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生看到李紫蕊身上的傷,特別是脖肩處的那塊燙傷發了炎,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絲沉重。


    郭媽見陳景生坐臥不寧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他為何事憂愁,她來到陳景生的房間,見陳景生在桌邊凝神托腮思忖,來到他麵前悄悄地對說:“看你,別愁壞了身子骨。我鄉下娘家,有個專治外傷的老中醫,我做姑娘那會,就聽說他有治燙傷的祖傳秘方。”


    陳景生聽郭媽這樣說,仔細地想了想,在敵占區請個大夫也得多加小心,他問了一下老中醫的情況,最後說:“這老中醫嘴嚴不嚴。”


    郭媽:“嘴可嚴實嚴著哩,人家老頭得有七、八十歲了,從大清那會兒就行醫看病,隻管治病救人,別的什麽都不問。”


    “這樣好,這樣好,你馬上就走,把老先生給我請來。”陳景生說著,慌忙走出屋子,招唿套車。


    看到馬車停在院裏,陳景生備了些禮品讓郭媽帶上,又拿了些錢給郭媽讓她給娘家人買些東西,郭媽推讓了一番,她知道陳老爺的脾氣,還是拿上了。


    陳景生看郭媽坐在車上,生怕出了什麽差錯,又忙著囑咐了一番,他又來到車前,囑咐車夫路上把車駛慢點,遇到什麽情況千萬別慌張,他囉囉嗦嗦象囑咐自己剛出門的孩子。


    看著馬車駛出院子,陳景生的心提了起來,他心『亂』如麻,生怕在自己家躲藏的倆抗日英雄出什麽『亂』子,那樣他覺得對不住自己當團長的兒子,也對不住所有的人。


    為此,陳景生把李紫蕊安排在有密室的房間裏,這樣遇到情況可以隨時進入秘室,馬三倒好辦,他和車夫住在一起,這小子油嘴滑舌,看風水相麵打小就混跡江湖,走街竄鄉吃百家子飯的主,不會引起日本漢『奸』的懷疑。


    陳景生為了倆人的安全,真是『操』碎了心。


    可恨的馬三白天在院子裏晃來晃去,他似乎天天進入算卦的角『色』裏出不來,郭媽,車夫還有那些傭人他幾乎算了一遍,一來練舌頭,二來他可不敢把祖傳的吃飯手藝給丟了。這小子整天樂嗬嗬的,這個不覺死的鬼,似乎不在日本鬼子的占領區,而是在自己家安安全全的小院子裏。


    中午時分,郭媽終於迴來了,陳景生看到郭媽帶著一位老者下了車,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老中醫耄耋之年,精神矍鑠,慈眉善目讓人一看就覺得安全,老人家看到迎上來的陳景生急著問:“人在哪?”


    郭媽把他引進李紫蕊的房間,老者看了看李紫蕊的傷情,把了把脈,點點頭說:“都是硬傷,沒多大問題,抹點『藥』將養幾天就好。”


    老中醫拿出一些『藥』粉撒到傷處,用白布包了一下,留幾付『藥』,起身要走。


    陳景生慌忙拉住老中醫,打開櫃子拿出錢塞到老人家手裏說:“老人家,我不說吃飯,你大老遠來了,這錢你拿上。”


    老中醫搖了搖頭,那長長的山羊胡子晃來晃去,他望著眼前的陳景生,拉住他的手,眼裏有了渾濁的淚,“你不說我也知道個**,一個姑娘家受這麽重的傷,好人哪,不容易,現在的世道,讓外國人欺負,做個好人也不易。這錢我咋能要,就當我送給姑娘買點好吃的東西補補身體。”說著話,老人把錢放到桌上,收拾一下東西,也不迴頭朝門外走去。


    馬三在窗外聽著,他滿心歡喜,見老人家走出門來,忙跑上前扶著老人家,老人家擺擺手,“我身子骨還硬朗,就不麻煩小兄弟。”


    老中醫上了車,朝郭媽和陳景生搖了搖手,“不用送,不用送。”


    陳景生,郭媽和馬三的臉上都有了笑容,他們如釋重負,跟著馬車一直送到胡同口。


    時間對於焦急等待的人總是漫長,李紫蕊總算熬過了三天。


    馬三整天樂嗬嗬的,這讓李紫蕊心裏很煩,其實,馬三故意裝出快樂的樣子,他覺得隻有讓木子看到自己無憂無慮,她才會快樂起來,安心地養傷。


    一天馬三慌慌張張地跑到木子的屋裏,他一臉的驚恐,瞪大眼睛指著窗外,小聲對木子說:“快,快啊我的姑『奶』『奶』,那漢『奸』帶著日本鬼子來搜查呢,快快藏起來。”


