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好睡不著,因為擔心兒子高希的安全,二太太明顯地消瘦了。


    來到逍遙廳的門口,二太太扶著門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男人。


    高麻子站在大廳裏,酒勁似乎上來了,這老家夥覺得渾身發熱,情緒變得十分激動,他又是跳高又是破口大罵。


    張一真這一刀確實捅在了高麻子的心窩上,老家夥心疼錢,又不得不把家裏所有的錢全部拿出來,可就是全拿出來也隻夠十分之一,又急又氣又恨,一時又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高麻子也隻有依靠痛罵來緩解壓抑恐怖的情緒。


    二太太聽著高麻子的怒罵聲,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大對頭,她急忙進屋,來到高麻子身邊。


    高麻子正罵得起勁,由於太過激動,他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像潑『婦』罵大街一樣,搜腸刮肚專找解氣的話,老家夥嘴角都罵出了白沫,眼睛瞪得有些嚇人,大臉蛋子上下顫動著,那麻窩裏的油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看到二太太,高麻子心裏湧動起不盡的委屈,不想罵了,卻想哭想叫,看著眾人他又不能這樣做,拉二太太坐在身邊,把二太太纖細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輕輕地拍打。


    二太太仔細打量著高麻子,突然發現高老爺少了兩顆門牙,禁不住捧住高麻子的大臉,心疼地說:“怪不得我聽你說話聲音有些不大對勁,總是噗啊噗啊地兜不住氣,原來,你掉了兩顆門牙,剛才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功夫門牙就掉了。那可是花子大價錢鑲得金牙啊,還是我陪你去的,找得頂尖的好大夫,打掉真牙換上金牙,又是請客又是吃飯,在酒桌上,大夫還問你感覺怎麽樣,你嚼著一塊豬頭肉開心地說:‘感覺真是好極了’,那大夫還吹噓,保你用上一百年,可,可怎麽現在就沒了?”


    高麻子咧開大嘴苦笑了,“快別提了,我的好太太,還不都是為了你喜歡,愛美沒有錯,錯就錯在綁票的小子的身上,他差點把我給氣死啊!瞪眼花子送來了字條,綁匪真是獅子大開口啊,要十萬大洋,十萬大洋啊!咱去哪兒弄去,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又是什麽!”


    二太太一陣緊張,“要,要這麽多啊!沒想到,沒想到還是個大胃口的家夥。看來順順順是解決不了問題了,這可怎麽辦,你打掉金牙難道要給那個綁票的家夥,頂贖金?”


    “咳,那,那金牙被我一不小心,咽進了肚子裏。”高麻子指了指層層疊疊的胖肚皮,二太太驚得張開了嘴巴,“這可怎麽辦,那麽值錢的大金牙吃進了肚子裏,咱得快點想法弄出來,總不能吃金牙拉金牙吧,到時候還怎麽用!我早就聽說,古時候的人『自殺』的時候就吞金子,那玩意能把人墜死。”


    高麻子嚇得渾身一哆嗦,愣了一下,他覺得二太太說的十分有道理,這可真是個大問題,必須馬上弄出來,要不然讓大金牙墜壞了腸胃,那可不是一萬塊錢的事了。


    高麻子想到這裏,想到死,一下慌『亂』起來,他突然捂住肚皮,感覺肚子真的有些疼痛,忙指著自己的嘴巴,對二太太說:“你快,快點想些法子把那金牙,把金牙從我嘴巴裏弄出來。”


    二太太也緊張起來,她知道金子是個沉東西,如果不急著弄出來,進到腸子裏那可就不好辦了,二太太是個十分幹淨的女人,愛打扮喜漂亮,想那黃燦燦的金子就要混在糞便裏,她禁不住嘔吐起來,看著二太太拚命地嘔吐,高麻子覺得肚子裏的東西開始翻騰,惡心起來,他幹嘔了幾聲。


    二太太抹了一把嘴,看了一眼嗷嗷嗷叫著,吐了幾口的高麻子,慌忙拿起桌上的一棵大蔥,也顧不得包了蔥皮,一下捅進了高麻子的嘴裏,還別說,二太太的這招還真管用,高麻子彎著腰,啊地一聲,吐了一口。


    眾人仔細觀看高麻子吐出來的東西,有豆角黃瓜還有炸魚豬肉,粘粘乎乎夾雜著白沫腥臭熏天,二太太捂著小嘴巴,仔細查找那兩塊金子,可找來找去就是找不見那兩顆金牙。


    黑大刀用力捶著高老爺的後背,二太太為了讓高麻子吐出那兩塊金子,也顧不了許多了,他扳著高麻子的脖子,用力一捅,大蔥一下進了高麻子的嗓子眼,哇地一聲,高麻子的嘴巴像是突然湧出了一股泉水,那兩顆金牙在燈光裏一閃,吧嗒掉在了磚地上。


