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炊事接到了命令,炊事班的人員全部集合起來,他站在隊列前麵:看了大家夥一眼,點了一下人員,少了一個人,馬三不見了,這可把胖班長嚇了一跳,他緊鎖眉頭心想:弄不好這小子當了逃兵。


    在這節骨眼上少了一個人,胖班長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時間來不及了,也顧不得尋找馬三,幾個人由胖班長帶領出發了。


    走出沒有多遠,馬三背著一口鍋從後麵追了上來,他大口喘著氣,拉住班長的胳膊,埋怨:


    “你可真不夠意思,也不找找我就走。”


    “我以為你小子當了逃兵,黑燈瞎火去沒時間找你。”


    看到馬三背後的一口大鍋,班長著急地說:“行軍要緊,把鍋先放在這兒。”


    “可不能放這兒啊,我不還是想搞發明試驗嗎,這鍋就象盾牌擋在前麵,你們到時候跟在我後麵,就一個字,衝。日本鬼子見到這玩意準嚇得『尿』了褲子。”


    班長拉住馬三,把他的鍋從背上解下來放到了地上,“這玩意擋不了子彈,我問你:你小子幹啥去了?”


    “甭提了,咱吃糠咽菜的命,啃了一塊狼骨頭,肚裏裝了一點油就鬧起來。”


    胖炊事帶著一班人很快來到集結的山下,全團組成一個突擊連,張一真也被分配到這個連隊裏,馬三見張一真站在自己身邊,小聲打著招唿:“一真哥,我們又在一起了。”


    張一真輕輕地點頭,拉了拉尤季和趙六的手,自己帶來的兵,他希望仨人有出『色』的表現。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身背大刀手榴彈,月亮還沒有出來,大地一片寧靜,偶爾傳來的槍炮聲提醒著每一個士兵,現在是演習,也許明天這裏就是真正的戰場。


    每一個戰士都小心小翼翼,雖然他們有是炊事兵,有的是修理工,有的是衛兵特工,有的是文書事務長,還有連隊的衛生員,但他們今天為了一個目標,奪迴陣地。


    演習之所以這樣的設計,是軍領導根據敵我雙方武器配置,火器數量,人員素質,機動速度,後勤支援等等各方麵的研究分析做出的最壞打算,豁出去了,麵對日本鬼子的演習就要不存幻想,置於死地而後生。


    胖炊事因為所在的是一連,他的班也就成了一班,張一真要求到一班參加戰鬥,他擔任臨時的班長,胖炊事任副班長。


    一連號稱尖刀連,一班稱尖刀班,行動在最前麵,趁著夜『色』或彎腰快速跑動或匍匐前進,除了偶爾傳來的夜行動物的叫聲,大地靜悄悄,他們不敢大口喘氣,隻聽到匍匐前行衣服磨擦地麵的細微窸窣聲。


    北方的秋風有些涼,一個多小進的行動已讓他們渾身濕透,這幫人大多數平時沒有進行過訓練,燒飯修理寫寫算算是他們的強項,突然調上來他們有些緊張,雖然是演習,但那讓人緊張窒息的氣氛,還有山上不明的情況,讓他們心裏沒底,隻好聽從班長的命令,或前進或臥倒,不管前麵是刀山火海,前進,前進。


    張一真在最麵,他們班排成一字長蛇隊形,這樣目標會小些,命令一個傳達一個會很快地傳給最後一名士兵。


    也知發生了什麽情況,張一真突然停下來,向後一擺手,全班的戰士伏在地上,瞪大眼睛觀察發生了什麽情況。


    前麵有一條黑乎乎的東西擋住了上山的路,張一真必須首先探明前麵是否隱藏著敵人,如果有敵人要根據情況是消滅還是悄悄地繞道過去,這一切都需要請示上級。


    潛伏的路上,不允許發出聲響,更不允許自作主張暴『露』目標,這關係到整個潛伏計劃的成敗,關乎一場戰鬥的輸贏。


    張一真站起身貼在一塊石頭上,慢慢探出頭,前麵模模糊糊感覺是條溝壑,不管是什麽總要到近前看個明白,如果是溝他要翻進溝裏探個明白。


    很快他來到溝邊,夜太黑溝裏什麽情況他看不清楚,索『性』跳進溝裏,適應了一會環境他看清這裏並沒有守軍,溝不長,隻有短短的十幾米,他不敢掉以輕心,從溝的這頭『摸』索到哪頭,確信沒有敵人,躍出溝外。


    馬三趁這個時間,從口袋裏掏出來時裝進兜裏的半個餅子狼吞虎咽,迴頭對身後的尤季小聲說:“一真哥在搞什麽鬼啊,離那山頭還有不小的距離,咋停下來不往上爬了。”


    一隻夜蟲飛進馬三張開的嘴巴裏,他索『性』就著幹糧大嚼起來,他開心自己有個老主意,總會往口袋裏放點吃的東西,在這漆黑的夜裏,趴在地上雙肘支起上身,歪著個頭,一手托腮,一手往嘴巴裏塞著石頭般堅硬的餅子,細細地嚼,他感到很幸福,在他的心裏餓了有吃的東西塞進嘴巴,就是幸福。


    尤季拉了一下馬三的褲腿,“嘴巴裏塞著東西還占不住,才當兵幾天,一真哥算大兵油子了,讓我們停下來自有他的道理。”


