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命硬,身經百戰卻頑強地活了下來,子彈如同長了眼睛,躲開他們的身體,飛向別處。有些人就沒有這般幸運,也許一場戰鬥就死在敵人手裏。


    戰火紛飛,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裏,在敵占區,明爭暗鬥同樣輪番上演,鬼子偽軍,特務漢『奸』,那一雙雙的魔總會伸向手無寸鐵的人們。


    這些可惡的畜生,把人類陰暗恐怖的一麵發揮到極致,沒有了人『性』,真的該死。


    倆車軸漢子子首先將疤臉拋進河裏,麻袋隨著旋渦沉入水裏,死亡的恐懼讓疤臉在麻袋裏拚命地蹬踹,眼前一片漆黑,死亡的陰影攫取了他的心,他努力憋著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就要死去,他想最後看一眼這恐怖的世界,瞪大眼睛,眼前黑黢黢沒有了盡頭,他在這黑暗裏如一粒塵埃漂浮著,隻覺得身體在天空裏不停地旋轉,無盡的恐怖擠壓著他,如同一點微光,被水,被無盡的黑瞬間吞噬了,


    狗三是幸運的,雖然他比疤臉壞十倍,真的該死,可他卻沒有死,也許命運給了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那麻袋恰好落在一根漂浮的圓木上,木頭雖然不粗但足以讓狗三活命。


    狗三的父母給兒子起了個好養活的賤名,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兒子真的做了畜生,這畜生命大,誰也沒有辦法。


    麻袋口用鐵絲捆綁著,那鐵絲頭恰好死死地勾進木頭的縫隙裏,麻袋隨著木頭一起向下遊漂去。


    人力車夫拉著李紫蕊一路向陳景生家跑去,馬三頭前帶路,他們很順利的來到陳景生家。


    陳景生焦急地等待著李紫蕊的消息,聽到外麵的敲門聲,忙招唿郭媽去開門,門打開了,三人也顧不得說話,慌忙進了院子。


    陳景生焦急地站在門口,他的心情很是煩『亂』,想了許多許多,做為一家之主,他考慮的事情比別人更多,打從日本鬼子占領了北平,他的白頭發明顯地增多。


    抬頭看到郭媽領人進了院子,他忙走下台階,看到馬三他點了點頭,心裏有了底數,帶他們來到後院的一間屋子。


    車夫把車子停在屋門口,馬三忙扶著李紫蕊下車,他的手有些發抖,“木子,你慢點!”馬三疼愛地說。


    李紫蕊深深地點頭,看到陳景生,他叫了聲大伯。


    陳景生看著眼前的李紫蕊,看著這位和兒子一起戰鬥的弱姑娘,陣陣心酸從陳景生心裏流過,看到紫蕊姑娘,他想起兒子,還想到那個學生團,一個漢『奸』向日本鬼子泄『露』了情報,結果遭到了伏擊,也隻有幾個人活了下來,一個個年輕火熱的生命瞬間消失了,多麽地可惜。看到紫蕊,想到兒子,他眼裏有了淚光。


    扭頭屋子,他偷偷擦拭了一下眼睛,生怕那淚水流下來讓別人看到,壞了大家夥的心情。


    重新走進屋子,陳景生微笑著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大家坐,大家坐。郭媽,快倒水沏茶。”


    車夫顧不得坐下,來到陳景生身邊拉著他手說:“大伯,我把他們送到這裏就放心了,我得趕緊走,不知道竇小姐怎麽樣,我得去找找。”


    聽說去找竇妮,陳景生心裏一陣緊張,忙說:“我得跟你去,街上這樣『亂』,竇妮不迴,我不放心。”


    身體虛弱的李紫蕊也要去,她衝著陳景生說:“大伯,竇姐是為了我,我絕不能袖手旁觀。”


    陳景生看著虛弱的李紫蕊,一臉嚴峻,“聽話,你不能去,好好呆在家裏。”


    馬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他心裏清楚,如果出去恐怕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黑燈瞎火在這四九城裏尋個人,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突然,他靈機一動,朝大家擺了擺手,“大伯,木子,都坐下,我可不是吹牛,要說找人還得請我,祖傳的手藝,能掐會算,其實,我跟看到竇小姐一樣,她現在很安全,我敢保證她早已甩開倆漢『奸』,正走在迴家的路上。”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的馬三的這張嘴上,人們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希望他算得靈驗。馬三知道現在重要的是穩住這幾個人,人一衝動往往就會失去理智,特別是在危機時刻,人最容易犯錯誤,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時間等竇小姐迴來。


    馬三故意放緩語速,不緊不慢,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他一臉神秘掐著手頭,嘴裏念叨著什麽,別人聽也聽不清楚,好象瞬間他成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神仙。


