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聞言,卻半點不敢怠慢,趕忙就去按著藥方去熬。


    老大夫這才轉身對林翡說道:


    “雖然你看起來已經無礙,但這毒厲害,老夫也怕自己走了你卻毒發身亡,倒砸了自己的招牌,還請林大爺這幾日盡量不要外出,讓老夫隨時跟著,可好?”


    林翡怎會拒絕,便笑道:“當然可以。”


    這些兩日收來的卷宗正好需要整理,閉門不出兩日也正好。


    林翡想著,便默許老大夫跟在附近。


    林翡這裏卷宗不少。


    但弄上兩天,顯然是不可能。


    林翡便幹脆命底下人繼續搜集罪證。


    金陵城是四大家族的老巢。


    在這裏,他們曾一手遮天,這裏也是他們囂張跋扈罪證最多的地方。


    收集起來也最是容易。


    隻是……


    罪證收集的越多,林翡便越不想收集。


    金陵城。


    紅葉壇。


    紛紛紅葉落滿城。


    在這裏,紅葉壇的事情稍稍一打聽,就能知道紅葉壇是先太子的人所創立,他們的人奉先太子的遺腹子為主。


    認為他們這些人如今的苦難都是因為當今的皇上宣皇,認為宣皇是謀權篡位,是逆天而為,所以上天降下懲罰,使民不聊生。


    林翡得知後,好半天才緩過來。


    就算是宣皇逆天而為,倒黴的也該是宣皇自己。


    和著宣皇做了壞事,宣皇自己和宣皇一家半點事情都沒有,反倒是你們這些千裏之外八竿子也也打不著的人遭殃。


    這老天爺得多瞎?


    而別的理由更是厲害。


    宣皇為什麽隻有一個兒子,那是因為宣皇謀權篡位,上天懲罰,所以宣皇隻有一個頑劣不堪的太子。


    林翡看的實在無語。


    小道消息,宣皇隻和皇後圓房過,其餘後宮佳麗,宣皇從未碰過。而皇後再生了太子之後,再次懷孕卻不幸流產,最終不能有孕。


    這才使得宣皇隻有這一個兒子。


    而官方消息則是,沒有。


    可到了紅葉壇,直接就是上天的報應。


    這是老天故意讓宣皇沒有子嗣,是天要絕宣皇。


    林翡想想都覺得無語。


    既然天要絕宣皇,直接讓宣皇斷子絕孫不是更好了?


    隻要宣皇斷子絕孫,先太子的遺腹子根本不用東躲西藏,出去就是太子。


    而再往下,就厲害了。


    什麽宣皇無道。


    宣皇暴虐成性,濫殺無辜。


    什麽宣皇嚴刑峻法,逼得生民沒有活路。


    林翡隻看的無奈搖頭,例數之前的皇帝,雖然宣皇的皇位來的存在疑惑,但宣皇的仁明的確是獨一無二的。


    雖然政令未必能宣揚的通,但宣皇之前的所作所為也的確是個仁君了。


    雖然現在不是。


    林翡想著,也隻自顧自的整理著。


    渾然不知外界之事。


    暗鱗衛的刺客認定林翡已經死去。


    寫信描寫了林翡死亡的畫麵,便命人送往京都,然後便守在金陵城又打歎了一日。


    得知金陵城的醫毒聖手被連夜請到了林家,過了一天都沒見出來。


    暗鱗衛們隻是冷笑。


    他們箭上抹的毒都是天下少有的劇毒奇毒。


    那林翡已經口吐黑血到地,明顯已經毒發身亡。


    要知道藥醫不死病,一個毒發身亡的死人,任你什麽醫毒聖手,你也別想把他救迴來。


    故而,剩餘的暗鱗衛,在金陵待了一日,見林翡始終沒有露麵,沒有如往常一樣大白天四處溜達。


    便料定林翡已死,但林家人不想把林翡已死的消息透出去,便也不願再等,次日便走了。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


    信最先送的太師的手上。


    這封林翡已死的信距太師下令刺殺林翡足足過了一個月有餘,讓看到這封信的太師甚至都不想誇暗鱗衛。


    送信的暗鱗衛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畢竟他送的的確是任務完成的捷報。


    可他也真的怕眼前這人翻臉。


    因為眼前這位外人麵前光明磊落、正氣稟然的文人表率。


    自林翡走後,每日便在歎息與憤怒之中掙紮。


    他歎息的就是他的得意門生將一去不迴。


    憤怒的是他們暗鱗衛辦事不利,多少天了都不得手。


    說好的讓林翡一出京城就死,可實際上過了多少天,林翡都蹦躂到金陵了還沒死。


    暗鱗衛悄悄看了眼太師難看的臉色,果斷的選擇低頭賠罪。


    “太師!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太師責罰!”


