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瘌一聽到高隊長的喊叫,突然覺得懷裏的東西是個燙手的山芋,腦袋瓜子嗡地一聲大起來,顧不了許多,慌忙將懷裏的東西扔了出去。


    疤瘌眼背對著門口,轉身一扔,炸彈恰好掉在窗台下麵。


    鬼子曹長正聚精會神觀察著窗外,嘭地一聲響,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噝噝冒著火星,掉在了他的腳邊。


    曹長一陣緊張,他斷定是枚炸彈,慌忙躲閃,可早已來不及。


    炸彈響處,窗邊的四五個小鬼子立馬被炸翻在地,他們還沒來及叫一聲,就被疤瘌眼送上了西天。


    鬼子偽軍頓時傻了眼,這幫家夥全趴在了地上,輕傷的撕心裂肺地喊叫,重傷的躺在地上,齜牙咧嘴,嘴巴想喊叫,可氣不夠用,發不出聲音。


    高路獨眼望著眼前的一切,這小子嚇得渾身直哆嗦。


    想想剛才的情景,高路不禁驚出一身冷漢,多虧自己命大啊,看到了疤瘌眼點著了炸彈,提前有所準備,抱起腦袋,拚命向屋角翻滾,身上隻有點擦傷,要不然,也許上天的就是自己。


    疤瘌眼扔掉炸彈的瞬間,魂不附體,哪裏還顧得了提醒別人,連滾帶爬來到高路身邊。


    高路瞪起獨眼,望著由於驚嚇過度,一邊胡亂放槍一邊向門外猛衝的鬼子偽軍,這小子陷入絕望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隨著鬼子偽軍衝出屋子,高路猛然聽到不遠處響起了清脆的槍聲。


    如果有些經驗,就不難聽出,長槍和短槍的聲音不一樣,那叭叭的聲音響過,借著屋裏燃起的火光,高路看到,一個個的鬼子偽軍倒在了門口。


    向外逃生的希望破滅了,高路抬頭看一眼屋頂,隻見燃起的大火在屋頂蔓延,他和疤瘌眼一樣,渾身抖成了一團,一臉地焦急不安。


    衝出去還是呆在屋裏,縈繞在這倆小子的腦海,危險在一步步逼近,倆小子就要發瘋了。


    “高,高隊長,你看咱倆咋辦,這火越燒越旺,總不能在這裏等死啊!不行咱就闖出去,跟他們拚命。”疤瘌眼眨巴著眼睛,咧著嘴,等待著高隊長的迴話。


    疤瘌眼不說話,高路隻顧著琢磨逃生的辦法,倒沒有在意他,可他一說話,高隊長眼露兇光,抬腳,對準疤瘌眼的胸部發了狠,這一腳踹過去,疤瘌眼立馬翻滾起來。


    “都是你小了惹的禍,本來是個啞彈臭彈,讓你小子給弄響了,還扔到了皇軍的腳邊,炸死了皇軍,這讓上邊知道了,非說你小子私通八路,要了你的命。”


    高路這樣一說,可把疤瘌眼嚇壞了,這小子也顧不得疼痛,慌忙爬到高路身邊,拉著高路的手,“高隊長,你可要救我啊,我根本就沒見過那玩意,黑燈瞎火的,摸著挺光滑,我還以為是塊金子,心裏好奇,禁不住想看看,哪裏知道正好點著了,多虧高隊長提醒,要不然我疤瘌眼早就成了碎片。”


    高路一臉痛苦,“炸死你小子倒好說,跟死個狗也差不到哪裏去,根本不會有人追究,可炸死好幾個皇軍,就連那曹長也被你小子給炸死了,這問題可就大了啊!若是皇軍知道了真相,非治你小子的罪。”


    疤瘌眼忙從口袋裏摸出兩塊大洋塞到高路手裏,“高隊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隻要保住我的小命,你讓我做啥都行,這輩子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你在皇軍麵前多美言幾句,就說我疤瘌眼隻是好奇,不是故意的,請求皇軍的原諒。”


    高路接過大洋放進口袋裏,望一眼滿臉灰土,隻有兩個眼睛還看得清楚的疤瘌眼,悄聲說:“隻要聽我高路的,你小子就能活命,現在我們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得想法子逃出去,不能燒死在這裏。”


    扭頭,疤瘌眼抹了一把滿麵的汗水,突然發現了牆角的高麻子,這家夥一陣驚喜,拉了拉高路的衣角,朝牆角指了指。


    高路哈哈哈地笑起來,他知道自己有救了,彎著腰跑到高麻子身邊。


    煙霧騰騰,嗆得這幾個家夥直咳嗽。


    “高老爺,我高路忙著組織人員反擊,也沒能顧上你,真沒想到啊,你老躲藏在這裏,我早知道,咱這逍遙廳有外出的通道,還有陷阱啥的,可就是不知道那口子在哪裏,沒有你我倆無論如何也出不去。”


    高麻子似乎不急著走,外麵的槍聲不入他的耳朵,老家夥躲在牆角,火光映紅了他的麻臉,看到自己花大錢建造的逍遙廳就要被大火燒掉,心急如焚一臉痛苦。


    瞟了一眼高路,高麻子一把拉住他的手,大聲地嚷:“高隊長,快著點,快著點,快點派人救火啊!”


