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走了,高老爺感覺心中空落落的,他漸漸冷靜下來,那股子衝勁一消失,火氣也沒那麽大了,站在台階上,馬半仙的話響在耳邊,望著逍遙廳前的幾十個持槍的家丁,他沒有開口講話,朝副隊長黃二擺擺手。


    黃二一臉嚴肅,為了在高老爺麵前展示一下自己訓練的家丁,他大喊一聲立正,望著家丁筆直站好,他滿意地點點頭,又喊一聲稍息,突然轉身跑到高老爺身邊,大聲道:“報告老爺,家丁已集合完畢,請你講話。”


    高老爺看一眼自己的家丁,想到他們去殺鬼子,為高希報仇,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激動,他沒有說話,扭頭朝逍遙廳慢慢走去。


    坐在太師椅上,摸著那光滑的紅木,高老爺眯眼想了想,慢慢睜開眼睛,望著黃二,有氣無力地說:“疤癩眼太不爭氣,我沒有想到,這小子死心踏地為小鬼子服務,從裏到外變成日本人的一條狗,如果這小子死不了,我得想法除掉他,小鬼子咱得打,疤癩眼這種人我也容不下。”


    黃二聽出高老爺的意思,他覺得,高老爺在明著告訴他:從今往後,誰在當日本人的狗,絕沒好果子吃了。


    高老爺要除掉巴隊長,這職位就空下來,黃二想想自己要當隊長,這心裏就高興,他知道高希的死讓高老爺恨透了小鬼子,望著一臉冷酷的高老爺,黃二小聲說:“高老爺你說的太對了,從今往後,咱的家丁就跟小日本幹,說啥也得把高希的仇報了。”


    高麻子眯起眼睛,冷冷地說:“黃二,說跟小鬼子幹容易,可咋個打法得想些辦法,咱既要揍小鬼子,又不能讓這幫小子知道是我高麻子幹的,這可是個難題。”


    黃二眨巴幾下眼睛,湊到高麻子身邊,抓著椅背,小聲說道:“高老爺,這事好辦,咱們偷著幹,誰要是走漏消息就割了他的舌頭。鬼子的戰馬還拴在院裏,小鬼子一定迴來騎馬,我把人馬埋伏在村外,來個守株待兔,隻要他們一出現,我們就打,打得過就殺光,打不過我就帶人往西跑,隻要不進家,小鬼子就不知道是你派人打了他們。”


    高麻子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來,黃二忙攙扶高老爺,高老爺一甩胳膊,大聲說:“我高麻子還沒那麽虛弱,不用你扶,想想我的家丁就要去打鬼子,我激動啊,這渾身也有了勁頭。”


    站在門口,眼望著院裏的家丁,高麻子一揮手,大聲說道:“兄弟們,在鬼子偽軍麵前,我高麻子壓抑的太久了,就是怕他們,不是辦法,越怕鬼來嚇,倒不如不怕,跟小鬼子幹一場,我宣布:誰殺死一個小鬼子,我高麻子賞十塊大洋。”


    一個瘦小的家丁慢慢走出隊列,上了台階,來到高麻子麵前,哭泣著說:“高老爺,我早就恨透了小鬼子,他們掃蕩殺人放火,我的小弟弟就是被小鬼子捅死的,見小鬼子進你家,我就想開槍殺他們,可高老爺,你怕小鬼子,我也隻好忍著,漸漸也就麻木了,你說殺鬼子,我打心眼裏高興,高老爺殺鬼子報仇不是你自己個的事,我們人人都有份,我不要你的獎賞,因為我願意殺鬼子。”


    高麻子望著瘦小的家丁,苦笑著搖搖頭,“瘦小子,別光撿好聽的說,我高麻子可是生意人,喜歡拿生意人的眼光看人,也許我錯了,可你們都很窮,家裏人夠不著飯碗,還是落到那句老話上,千裏做官,隻為吃穿,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隻要殺了小鬼子,我高麻子一定要獎,咱醜話可說在前頭,誰要是貪生怕死,一聽槍響就逃跑,我高麻子絕不會輕饒。”


    說到這裏,高麻子突然叫了一聲:“路鳴。”


    瘦小子聽到高老爺喊叫自己,立正站在高麻子麵前,大聲說:“高老爺,我願聽你的吩咐。”


    高麻子從腰間拔出小手槍,鄭重地交到路鳴手裏,“瘦小子,拿上這把小手槍,就當我在你身邊,看到誰跑,你立馬給我槍斃,沒規矩不成方圓,今兒個我就立下規矩:殺敵有賞,逃跑遭殃。”


    路鳴接過手槍,熱淚盈眶,高麻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說:“歸隊吧!”


    “好!”黃二帶頭叫了一聲,院裏的家丁熱血沸騰,拍起了巴掌。


    家丁迴到屋裏,換上自家帶來的衣服,背好槍,準備出發。


    望著自己的家丁,高麻子滿意地點點頭,命令黃二出發。


    黃二一聲令下,這家走在前麵,帶領著家丁出發了,高老爺一直送到門外,望著漸行漸遠的家丁們,突然覺得自己活了半輩子,這迴總算做對了。


    黃二將家丁帶到村外,埋伏在進村的路邊,眼望著火光衝天的蘆葦蕩,等待著鬼子偽軍的到來。


    得說說井邊,這小子把部隊分成左中右三路,向蘆葦進發。


    這個狂妄的家夥,根本不把張一真放在眼裏,他親自帶隊在中路,抄近路,大步前進。


    可他沒有想到,他的部隊還沒踏上大道,就有一個小鬼子踩上了地雷,望著被地雷炸死的小鬼子,這家夥立馬命令工兵探雷。


    幾個小鬼子拿著探雷器,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可探來探去也沒發現第二顆地雷,井邊皺著眉頭疑惑地望著,他以為探雷器出了毛病,拿到手裏看了看那個圈圈,搖了搖頭,這家夥也搞不清哪裏出了毛病,將探雷器摔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探雷器,吱吱響起來,井邊命令工兵開挖,天寒地凍,小鬼了費了不少力氣,可挖來挖去,隻發現了一塊鐵頭。