    太師聞言,卻目光陰沉的看了他許久,才沉聲說道:


    “連本太師的得意門生都宰了,這算什麽辦事不利,你這是幹的太好了!”


    暗鱗衛頓時傻眼了。


    難道他們一直理解錯太師的意思了。


    難道太師的刺殺林翡其實是反話,其實是要他們保護林翡??


    暗鱗衛想著,跪在地上汗如雨下,連忙說道:


    “太師!屬下等皆是奉太師您的命令啊!”


    太師聞言點點頭,陰惻惻的說道:


    “本太師當然知道,你們就是奉了本太師的命令動的手,殺的本太師的得意門生啊!那可是我最看重的弟子啊!你們殺的真漂亮!”


    太師最後幾個字簡直是硬生生從牙縫裏麵擠出來的。


    暗鱗衛聞言簡直要嚇尿了。


    所以您到底是那個意思?


    這究竟是殺得好。


    還是殺的不好。


    好不好倒是給個準話,用最陰狠的表情說這些話,他的小腦袋瓜震動棒不夠用啊!


    可太師卻已經不再理會他了,隻揮揮手命他退下。


    可誰都能看出來太師那明顯佝僂起來的身形,明顯大受打擊的臉色。


    很顯然,林翡的死亡消息傳來,讓太師很不高興。


    殺人兇手暗鱗衛:“……”


    千辛萬苦終於完成任務,還沒到京都就被上司派人罵了一通,踢到別地是什麽窩心感受。


    雖然我們任務完成的慢了些,可我們到底是完成了,怎麽也該是功大於過吧!


    前去罵人的暗鱗衛表示:啊!你們就是完成了才會被貶出去。


    啥??


    淒慘不必多說。


    但林翡已死的消息,卻隻有太師知道,而太師當天就去見了宣皇,將暗鱗衛傳來的信交給宣皇過目。


    宣皇看罷,終是幽幽一歎,道:


    “雖說這林翡的心性有些瑕疵,卻終究是如海的唯一嗣子,讓他死了,朕此番去了,怕也愧見如海。”


    太師隻流淚哭道:“想來如海也是明事理的人,他不會怪罪陛下的。”


    宣皇也說道:“弦和,苦了你了,明明你極看重那孩子。”


    太師卻哭訴道:“那孩子實在是有運無命的。臣也不求旁的,如海還有一個女兒在世,如今翡玉已死,還望陛下能開恩,多庇護她,讓老臣百年之後,不至於無臉去見如海。”


    宣皇說道:“你放心,如今消息還未傳開,倒是無法給她什麽,等過些日子,那孩子的屍身迴來,我便做主,給她加封,便是林家沒了男人,也萬萬沒人敢欺了她!”


    林翊:喵喵?


    太師聞言,伏在宣皇床邊痛哭。


    哭的寧壽等人心驚膽戰,差點以為宣皇已經掛了。


    而宣皇為安撫太師的心,更是強撐著病體,眾人攔著,也硬是親筆寫了加封黛玉為郡主的旨意,並當場蓋了大印。


    為了讓太師安心,更是直接將聖旨給了太師,命太師帶著出去,口內隻說:


    “弦和,朕也怕再一合眼就睜不開了,這聖旨你拿著,即便沒了朕,你也萬萬不能讓如海的後人再受委屈了。”


    說著,宣皇便咳喘著,虛弱的躺了下去,驚的眾人連忙去喊他。


    宣皇卻虛弱的笑了笑,道:“朕的命還算硬,輕易走不了,走不了。”


    太師少不得又是一陣流淚。


    惹得宣皇笑道:“好好的男兒,做什麽婦人的做派。”


    太師卻是淚流滿麵了,真情發乎於心,讓宣皇也為之動容,這滿朝文武。


    如弦和這般忠心耿耿的老臣,還有誰呢?


    宣皇少不得一通安慰,等兩人說完了。


    太師才帶著聖旨,前去東宮。


    東宮之中。


    太子身側。


    如今隻見平福殷勤的伺候。


    原本的平喜平樂換上了兩個麵生的小太監,一個個以平福馬首是瞻。


    而平福現在也漸漸學乖了。


    一見太師來了。


    二話不說,就趕忙拿出太子的課業,讓太師查看,罷了又趕忙為太師和太子備好香茶。


    這殷勤模樣,饒是太師也忍不住在心中說道:


    這平福雖然不甚聰慧,但勤奮著實是第一。


    也實在善於看菜下碟。


    太子卻隻歪在椅上一麵吃零嘴,一麵得意的笑道:


    “怎麽樣?我寫的好不好?”


