “你……你怎麽知道我……”苟山麵色一白,她怎麽知道自己是雞鳴狗盜之人。


    “你以為你是怎麽來的?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日了,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你應當清楚,你家婆子患得是心病,若非你進二皇子府行竊被抓,嫂子為救你委身與人,也不會落下失心瘋。你固然有錯,可你不過是想為自己求得一個良民證而已,若非那些人逼你,你又怎麽會重操舊業。你為了一張良民證,嫂子卻為了你的性命,受盡了那幫為畜生的淩辱。你別忘記了,當年淩辱嫂子的人當中,就有二皇子景浩天……”


    “別說了,別說了……”


    苟山濃濃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我可是在婆子麵前立過誓,永不在幹這雞鳴狗盜的事兒。”


    “事有兩麵,因人而異。雖說雞鳴狗盜是上不了台麵的,但是景浩天淩辱了你婆子,並且將她賜給了他府內的侍衛,讓你親眼見證著自家女人的欺辱,這口氣你就真能咽下去嗎?難道你就不想報仇嗎?”


    苟山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整張臉都變得猙獰,帶著無窮無盡的恨意,他的眼裏浮現一抹光采:“你說,我全聽你的。隻要能報仇,就算讓我死我也願意。”


    紫蘇輕俯在他耳旁,與他細細說了些許。


    強烈的恨意驅使下,苟山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場交易。


    安顧好老婆子,苟山起身告辭。


    紫蘇看了薑未晚一眼,有些憂心:“你就不怕他,有個萬一。”


    “他恨景浩天,比任何人都恨他,隻要我們願意賭,他自然是願意奉賠。”苟家世代為山山賊,受人嘲笑。那日苟山和友人打賭偷得二皇子妃的玉墜兒,對方就動用關係就給他辦張良民證。為了這個證,苟山失足成恨。


    苟山偷得了寧蘭齊的玉墜兒,卻一不小心驚動二皇子府的護院。苟山被抓了,為了救苟山其妻子變賣了家產,終於見得了他一麵。誰知人算不如天算,苟山的妻子貌美無雙,無意中被景浩天撞上了。景浩天掠奪了她的身子,後又將她賜予府內的眾護院,讓苟山夫婦生不如死,苟夫人因此落下了失心瘋。


    未晚慢慢道:“沒有人能掌控全局,未知的命運,隻能賭,一起賭!”


    未晚看了苟夫人的病症,開了藥方,囑咐夥計按時熬藥給苟夫人服用後,便打道迴府。


    一迴府便見老夫人坐在廳堂之中,一臉焦灼。


    “祖母,你怎麽不去休息?”


    “宮裏突然走水了,北兒正進宮卻一探究竟,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老夫人顯得憂心忡忡。


    “走水!”


    ……


    “走水!大景宮走水!”


    那端項世子府邸,一道清冷的聲音劃破了夜的平靜。


    “大哥,這個時候大景宮走水,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


    “好個走水!”


    “據說是天火,具體的事,宗仁府還在調查。”


    “這把天火燒得還真是時候!”秦燁的聲音隱隱在發抖,薑未晚,讓你嫁給本王,就這般心不甘情不願,就非要這般步步算計麽!


    “我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們!”


    “大哥,你的意思是?”


    “攝政王,世子爺……大景皇帝的聖旨到!”


    門前的通傳聲越來越近,秦燁是被季風推著起來,玉貴站在他麵前,笑容訕訕刺眼:“攝政王,咱家是來傳達我大景皇帝旨意的,大景皇帝有意將端和郡主許配給攝政王,然天降異象,大景宮走水仍上天警示,郡主與攝政王這樁婚事著實有違天意,故而就此作罷。”


    秦燁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渾身便僵硬住。


    明明已下了旨意,都可以就此作罷,四個字輕鬆帶過。


    眼下他與薑未晚的婚事一拖再拖,再到無疾而終,難道今生都要錯過麽!