    井邊這個大膽的家夥緊鎖眉頭,看了一會,他可不想再耽誤時間,他要的是速戰速決,下令疤癩眼帶領偽軍前麵趟雷。


    疤癩眼嚇得兩腿發軟,可他不敢不執行皇軍的命令,瞪大眼睛盯著路麵,像個芭蕾舞演員,立著腳尖,一步步慢慢往前挪動,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井邊大聲地喊叫:“快速前進,天黑之前必須消滅張一真,結束戰鬥,若耽誤了時間,死了死了地幹活。”


    聽到井邊的命令,疤癩眼渾身禁不住了一陣哆嗦,這小子心裏直叫苦,這腳下不安全,心裏想快,可雙腿不給力,他用腳尖點地,又蹦又跳,後麵的偽軍提心吊膽地跟著他,眼盯著他踩踏的地方,生怕踩錯位置,丟了性命。


    望著堅硬的地麵,疤癩眼突然悟出了道理,這家夥高興地跳起來,慌忙跑到井邊麵前,挺直身體大聲說道:“井邊閣下,我發現了天大的秘密。”


    井邊望著這個忠實的漢奸,大聲問道:“秘密,天大的秘密,快講來聽聽。”


    疤癩眼得意地笑了,他不敢大聲跟井邊說話,生怕挨揍,壓低了聲音:“井邊閣下,這大路上一定沒有地雷,”說到這裏這小子用力跺跺腳,“看,這地麵上了凍,硬的很喲,土八路遊擊隊沒有挖掘的工具,這麽短的時間,他們不可能埋設地雷。”


    井邊疑惑了,朝響雷的地方望了一眼,指了指,大聲問:“沒有地雷,怎麽響了地幹活。”


    疤癩眼嗬嗬笑了,聲音提高了幾分:“井邊閣下,那位皇軍剛一上路就踩在地雷上,那是一腳踢出個屁來,湊了巧,也許張一真這小子本想埋設地雷,可挖不動,有個大意的家夥隨手把地雷丟在草窩裏,恰好讓皇軍踩上了,真不幸啊,我敢保證,這路上不會有地雷。”


    說到這裏,疤癩眼蹦跳了幾下,朝前跑了幾步又折迴來,眉飛色舞地說:“井邊閣下,你看,一點事沒有,可以大膽地前進。”


    “吆西,吆西。”井邊說著,突然一揮手,部隊奔跑起來。


    張一真這邊,得到了井邊進攻蘆葦蕩的情報,他早已做好安排。


    虎子蹲在河西的大樹上,望著小鬼子,小聲告訴樹下的冬冬:“快去告訴隊長,鬼子偽軍分三路進攻蘆葦蕩,隊長有望遠鏡,快讓他自己看看,做好戰鬥準備。”


    張一真十分冷靜,冬冬還跑在路上,他已舉起望遠鏡發現了小鬼子,麵對氣勢洶洶的井邊,他倒想利用這個固執狂妄家夥,引敵深入,給鬼子偽軍來個突然打擊。


    可張一真萬萬沒有想到,井邊站在公路上,望著無邊無際的大片蘆葦,並沒有命令部隊立即發動進攻,這小子舉著望遠鏡四處張望,他發現了前寺的那間小屋,仔細觀察,他看到了奔跑的冬冬。


    鬼子的迫擊炮響起來,從天而降的炮彈不停落下來,轟轟隆隆的爆炸聲,震耳欲聾。


    冬冬正瘋跑著,一發炮彈恰好落在冬冬身邊,他還沒見到張一真,就被炸飛了。


    張一真眼見冬冬被炮彈炸得血肉模糊,突然衝出地堡,冒著敵人的炮火,將冬冬搶進地堡。


    冬冬已經沒有了氣息,他圓瞪著雙眼額頭還在流血,張一真將他平放在地堡裏,望著可憐的孩子,他緊咬著牙,對身邊的隊員說:“我剛才看到了,鬼子的炮彈對冰封的工事,起不到多大的破壞作用,隻是躲在地堡裏,爆炸聲就要震碎五髒六腑,弟兄們堅持一下,等小鬼子打完炮,讓他們接近再接近,我已命令大老李,在蘆葦蕩裏打遊擊,將小鬼子引過來,將他們全部殲滅。”


    炮火準備結束了,井邊拿起望遠鏡朝蘆葦蕩望著,這家夥得意地大笑起來,對身邊的副官說道:“遊擊隊的裝備就跟他們的穿著一樣,破破爛爛,他們隻有挨打,哪有還手的機會,不是我井邊看不起他們,我已做好充分準備,彈藥馬上就到,我們盡管放心大膽地進攻,幾條破槍擋不住大日本皇軍的進攻。”


    硝煙還沒散盡,鬼子偽軍突然衝進蘆葦蕩,他們端著長槍,走在光滑的冰麵上,一邊行走,一邊搜索著目標。


    沒等鬼子偽軍發現自己,躲藏在蘆葦蕩裏的大老李首先開了槍,他的人馬一組組分開,打幾槍就向著前寺方向撤退,走在前麵的偽軍躺倒在地,負傷的偽軍嗷嗷大叫,聽到偽軍殺豬一樣的嚎叫聲,井邊皺起眉頭,抬手補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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