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砍刀的喊叫聲,疤癩眼愣了一下,正要迴頭觀看,馬三拉一下他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往前走,不要迴頭看,若要迴頭,你小子可要倒黴。”


    馬三的聲音急促怪異,帶著一絲恐懼,疤癩眼渾身一哆嗦,不由緊張起來,他以為遇到了八路軍遊擊隊,那子彈隨時都有可能穿透脊背,陣陣涼風吹起來,疤癩眼覺得後背有些酥麻,強打著精神,跟隨著馬三的腳步,像個木偶,亦步亦趨地邁動著。


    疤癩眼感覺到背後的危險,從那聲喊叫裏,他感覺到來者不善,恐懼在他的周身蔓延,他不敢迴頭,甚至不敢往後瞟一眼。


    他相信馬三的話,他知道,馬半仙的話,高老爺都深信不疑,在神秘的馬半仙身上,疤癩眼找不出不相信他的理由,。


    吳砍刀見疤癩眼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火一下躥起來,這小子咬了咬眼,迴頭望一眼身後的偽軍,揮手朝馬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馬飛一樣跑到疤癩眼的前麵,擋住了他的去路。


    吳砍刀啪啪地拍了幾下胸脯,提馬圍著三人轉了兩圈,故意提了一下馬韁繩,這匹高頭大馬突然立起前蹄,噅兒噅兒叫了幾聲,突然,將前蹄落在了疤癩眼的腳邊。


    一陣塵土在疤癩眼的腳邊騰起,這小子猛一激靈,忙向後退了兩步。


    “我說疤癩眼,你小子的耳朵裏,塞了驢毛還是咋的?”吳砍刀坐在馬上,用馬鞭指著疤癩眼,大聲地問:“老子那麽大聲地喊叫,難道你小子真沒聽見?”


    疤癩眼抬頭看到趾高氣揚的吳仁興,心裏踏實了許多。


    他瞧一眼低頭不語的馬半仙,小聲說:“馬半仙,吳砍刀這小子來了。”


    馬三早早地看到吳砍刀,知道就是他來了,所以才深深地低下頭來,


    疤癩眼提醒了自己,他當然不能再裝下去,抬起頭來,望著不可一世的吳砍刀,馬三笑嗬嗬地說:“鬧了半天是吳隊長啊,人送外號吳砍刀,一聽這外號就能把人嚇出一身冷汗,不得不說有兩下子,這冷不丁的截住我們的去路,不知道有啥事相求?吳隊長,你是是算卦還是相麵?”


    吳仁興跳下馬來,臉上有了笑容,“原來馬三兄弟也在這兒,你看你看,我光顧著跟疤癩眼生氣,沒留意你,真是失敬,失敬啊!不瞞你說,剛才,我帶著一幫人,先到了高老爺家,高老爺說疤癩眼去抓一個打把式賣藝的家夥,酒菜擺在桌子上,小酒也熱好了,等著他抓人迴來,可一等也不來,二等也不來,高老爺知道打把式賣藝的都有些功夫,覺得一個疤癩眼對付不了,一定出了問題,忙讓我帶著人馬來看看,剛才我看到那空場裏好多腳印子,一個賣藝的人也沒有,全跑了,心裏著急啊,叫住疤癩眼想問一下情況,可這小子裝作沒聽見,真他媽的欠揍。”


    馬三心想:我就是要讓你倆小子起點矛盾,到時候也好對付。


    他擺了擺手,大聲說:“吳隊長,剛入冬,這風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在上風,你在下風,再大的喊叫聲也讓風給吹跑了,你自己個聽得真切,可我們啥也沒聽到,甭生氣了,吳兄,都是大風惹的禍,自家兄弟,哪來這麽大的火氣,要說起來,你是隊長,疤癩眼也是隊長,你倆算是平級,一個半斤一個八兩,隻是主子不同,何必說欠揍,鬧起矛盾來,對大局不利啊!你看,多虧我馬三在場,若不然,你倆人非結下梁子,吳兄,你為皇軍辦事,疤癩眼為了高老爺,不過,目標大致相同,疤癩眼,我馬半仙說的對不對?”