    驀然間一盆冷水潑下來,聶季風盯著一臉無措的玉貴,緩緩地說:“玉公公,怎麽就因為大景宮走水,而累及大哥的婚事呢,大景國主明明賜了婚啊!”


    玉貴看著眼前神情恍惚的大聶攝政王,聲音微微顫抖:“這個,這場天火來得突然,國師觀天象,說……說是上天的警示!”


    又是你耍得花樣麽!


    秦燁冷笑一聲:“薑未晚,你可真對得起本王!”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用力攥住了,痛得踹不過氣來。


    “阿欠!”那端薑未晚打了個冷顫。


    目光淡淡垂落在地上,大景宮走水,景浩天,他的動作還真快。據說宮中無人員傷亡,不過損失了些許進貢的布料。


    他無非是擔心她嫁給秦燁後,三哥景墨予的身後有了大聶國的強有力支持,會對他儲位之爭造成巨大的威脅,就先下手為強了。


    環兒砌了杯花茶進門,碎碎念道:“皇上都下旨賜婚了,偏偏鬧出大景宮走水的事兒來,真是中邪了。我看小姐,你就該去廟裏進個香,卜個卦,照這樣子下去,誤了姻緣可是大事。”


    “求簽卜卦?”


    “可不是嗎,山上的月老廟可準了!”環兒頓了頓又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誰不想求得一良人。”


    未晚站起來顧自整理衣衫,不經意道:“你這小丫頭片子,這些都是哪兒聽來的。”


    “二天後就是月老生辰,生辰日求簽問卦最準了。府內的丫環婆子私下都在議論呢,主子去嗎?環兒想跟著去湊湊熱鬧,順帶也給自己問問個姻緣。”


    “閑著也是閑著,那就去瞧瞧吧。”


    “真得嗎,那奴婢這就下去準備。”環兒歡喜地退下去。


    “郡主萬不可聽信這賤婢之言,萬一她不安好心,我們就被動了。”


    “不入虎穴,豈能得虎子。環兒遲早是要有所異動的,可這並不重要,當務之急是要盡快讓三哥看清景浩天的狼子野心。”


    “要通知三皇子加以防範嗎?”


    “不,不可以,我們隻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取信於三哥。”


    思及未晚對景墨予的維護,想到自家主子的落寞,紫蘇心口一酸,又強自忍住,忽聽未晚又道:“紫蘇,我能不能求你一條事?你能不能拜托你師兄幫幫我三哥,如果有他暗中保護三哥,我也可以放下心來。”


    紫蘇安靜地聽著,蹙了蹙眉頭,良久才道:“我並沒有把握,不過倒可以與他說說看。”


    入夜,紫蘇輕輕叩響了世子府邸,輕輕地將她的計劃說與他聽。


    “胡鬧,性命豈可兒戲,真是不知死活!”堂上那位氣得頭都要炸開,他一早知道未晚對景墨予的關心,遠遠超過一切。可真正讓他碰上時,他還是發現自己沒有那份胸懷來容納。


    紫蘇滿是同情地說:“我自當盡力勸服她。”


    “他來勢衝衝,本王不得不防。大景國畢竟不是我大聶,可以由得性子來。”


    “丞相既然已經來到了大景帝都,為何不大張旗鼓地讓景國相迎?”紫蘇想起在青樓裏遇上的假莫紹橫的情境來,不由噓噓。


    “寧風曦狼子野心,一定是要進行著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你且迴去看好未晚,她心心念著景墨予,若此次不能讓她以身犯險,如她所願,就算他日隨我迴了大聶國,以她的性子,也必然寢食難安,本王不妨如她所願。”


    紫蘇又道:“景浩天是想設計景墨予,在月老廟前殊殺他,可是如今寧風曦也來了,難保他們兩人不狼狽為殲,生出一石二鳥之計來。寧風曦絕非等閑之輩,他與你最多打個平手。何況一旦事情涉及郡主,你就亂了分寸。此事我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月老廟人多而雜,要引我們上山,必然不會封山。我且派人去查看一地形,再議。”


    “我們要在那裏布陣嗎?”