    黑大刀忙把那兩顆金牙撿拾起來,放到高麻子的手心裏,失而複得的金牙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高麻子看著,竟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他點著頭,直起腰板,喝了口茶水漱瀨口,又仰起頭咕嚕了幾聲,衝著二太太豎起了大拇指,“還是二太太有辦法,雖然受了點罪,保住了『性』命,又得到了金子,值,值,真的值。”


    高麻子喝了口酒,壓了壓驚,撓著麻臉想了想:綁匪要那麽多錢,明兒個夜裏就要,就是打死我高麻子也弄不來那麽多,這可怎麽辦?


    二太太看著一臉愁容的高麻子,拍了拍他的肩,“我晚上總是睡不著覺,一閉上眼就看到我那寶貝兒子,嚷著哭著求我們去救他,我也想過不少辦法,我是一個女人家,總覺得自己的辦法上不去台麵,所以也沒開口說,現在人家張口就要十萬塊錢,咱家裏也沒有這麽多,我覺得不如把我的手飾還有這兩顆金牙全押在上麵,把家裏所有的錢都給了那個混蛋小子。”說著話,二太太摘下了自己手上的瑪瑙戒子、翡翠手鐲子,正要摘那項鏈,高麻子心疼地拉住二太太的手,“這些都是你心喜之物,花錢也買不來的東西,反正十萬大洋一時半會湊不起來,咱不如想想別的辦法。”


    一個老家丁溱上前來,他嗅到二太太身上一股子香氣,吸了吸鼻子,一臉神秘地對高麻子說:“高老爺,我倒有個主意,經過這次交錢我能看得出來,他背後有多少人咱不清楚,可出現的就那一個綁匪,那錢他也顧不上數一數,拿著就跑,膽小的很。不如這樣,咱把錢拿過去,裏麵再放幾樣不值錢的古董,反正這小子也不懂行,咱說值多少錢就值多少錢,你再給他寫一封信,讓他把高希帶來,一手交人一手交錢,等高希迴到咱們的隊伍裏,咱就衝上去,把失去的金錢古董全搶迴來,弄死這個小子,不就得了。”


    高麻子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二太太臉上也有了喜『色』,沒想到平時不顯山『露』水的老家丁,肚子裏還真有些玩意。


    高麻子一拍桌子,“就按你說的辦,黑大刀,你去門口看一下,看看那瞪眼花子走沒走,趕快把這個小不點請到屋裏來。”高老爺破天荒地用了一個“請”字。


    也真應了高麻子說的話,這瞪眼小不點,不但不害怕,吃飽喝足躺在門口睡著了,他蜷曲著身子,頭枕一塊磚頭,睡得十分香甜,那嗡嗡叫的蚊子也不能打攪他的睡眠,真是:心底無憂天地寬,躺倒就睡到明天。


    又拉又拽,黑大刀把瞪眼花子弄到了高麻子麵前,高麻子看了瞪眼花子一眼,滿麵堆笑,把寫好的信交到瞪眼花子手裏,瞎比劃了一通,也不知道瞪眼花子能否看懂,把一塊大洋塞到瞪眼花子手裏,拿起兩個饅頭放進他的兜裏,指了指那封信,又指了指瞪眼花子,手向外指了指,高麻子邊比劃邊說話,似乎這樣瞪眼啞巴才能看得明白,“把這封信,送到,送到那個綁匪,手裏去。”


    瞪眼花子『揉』著惺忪的眼睛,看到大洋,邊笑邊點著頭,把錢放進破布兜裏,低著頭往門外走,走到門口,這瞪眼花子迴過頭來,指指自己的身後,擺了擺手。


    高麻子看懂了瞪眼花子的意思:不要派人跟蹤我。想到這裏高麻子點頭笑了。


    瞪眼花子走了,黑大刀和孫錢站起身來,反正知道瞪眼化子是個啞巴,就大聲地說:“高老爺,我們跟蹤著他,看他到底去見什麽人,抓迴來審問審問。”


    高麻子搖了搖頭,“不用,不用,投鼠忌器啊!不是因為高希,我高麻子咋受這樣的窩囊氣。迴去好好準備一下,都給我精神著點,我自有安排。”


    看著幾個家丁走出了逍遙廳,高麻子心中有了主意,他突然叫住了黑大刀,看眾人已經走遠,湊在耳邊悄悄地吩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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