    馬三故意試探一下疤癩眼,知道了疤癩眼的心思,高麻子想些什麽,也就摸個大概其了。


    疤癩見吳砍刀很敬重馬三,膽子立馬大起來,他仰頭看了一眼吳砍刀,扭頭瞧了瞧馬半仙,滿麵得意地說:“我尊敬的馬神仙,我跟吳砍刀可不同,他當偽軍,天天跟著皇軍澆啊殺的,我跟著高老爺,你知道,高老爺可是正兒八經的買賣人,還是地主,那頭腦可活泛的很喲,你們都想想,生意人的腦瓜多靈光,八麵玲瓏見風使舵,那眼皮可總往上翻,巴結的可都是些大人物,消息靈通的很,老人家常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別說有個風吹草動,就是明兒個刮個啥風,我家高老爺都能知道,可不像某些蠢貨,一雙傻眼隻盯著皇軍給得倆錢,別說大江大浪,就是小小河溝裏,也能把船給駛翻了。”


    吳砍刀眯眼聽著,覺得疤癩眼這小子明著暗著在說自己,他有些不大高興,白一眼疤癩眼,望著跑過來的偽軍,仰頭哈哈哈地笑了。


    抻了抻上身黃皮,吳仁興得意洋洋地說:“疤癩眼,你小子也別自作聰明,明著暗著熏老子,我實話告訴你,我吳仁興和高老爺的關係很不錯,打從沒了黑大刀,高老爺把我當成了寶貝,隻要見麵,也不管啥時候,又是酒又是菜地殷勤招待,為啥?你知道嗎?”


    說到關鍵的地方,吳砍刀不說了,倒問起了疤癩眼。


    疤癩眼搞不清裏麵的原因,他知道,高老爺利益至上,永遠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可巴結吳砍刀又得不到金錢,他不知道高老爺到底圖個啥!


    疤癩眼一臉懵懂,望著吳砍刀,搖了搖頭。


    馬三正好和疤癩眼相反,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看一眼背著長槍,圍在身邊的偽軍,上前一步,親熱地拍了拍疤癩眼的肩膀,指了指偽軍身後的槍,大聲說:“看到沒有,槍!高老爺目光遠大,請吳隊長喝酒吃飯,這叫放長線,高老爺怕的是打家劫舍,所以組織家丁看家護院,為了長久,他隨時聽從皇軍的調遣,其實嘛,高老爺尊重吳隊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吳隊長不過是個木偶,高老爺不怕木偶,怕的是操縱木偶的拉線人,招待吳隊長,就等於轉著彎地招待了皇軍,所以,高老爺才不遺餘力啊!”


    吳砍刀望著馬三,驚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馬半仙分析得如此透徹,好大工夫才迴過神來,得意地點點頭,笑著說:“馬半仙真是神人呢,看問題看到了本質,你說的對,說的對啊,打個比方,日本人是眼珠,我就是眼眶,*****,需要我們相互配合,相互配合嘛,如果沒了皇軍,我吳仁興就等於沒了眼珠子,誰他媽的還看我的眼眶子。”


    說到這裏,幾個人都哈哈哈地笑起來,隻有李金山笑不出來,他滿麵憤恨,狠狠地瞪了馬三一眼,心想:你小子,今天總算暴露了,這不純粹一個漢奸嗎,跟他媽的疤癩眼、吳砍刀沆瀣一氣,還他娘的想娶我的寶貝閨女,看你小子這雙黃眼珠,一見我女兒就放光,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啥好東西,還想叫我爹,叫他娘的爺也不成。


    吳仁興開心地笑著,這小子都笑出了眼淚,扭頭看到一臉不屑的李金山,這小子突然收住了笑聲,瞪大眼睛望著李金山,突然大聲發問:“疤癩眼,可抓住打把式賣藝的家夥?”


    疤癩眼瞟了一眼李金山,冷冷地說:“當然抓到了,要等你吳砍刀來抓,早跑出了八百裏,黃瓜菜早就涼了。”


    吳砍刀突然手指李金山,“看表情,一定是這個家夥,好,抓到就好。”說著話,吳砍刀上了馬,揮了一下手,“弟兄們,走,咱們一塊到高老爺家喝酒,吃黃瓜菜去。”


    “慢!”馬三突然叫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本正經地說:“吳仁興,你這嘴巴可是肉長的,咋說話也磨不破,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可有個好聽不好聽,常言道:禍從口出。你這大嘴咧開之前,我勸你還是得想想,要知道,得罪了打把式賣藝的李師傅,就等於得罪了我馬半仙,李師傅可不是犯人,那不叫抓,叫請,懂嗎?”


    聽馬半仙這樣說,吳砍刀和疤癩眼都楞住了,這倆小子沒有想到,眼前這位一臉不服氣的老家夥,還和馬半仙有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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