    “對方說不定已經控製了整座寺廟,我們現在下手為時已晚,也容易讓對方疑心。如果隻是打探一下位置,畫張城圖,則容易多了。”


    紫蘇連忙跪倒在地,麵色慌張道:“這樣太危險了,求王爺莫要以身犯險。”


    秦燁擺了擺手,道:“你隻管迴去等消息吧。不管當日出現什麽狀況,你隻需記住,盡全力保住薑未晚便是。”


    未晚應允了環兒一同去進香,不過進香的時間卻整整推遲了五日。


    說是去月老廟裏進香,經過上次圓悔之死一事,眾人仍是心有餘悸,薑北足足派遣了八名護衛,這才放心讓未晚一群人前去。


    行至半山腰,道路兩側飛竄出一路蒙麵人,個個手持長劍,長刀,口中嚷嚷著: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薑未晚。


    個個兇神惡煞相,整齊地站在那裏,刀子在微風中閃閃發亮,一片落葉飄過,領頭的黑衣人輕舉劍一劃,落葉立即被大卸八城,顯然功夫極為了得。


    一群黑衣人圍了上來,府中的護衛正和黑衣人纏鬥中,惡纏中的眾黑衣人似乎無心戀戰,他們目標明確,直取未晚。


    “保護郡主……”紫蘇加入混戰中,馬啼聲就在這時由遠處傳了過來。蹄聲很急,如同擂鼓,迅速向這裏接近。


    “郡主,快把手給我……”女子夾緊了馬腹向她奔來,逆光中,未晚看清了女子的姿容,竟是她!


    陽光落到她身上,那張側臉愈發的出塵了起來。.


    環兒,她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郡主,危險,快把手給我……”


    未晚迴望著加入混戰的紫蘇一眼,終是咬了咬牙,向環兒靠了過去。


    環兒將未晚扶上馬背上,飛身一躍,上了馬。


    她打馬揚鞭,向山上飛奔而去……


    伴著“嗖嗖嗖……”,一束束耀眼的光線飛上天空,北冥快步走進來,稟道:“郡主被劫!”


    秦燁表情冷峻,陽晴不定地盯著前方,聞言快步走出來。


    一大早,華鵲就悄悄觀察著他的神情,從他臉上尋不出半點喜怒,更無法分辨出他究竟有沒有半點緊張。


    她斜靠著門,微微抿起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你們男人朝堂上算計不夠,連女人也算計,當心搭上性命。”


    “你是擔心替你師兄收屍,還是擔心起你的盟友?”秦燁頓住腳,不經意迴望華鵲一眼。


    華鵲終是冷冷地哼了哼:“秦燁,我們可是說好了,我幫你醫治季風,你幫我捉拿叛徒,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環兒動了,無心還會遠麽!”他淡漠說完這句話,翻身躍上馬背,如果說天下最好的繡麵師是圓悔,那麽無心就是天下最好的易容神人,隻要揪出環兒,還怕找不到無心麽?


    馬兒在山路上疾行了一陣子,遠遠瞧見一處莊子。


    環兒翻身下了馬,牽著馬背上的未晚顧自往前走去。


    未晚淡然看著環兒,“環兒,擺脫了追兵,我們也該下山了,這個地方這麽偏僻可要讓紫蘇她們好找。”


    環兒迴眸凝著薑未晚,黑眸裏噙著詭異的寒光。


    “我要下馬!”眼見環兒眼底的邪氣越來越銳利,未晚心中難免有些恐慌,路是自己選的,固然害怕也總是要麵對的,未晚繼而強撐著些許鎮定。


    “聽到了沒有,我要迴去。”環兒的敵意甚濃,未晚甚至能透過她的雙眼看到欲望和血腥,不由抗議了起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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