    太師看了一遍,終究是搖搖頭,說道:


    “是那宮女兒寫的吧。”


    太子:“……”


    有那麽明顯麽?


    太師卻歎道:“你所寫的策論往往狗屁不通。林翡替你寫的,往往是上中下三策取最優。而那宮女兒雖然有幾分才學,但她是女流之輩,又沾了商賈之氣,雖然仿了翡玉的策論,卻因格局不夠,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


    太子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的說道:


    “雖然我也覺得她有的地方好似怎麽都想不通其中關竅似的,但太師您未免太刻薄了她。”


    太師聞言,冷冷哼了一聲,道:“刻薄了她?她腹中之才,齊家自然輕而易舉。但朝中之事,天下之事,她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就如眼下的這篇策論,我問的是如何破北疆窮困,她三條之中,竟句句不離商賈如何,你堂堂太子,治理一地,全憑的是商賈麽?”


    太師說著,將策論撕成兩半,冷冷地說道:


    “興商賈,開商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話雖如此,但商路如何開?北疆路途遙遠,乃是苦寒之地,且山路崎嶇難行,並無商賈所途之利,他們為何要去?”


    太師說著,坐在平福殷勤搬來的椅子上麵,冷冷地說道:


    “為何士農工商,商人富甲天下,卻被貶為賤流,為人不齒。因為他們要的是財,求的是利。商人重利從不是空話,他們無利不起早,你憑什麽讓他們去北疆?憑一道聖旨麽?”


    太子卻想著,這策論雖然不是他寫的,但他也是看過的,覺得好,才拿給太師,少不得頂嘴道:


    “你怎麽知道北疆沒有好處讓他們去,再說了,聖旨一下,他們敢不從麽?”


    太師聞言,幽幽一歎,道:“前朝公孫陶富甲天下,為何而死?”


    “家國淪亡,坐擁千萬之財,不肯輕拿一個銅板,縱使布衣尚且為軍隊納銀百兩,且在城破之後撞死殉國,可他仍舊一毛不拔,甚至想要用錢財在新朝繼續發財。”


    太子說著,臉色變了變,說道:“故而公孫陶以叛國而死,天下唾棄,懸之城門,過往無不鄙夷痛罵。而捐銀救國殉國者,皆厚葬,立豐碑,萬世景仰!”


    太師便接著歎道:“我們天秦重義不重利。無規矩不成方圓,陛下仁厚,以仁孝治天下。可商人是這仁孝中的異數,雖然不少商人如今自稱義商,寧肯虧本不肯背信棄義。但讓他們去明擺著必定虧本的北疆,他們也是肯定不會去的。”


    太子聞言,嘴角抽了抽。


    雖然太師說的很一本正經。


    但太師說的,他莫名的不是很信。


    的確,天秦是重孝,在家中,父母有絕對的權威,兒女違逆父母便是不孝。


    但太子堅信,和他一樣陽奉陰違或者把父母的話左耳朵進,有耳朵出的絕對不少。


    隻是明麵上,孝就是孝,誰敢光明正大的不孝,誰就要受世人唾棄,受官府懲罰。


    雖然文官集團都自稱清流。


    可是……


    太子殿下撇撇嘴,別人也就算了,畢竟太師等人的確刻板的很。


    可林翡麽……


    什麽溫潤如玉公子翡,分明是刻板傲氣欠揍林。


    說他溫潤如玉的一定都瞎了眼,這就是個明明年紀不大,但內心卻比太師等人還有刻板的冰石碑!


    太子想著,灌了口茶,忍不住問道:


    “太師,你到底讓林翡做什麽去了?這都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他怎麽還沒迴來?”


    太師聞言,頓時沉默了。


    太子見狀,嘴角抽了抽,無語的說道:“不能說就不能說唄,我知道你們愛弄些機密的鬼東西。隻是太師你突然這樣,我還以為他能死路上呢。”


    太子說著,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說道:


    “太滲人。”


    不過林翡之前已經昏了那麽多次,倒真有可能掛在半路。


    太子想著,突然賊兮兮的笑了起來。


    真死了也好,雖然林妹妹的確嬌弱的很,但生的美,隻是他若敢動林妹妹,隻怕林翡必定要活剝了他。


    可林翡死了就不一樣了,林翡死了,林妹妹他就勉為其難的娶了。


    畢竟長的好看,當花瓶觀賞也是一大美事。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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