    日本鬼子不停地進攻,前方不斷傳來的壞消息,天空轟鳴的戰機,生活恐懼中,生命成了浮萍,隨了戰爭的洪流漂泊,槍殺刀劈,生命的不確定『性』,讓人更信了算命先生。


    馬三抓住機會,他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好象看到了什麽。


    屋裏的人們,心一下讓馬三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了,竇小姐是安全的,貴人自有天相。退一萬步,就算從常人的角度也可以明顯的算出,竇小姐天生聰慧無師自通,比方說竇小姐膽大心細隨機應變的能力,那是一般人學不來的。


    竇小姐救木子姑娘,兩人互換了衣裳,竇小姐罩上旗袍的外套,昂首挺胸巧妙地『迷』『惑』了漢『奸』。


    木子姑娘也不一般,忍著疼痛,居然沒事人一樣走了出來,帽子壓得很低,倆漢『奸』看不清她的臉,妙啊!看不清是真的,看得清是假的,竇小姐想出這狸貓換太子的辦法,真不簡單,佩服!”


    李紫蕊聽到這裏,心裏一熱,他想起竇小姐那焦急的樣子,想起她那抖動的手捧著自己的臉,說不要怕,想起她摘下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特意拉了拉帽簷。


    她白了馬三一眼,“你才是狸貓呢,請你不要胡說。”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陳景生這次要親自去開門了,他招唿郭媽給李紫蕊小姐拿些消炎『藥』服下。


    竇妮真的迴來了,當陳景生打開門,竇妮甜甜地叫了聲爸,陳景生激動地流下了淚水,好象大難不死重新見麵一樣,陳景生拉著竇妮的手,兩人走進屋裏。


    屋裏的人都站了起來,笑望著竇妮,竇妮點點頭,示意大家坐下說話。


    竇妮坐在李紫蕊身邊,拉著紫蕊的手說:“小妹,這件旗袍救了你的命,就送給你了,明天一早你穿著它出城。我覺得你必須離開北平,我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共黨,反正你已暴『露』了身份,如果在北平呆下去會十分的危險。雖然日本鬼子拿我們的命當兒戲,說殺就殺,但我們的命是寶貴的,我們要保住自己的命好好和日本鬼子和漢『奸』鬥。說真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被捕,但我堅信,日本漢『奸』抓的都是好人,都是炎黃好兒女。”


    飯菜端上來了,郭媽把筷子遞到每個人的手裏,他們圍坐在桌前,象一家人一樣。


    陳景生看了看大家,笑著說:“咱們邊吃邊聊,沒有外人有什麽就說什麽。”


    吃著飯,竇妮說:“晚上城門早早關上,隻有白天可以出城,我這樣想:明天讓車夫小奇送紫蕊姑娘出城。”


    馬三問:“穿什麽衣服,如果看守城門的人問起來咋答對。”


    竇妮想了想,明天你們就會知道了,我自有辦法。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從廁所裏出來,我站在離倆小子不遠的地方等人力車,聽到倆漢『奸』提起張一真,心裏一陣驚喜,暗暗慶幸張一真死裏逃生,那樣慘烈的戰鬥沒被打死,真是命大。”


    李紫蕊聽到這裏,打斷竇妮,小聲地問:“一真哥還活著,真的活著嗎?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他現在哪裏?”


    馬三看了一眼木子,板著臉說:“我給你算過了,你命的更大。你我…….”


    “好了,好了。”紫蕊白了馬三一眼,“聽姐姐說,一真哥在哪裏?”


    竇妮沉默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後悔說起張一真,不想再說下去,其實她更擔心張一真的安全。想了想眼裏竟有了淚光,“本來心裏很是驚喜,驚喜一真哥還活著,等了會,又聽倆漢『奸』說,一真哥和小鳥遊一打在一起,小鳥遊一把一真哥踢下了山涯。”


    馬三騰地站了起來:“甭聽倆漢『奸』胡說八道,也許人家在試探,我聽了都不信。一真哥那功夫就是十個小鳥遊一也打不過。”


    說到張一真,陳景生的眼前浮現出張一真父親的模樣,張青在陳家做保鏢,幾乎沒有出過什麽差池,那次張青去南方押了兩車東西,一路上千難萬險,遇土匪,地痞,逃兵,張青將危險一一化解,把東西成功地送到了根據地。


    想到張一真那次沒見到張青,陳景生有些痛惜,父子倆聚少離多,可歎張青被日本鬼子殺害了,再也不能相見。


    陳景生搖了搖頭,一真掉進山涯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山巒疊嶂何處尋找?生逢『亂』世處處兇險,隻好聽天由命了。


    不過,陳景生相信張家父子的功夫,堅信張一真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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