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臉罵得真來勁,隨著時高時低的叫罵聲,他的心情開始變得舒暢起來。


    驢臉心裏想:小鬼子已經走遠,就算大點聲,這倆畜生也聽不見。想到這裏他仰起頭來,學著鄉村潑『婦』罵大街的樣,兩手掐腰,雙腿也跳將起來,大大地張開嘴巴,可還沒罵出聲來,掐腰的手忙捂住了嘴巴,他沒有那樣的膽量,心裏什麽也敢想,手上是什麽也不也做。


    還是小聲的罵既安全又解氣,還幹活罵人兩不誤。


    自己熟悉的罵人的話罵完了,他停頓了一會,覺得日本鬼子搶走了瓜子,自己吃了大虧,如果停下來不罵了,驢臉覺得自己可吃大虧,不行,得自己發揮,千萬不能便宜了小日本鬼,搶了老子的瓜子,我得罵他八輩祖宗。


    驢臉開始隨心所欲地發揮,偶爾罵出一兩句特別解氣的話來,他收拾攤位的手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迴想一下剛才罵出的既高明又解恨的話,禁不住嘿嘿嘿地樂,彎著腰,低著頭,美美地笑一會,


    他覺得也真是享受,想想,殺人放火無惡不做的小日本鬼子,老子都敢罵,不但罵而且老子還有了創新的罵法,不象老娘們那樣跳著腳拍著手地罵,彎著腰低著頭,邊罵邊自己個享受,這才叫水平。


    驢臉覺得自己這一迴贏了小日本鬼子,雖然自己損失了一些瓜子,那算不得什麽,關鍵是自己敢罵日本鬼子,而且罵得十分地解氣,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想想,他有獨自笑起來。


    他的臉上滿足是勝利者的開心的得意,似乎那兩個耀武揚威的日本鬼子被他罵死了,他覺得這倆混蛋就算現在死不了,憑他驢臉罵出的最最惡毒的話語,這倆小日本也他娘的活不長,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八路軍打死,要不就是死在遊擊隊手裏,總之一句話,拿了他驢臉的瓜子,這倆小子就死定了。


    驢臉的罵似乎又上了一個檔次,不光是罵,而且開始跟日本鬼子講理,他拍打著盛瓜子的筐,感覺那筐就是日本鬼子的腦袋瓜子。


    “挨千刀的小日本鬼子,不在自己家裏好好呆著,種地打糧食,好好地過日子,跑到我們這裏來,殺人放火,偷雞『摸』狗,搶吃的搶喝的,還他娘的強『奸』『婦』女,咋不把你家的女人帶來讓我玩一迴,你們這樣做,還是個人嗎?真不是人捧東西。連畜生都不如啊!”


    他完全沉浸在痛罵鬼子的氛圍裏,沉浸在自己營造的虛幻中,對他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來說,也隻有拿痛罵來解氣,那罵聲一會高一會底,有時嘟嘟囔囔,有時聽不到聲音,那笑也是偷偷的笑,笑的時候他總是低下頭來,好象自己的心中的快感,別人一看就會消失掉。


    多虧街上人少,除了幾個人朝他看上幾眼匆匆而過,沒有人留意到他,也沒有人會在意他在罵什麽人,更不會有人關心他,這樣的世界,誰也顧不了誰,誰也管不了別人的死活,罵就罵吧,反正不罵自己就行,在這小小的鎮上,都怕惹事上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驢臉罵得嘴起白沫,口幹舌燥,張了張嘴,覺得嗓子有些痛了,他停了下來。


    張一真看著他,看到他的臉上笑容如花,很顯然,驢臉覺得自己贏了,他確實感到自己贏了,而且是完勝了小日本鬼子,可不,這驢臉又罵了起來,“他娘的,不就是幾捧破瓜子嗎,老子自己開荒種的,費了幾把柴火炒出來,白吃白拿不給錢,非他媽的爛掉舌頭。”


    他又笑了起來,從他張開的嘴,從他那笑容裏可以感受到他笑得很開心,他笑得慢慢彎下了腰,彎下腰還不行,幹脆蹲在了地上,一隻手在地上打著叉,另一隻手畫著小王八,兩手並用,還真難為了這個家夥。


    他很專注,也很用心地畫著,一上午的時間沒賣出幾個錢,卻讓小鬼子占了便宜,他要在地上做個記號,不但在心裏,還要在地上,記下這個仇恨,他把那王八畫出小鬼子的樣子,兩條短腿,兩條小小的胳膊,然後用力地打了個叉,覺得那叉打得不靠中間,又重新打了一迴,仔細端詳了一會,覺得很滿意,撿起一根木棍,咬著牙,狠狠地『插』在王八身上,拍了拍手,好象他這一番折騰,小鬼子是真的跑不掉了,他又一次贏了,贏得很開心,低著頭,依然怕別人看見,偷偷地笑。


    唉,笑都不敢笑出聲來,多麽地悲哀,可他感覺不到什麽悲,隻是覺得贏了,看著『插』在王八身上的木棍,驢臉默默地詛咒,他十分用心地詛咒,心誠則靈,他覺得詛咒起了作用,這最後一次,他是真的贏定了。