    看到木子一臉緊張樣子,這小子捂著嘴,哈哈哈地小聲笑起來。


    木子長舒一口氣,看到馬三彎腰上氣不接下氣笑個不停的樣子,一巴掌打在馬三的後腦勺上,馬三故意咧開大嘴,滿臉痛苦地指著李紫蕊說:“你真狠呐,把後腦勺子都打塌了,這個疼喲。”


    這小子捂著後腦勺子,突然站直了身子,吐了吐舌頭說:“本人是越疼越高興,有本事再打一下。”


    說著話,馬三又彎下腰亮出後腦勺子。


    李紫蕊看著馬三這付賴皮樣,又氣又喜,覺得這家夥也真是個活寶,也沒個心煩的時候。


    “什麽,越疼越高興,你是在發神經,還是不挨打渾身癢的慌?”說著話,李紫蕊又抬起手,高高舉起,馬三兩手抱著腦袋,嘴巴裏不停地說:“渾身癢的慌,特別是這後腦子,就想挨那麽一小巴掌。”


    紫蕊的巴掌沒有落下來,她的臉上卻有了笑容。


    馬三緊縮著身體等著挨打,那巴掌卻沒有落下來,他抬起頭一臉失望,長歎了一口氣,“你看你,不懂男人心了吧!我是真的,真的想讓你再打一巴掌,感受你的力氣,看你的身體到底恢複的怎麽樣,是否真的有了力氣,還好,打得生疼,我們可以走了。”


    李紫蕊心中頓時湧起陣陣感動,她沒有想到整天樂嗬嗬的馬三全是為了自己,他故意招惹自己,是為了試探自己的身體恢複的怎麽樣,看著馬三挨了巴掌還一臉滿足得意的滑稽樣,她眼窩一熱,淚水幾乎流下來,她真的想抱住馬三說聲對不起。


    原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象一隻快樂鳥,不管身處怎樣惡劣危險的環境,總會找到歌唱的理由,給自己一點歡喜。


    “我們可以走了,真的嗎?”紫蕊一撇嘴,“算卦先生的話怎麽可以相信,我那巴掌啊,隻用了三分力,你就說我們可以走,要是全力打上去,你還不說馬上走啊!”


    馬三收住笑臉,一本正經起來,“你不知道啊,我不但會算而且還會做夢,我夢到我們出了城,在一條河邊遇到了一隻狼,你怎麽知道我在夢裏喜歡與狗共舞,喜歡尋找狼的蹤影,夢裏的那隻狼很溫順,比家養的狗還聽話,這匹狼把我引領到不知名的地方,停下來,四處張望,夢裏那是無盡的黑暗,可真怪,什麽東西也朦朧看得清楚,那燒焦的大樹象電線棵子豎立著,一堆堆的土象死人的墳頭,看到無盡頭的這些東西,我有些害怕,突然想起了你,慌忙迴頭張望卻不見你的影子,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想唿喊卻不敢唿喊,怕一喊叫就把那突突跳動的心兒吐出來。夢裏想:都是這可惡的野狼害了我,讓我丟了你,著急忙慌往迴跑,一使勁,兩腳離地飛了起來,等落到地上,我用腳用力一蹬又輕飄飄地飛向遠方,那狼在地麵上飛奔,可趕不上我飛翔的速度,天空沒有星星月亮卻有一絲光明,借著這點微光我飛來飛去尋找你,卻怎麽也發現不了你的蹤跡。突然,我落在了地上,再也飛不起來,那匹惡狼眼裏冒著藍光,一下撲到我身上,嚎叫著咬住我的胳膊,我感到鑽心地疼痛,血從傷口湧出來,染紅了狼的牙齒,我嚇得渾身顫抖,終於大聲喊出你的名子,你沒有出現,我卻驚出一身冷汗,一身冷汗啊!”


    李紫蕊聽得張開了嘴巴,她不知道為什麽馬三會做出這樣的惡夢,她也做過惡夢,夢裏總是被鬼子漢『奸』追趕,心驚肉跳跑也跑不動。可馬三說的假裝溫順的惡狼,在李紫蕊的夢裏從來沒有出現。


    看到李紫蕊一臉的驚恐不解,馬三笑了,“別怕,木子小姐,請你不要忘記,我馬三可是個全才,不但會算卦相麵測字,而且還會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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