    “是,是,是。芝麻粒大的官也是爺爺。”馬三咽下最後一塊餅子,不服氣地說。


    繞過那條小溝,一班繼續前行,當爬行到離敵陣地二十來米的位置時,張一真揮了一下手,一班停了下來,馬三的心開始有些跳了,他想:這麽近的距離如果真有敵人在上麵,一陣掃『射』,我們都得玩完。


    炮彈轟炸留下了幾個彈坑,為方便指揮張一真把全班分成了兩組,他帶著馬三尤季和趙六,胖班長帶著另外幾個人,隱藏在兩個彈坑裏。


    山上除了彈坑石頭可以勉強藏身之外,那些雜草已被炮火點燃燒盡,一棵大樹還在燃燒,沒有火光隻有灰燼的光亮,這棵樹在黑夜裏看來那麽顯眼,半個樹身象個燈塔隨著秋風一閃一閃。


    趴在彈坑裏,馬三緊張的情緒一下鬆懈下來,跟著張一真他感到安全,在他眼裏演習又不是真的戰鬥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馬三看一眼趴在彈坑沿上,仔細觀察的張一真,心想:手裏也不帶槍,這怎麽打仗,偷偷地悄悄地『摸』到敵人的眼皮底下潛伏起來,還不如立馬衝上去,受這份罪,還不如打個痛快。


    是的,潛伏很受罪。除了忍受巨大的心裏壓力,還要任憑蚊蟲的叮咬。


    馬三趴在張一真腳邊,慢慢地轉身仰臉看天上的星星,那牛郎織女星娘給他指認不隻一次,那三顆星星是牛郎挑著兩個孩子,銀河的那邊是織女星,這可憐的牛郎織女啊,隔河相望多麽地淒涼。他想到自己的老娘,想到自己還沒娶媳『婦』,想歎息,不敢歎息,扭頭看一眼張一真,這個傻小子還在那兒仔仔細細地觀察著什麽。


    成群的蚊子趴在馬三臉上,那煩人的叫聲把他緊緊地包圍,打又不能打,怕巴掌拍在臉上發出的聲音,隻好用手在麵前來迴地擺動嚇跑蚊子,可嚇走一波又來一波,他感覺自己的胳膊揮動得酸痛,幹脆讓一波吃飽了趴在臉上,腿,胳膊,脖子,『露』在外麵的肉皮都在癢,也搞不清什麽地方癢得厲害。看一眼尤季,人家趴在彈坑底部,一動不動,難道這蚊子專找我馬三,他心裏想:也許啃那塊狼骨頭沒洗手,那香味吸引了蚊子,這蚊子才中了邪似的跟我馬三過不去。


    現在來說,蚊叮對馬三來說隻是一件小事情了,要命的是他吃掉的那半塊餅子從腸胃裏擠動著一個屁,這屁上躥下跳可又不能放出來,馬三齜牙咧嘴首先和屁做了一輪戰鬥,他不敢放出來,離敵人二十米不到的距離,在這靜寂的黑夜裏,那小小的屁響如同打槍,敵人一定會高度注意,這可怎麽辦,馬三使勁按壓著屁股,生怕那屁突然跑出來。


    其實潛伏的每一個人都忍受著馬三一樣的蚊叮蟲咬,忍受著身體可能出現的不適,除了忍受,沒有人有更好的方法。


    月亮慢慢升起來,張一真接到命令:攻擊,奪迴陣地。


    張一真看一眼全班的戰士,他有些奮,突然小聲下達了命令:投彈。


    潛伏的每人除了身帶十幾枚手榴彈外,就是身後的大刀了,他們誰也沒帶槍。潛伏就是打敵人一個出奇不意,一通手榴彈投過去,趁著月光衝進敵群,來一個肉搏戰,槍在近距離就不如大刀來的爽快應手了。


    馬三聽到張一真的命令,他還沒有投過實彈,教練彈投過多次但那必竟不是真玩意,手榴彈拿在手裏,『摸』瞎擰開蓋子,拉出帶繩的圓環套在小拇指上,他們所在的位置幾乎和山頭平行,二十來米的距離隨意一個男人都可以投進敵群。


    張一真下達著命令的同時,他的第一枚手榴彈已經在不遠處炸響,突然騰起的火光映紅每個人的臉,每一張稚氣的臉上都帶了一絲緊張。


    爆炸聲裏,張一真突然聽到馬三大叫一聲,低頭一看,手榴彈在馬三身邊絲絲冒煙。


    也許馬三手上有油,也許第一次投擲實彈有些緊張,也許那轟轟隆隆的聲音幹擾了他,不管怎麽說,那枚手榴彈從馬三手裏滑落了,環還套在小手指上,可彈沒有扔出去。


    馬三見一個身影一閃,他被壓在了地上。


    張一真轉身飛腳踢飛那枚手榴彈,前後不過一秒的時間,手榴彈在空中爆炸了,彈片在他們耳邊飛過帶著的撕裂空氣的脆響。


    一排排的手榴彈扔進了敵人的陣地,火光衝天響聲隆隆。


    一班帶頭,全連由陳團長帶領衝進敵陣,雖然演習中沒有一個敵人,但是他們還是揮舞著大刀,大聲嚷著叫著: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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