    高路的獨眼真冒了火,他緊拉著高麻子的手,小聲地嚷叫:“都啥時候了還派人救火,小命都要保不住了!我的高老爺,你,你是被大火燒糊塗了啊,沒聽到門外有槍聲嗎?還是顧命要緊,快帶我倆出去。”


    “可,可這是我高麻子的心血啊!我不走!”高麻子說著話,端起臉盆,從缸裏弄舀了一盆水,奮力朝屋頂潑去,腳下一滑,老家夥摔倒在地。


    屋頂太高,就算高麻子的一盆水燒上去也是杯水車薪,老家夥看到屋頂的火苗亂躥,沒了辦法,他坐在地上,拍打著大腿,晃動著滿是麻窩的大臉蛋子,哇啦哇啦地哭起來。


    火燒木頭的劈啪聲越來越急,木簷,窗戶,逍遙門,就連那寫著逍遙廳仨字的鎏金木匾也著起來,火帶了風,風助了火,屋裏屋外頓陷入火海裏。


    逍遙廳裏的兩張桌子早起了火,火在盤子裏升騰,各種香味隨著火勢在屋裏飄散。


    更要命的是:高麻子宴請鬼子偽軍,酒還沒喝多少,可別說高麻子吝嗇,這老家夥看人下菜碟,招待起皇軍來可舍得上菜拿酒。


    幾壇好酒還沒開蓋,被火灸烤著,嘭嘭地炸開了,火像一條條巨蛇,吐著紅紅的信子,如同漂浮在水裏,朝著高麻子遊去。


    高路的渾身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如同坐在蒸籠裏,唿吸已覺得困難。


    捂著嘴巴,高路小聲地嚷:“高老爺,快鑽進暗道吧,再不出去,都得死在這裏。”


    高麻子望著自己心血就要化成灰燼,流出了幾滴熱淚,抬頭望一眼就要坍塌屋頂,抓起掉在地上的一根方椽,也顧不得燙手,看了又看,再也舍不得扔下,好像要留個紀念。


    老家夥一手拿著椽子,一手拉起高路的手,鑽進一間小屋,打開暗道的蓋了,仨人鑽了進去。


    仨人剛鑽進洞裏,頭頂傳來一聲轟隆的巨響,逍遙廳的屋頂塌下來。


    聽到那響聲,高麻了和高路都驚呆了,他倆靜靜地站了一會,似乎要從剛才的恐懼裏走出來。


    高麻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摸索著前行,走不多遠,這老家夥摸索到一扇門,打開門,仨人進入一個大洞。


    進入大洞,高麻子從口袋裏摸索到火柴,他那抖動的雙手怎麽也不聽使喚,劃了幾次,都沒能劃著。


    高路掏出隨身攜帶的打火機,一下摁著了,舉著火機一看,這小子一下驚呆了。


    大洞更像一間屋子,用磚砌好,還做了裝修,裏麵東西齊全,有水有食物,有一張小方桌,還有幾把凳子,看得出,高麻子還真有心機。


    點著蠟燭,望著灰頭土臉的高麻子,高路定了定神,想想自己死裏逃生,他點著一支煙,深吸一口,臉上不禁掛了一絲笑容,不緊不慢地說:“我可憐的高老爺,你把東西看得比命還重,多虧我高路,要不然咱仨人都得砸死在逍遙廳,這一輩子再也甭想逍遙了,遇到我高路算你倆幸運。”


    “幸運,幸運,多虧了高隊長。”疤瘌眼驚魂未定,他想起自己要命的事情,也顧不得擦一下滿麵滴落的汗水,急著說:“高老爺,你和高隊長得想想辦法,是我扔出的炸彈,炸死了好幾個皇軍,咱得想法瞞住,這要讓皇軍知道了非他娘的槍斃了我,你倆快給我想些辦法,到時候我該如何答對。”


    洞裏十分地安全,仨家夥的心都慢慢平靜下來。


    高麻子看著疤瘌眼,滿是灰土的麻臉抖動了幾下,“甭急,讓我高麻子好好琢磨琢磨,咋應對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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