    猛不丁聽到身邊有人說話,驢臉可真嚇了一跳,渾身一哆嗦,慌忙站起身來,歪歪扭扭差一點摔到,後退一步看到倆漢『奸』站在眼跟前,這驢臉差一點叫出娘來,張張嘴又慢慢地閉上,癡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倆家夥。


    驢臉和這倆小子見過幾次麵,這倆家夥時不時的來街上轉一轉,驢臉覺得這倆家夥不是漢『奸』就是特務,或者是便衣警員什麽的,在驢臉眼裏,不幹活欺負人,跟鬼子穿一條褲子,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


    驢臉扭著頭,歪著肩膀,他那驢臉有些長,嘴巴子抵到了鎖子骨上,像一個突然受到驚嚇的孩子,驚恐的眼睛落在一胖一瘦倆漢『奸』的身上,可不敢看那眼睛,眼光隻停留在倆小子肚臍眼上。


    瘦漢『奸』推了驢臉一把,“你他媽的耳朵聾啊,問你話呢!剛才,你罵誰呢,罵得那麽稀罕,那麽有創意,還偷偷地樂,你以為我沒看見?”


    “你倆看到我笑了?”驢臉咧著嘴問,“我那可不是笑,我那是偷偷地哭,怕別人看到我一個大老爺們哭鼻子抹眼淚,讓人笑話,所以低著頭。”


    胖漢『奸』掏出小手槍,頂在驢臉的腰眼上,壓低於聲音說:“我看你小子一點也不老實,不說實話,老子就崩了你,打死你小子跟打死個小狗小貓一樣,既不犯法還能得到上司的誇獎。”


    驢臉嚇得直直地舉起了胳膊,也不知道這家夥是從哪裏學來的,那舉手的速度和胳膊的伸展程度,真可以打個高分,不過這驢臉實在嚇得不行,渾身篩糠,胳膊在頭頂來迴地晃動,眼珠子嚇得幾乎瞪出來,咧著大嘴,一時竟說不出話。


    瘦漢『奸』說話了,尖尖的聲音,象尖尖的針紮進驢臉的耳朵裏,“要不要我提醒你小子一句,剛才你是那麽開心,那麽得意,那麽沉醉,那麽忘乎所以,好象拾到了金元寶似的,罵得口吐白沫,還偷偷地樂,老實說,你小子到底罵得是什麽人?”


    驢臉知道,那皇軍可得罪不起,侮辱了皇軍弄不好就要掉腦袋。


    頂著驢臉腰眼的槍拿開了,胖漢『奸』覺得拿槍頂著一個臭種地的沒有什麽意思,光用話都能把這小子嚇死,用不著動用武器。


    腰眼的槍不見了,這可給了驢臉機會,這小子舉著的手還沒完全落下來,那巴掌就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臉上,啪啪啪地響,看來這家夥用了真力氣,半邊臉不但有了紅印而且立馬腫脹起來,邊打邊說:“我不是人,我罵自己呢,我一個老實巴交莊稼人,哪裏敢罵別人啊!”


    倆漢『奸』看到驢臉打自己可真賣力,點頭笑了起來,見倆漢『奸』笑了,驢臉停下打臉的手,也陪著笑起來。


    “為什麽罵自己啊?不傻不捏的人,咋會罵自己個?”


    胖漢『奸』吃著瓜子,提出自己的問題,那瓜子皮吐在驢臉上,緊盯著問。


    “我傻,我是真傻啊!”驢臉咧開大嘴巴,長長的驢臉上突然開了大口子,那樣子確實有點滑稽。


    “我常常罵自己個,罵自己沒出息,你們看,我長這麽大還沒娶到媳『婦』,有個姑娘和我見麵,一見我這張驢臉,我還沒有開口說話,更沒有伸手拉一拉有家,姑娘就扭過頭,拉著她娘的手,說什麽也要走,我送人家到大門口,隻聽到那姑娘悄聲跟娘說,這家夥眼大無神,長長的臉好嚇人,一看就有點傻。倆位官爺,那姑娘給我定了『性』,我可是真傻啊!”


    驢臉說著話,一手抓起一把瓜子放進倆漢『奸』手裏,瘦漢『奸』點了點頭,邊吃邊說:“就怕你小子指桑罵槐啊,對日本皇軍,對我們不滿啊,如果真是自己罵自己沒出息,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驢臉陪著笑臉,點頭哈腰,長長的驢臉正對著瘦漢『奸』。


    突然,瘦漢『奸』皺起眉,咧開了嘴巴,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抬手對準那長臉蛋子,狠狠地打了一巴。


    漢『奸』習慣了打人,練就了一手好掌法,那巴掌打在長臉,脆脆地一聲響,就象過年的時候放了一相小炮仗,張一真心頭一緊,看到驢不但沒有痛苦的表情,而且咧著嘴伸著臉衝瘦漢『奸』笑,張一真長歎一聲,攥緊的拳頭砸在了地上。想看的書找不到最新章節?咳咳咳,這都不是事兒,推薦一個公眾號,這兒有小姐姐幫你尋找最新章節,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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