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各自的算計,又怎能談其他呢?


    林翡想著,一如既往地前去拜會太師,與太師商議應對四王八公之事。


    這些事林翡如今也做慣了,雖然每每都讓林翡覺得自己越發像個奸佞之輩。


    若非太師就是清流們的榜首,林翡真覺得他們就是實打實的奸佞。


    林翡想著,見到太師,便隨著太師一道入宮。


    今日上午仍是太師給太子授課。


    林翡也在一旁聽著,隻是太師授課完畢後。


    太師前往宣政殿。


    而林翡留下陪太子做功課而已。


    雖然這所謂功課,到最後全是林翡所做。


    太子隻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一邊看著話本,一邊吊兒郎當的問道:


    “林翊那裏弄的怎麽樣了?”


    “製造已經走上正軌,如今每日都能產布兩千匹。雖然比不得那些極為精良的名布,但做工上卻也碾壓一般都土布。何況因為產的多,貨也好,價格比市麵上的一般布匹低一些,已經是京中賣的最好的布了。”


    太子聞言,頓時嫌棄不已的擺擺手,說道:


    “誰問你製造了?”


    “自行車麽?自行車沒什麽進展。林翊說憑如今的手工,也隻能做到這等地步。”


    “也不是!”太子急躁的把手中的話本甩在地上,抓著林翡滿臉無語的說道:


    “我問的是林翊要寫的話本!他寫多少了?”


    林翡??


    林翊和太子又玩了什麽花樣兒?


    林翡想著,連忙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太子聞言,頓時長歎了一口氣,臉上分明是幽怨之色。


    上上次遇到林翊時,他抱怨這些話本都看膩了,沒什麽新鮮地方。


    林翊便說:“那些說書人見識淺短,所思所寫往往都是些道聽途說或是胡編亂造的東西,你看膩了,自然不覺得新鮮。我到知道些不一樣的東西,我寫了你一定覺得新鮮。”


    太子便一直苦等林翊來送話本子,奈何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月,可死活不見人。


    太子一時等的抓心撓肝,奈何出不去宮門,好不容易今日逮到了林翡,偏林翡還不知道此事。


    這叫太子怎麽個難過了得。


    偏林翡隻靜靜的坐在太子身側為太子做功課,一邊寫,一邊還講解幾句。


    太子怎麽聽的下去這些。


    奈何是林翡在講,太子少不得聽幾句,免單太師問起時自己一個字都答不上來,又使太師動怒,盯著他重寫。


    太子想著,忍不住打起瞌睡來。


    偏林翡一麵寫一麵講解,太子一聽就覺得頭大,少不得讓平福撿起話本拿過來,繼續一邊看話本,一邊聽林翡講。


    太子到底是太子,太子無心學習,林翡又能有什麽辦法。


    隻自己寫完講完,細細的問了太子幾句,在太子答不上來的地方又反複的糾正一番。


    臨走又硬逼著太子將做好的功課從頭到尾讀了三遍。


    林翡才放過了太子。


    越來越覺得林翡更像個糟老頭子的太子:“……”


    太師一定是看他不認真才專門派林翡來折磨他的。


    平福也在旁邊說道:“小林大人也太認真,以往太子殿下從不寫太師留下的功課,也沒怎的,如今倒是被小林大人天天逼著。”


    太子聞言也點點頭,說道:“何止啊!以前太師那裏提問過我,如今是次次都要考較我學的如何。”


    太子說著,有些肥肉的臉上寫滿了滄桑。


    太難了。


    而且越來越難了。


    他當年到底是怎麽想的,好好當一個廢物太子不好麽?


    左右他隻是個太子。


    為什麽要犯賤的在林翡麵前定下宏偉目標,要做什麽秦升!


    太子這個身份還不夠人生巔峰麽?


    太子想著,靜靜趴桌,久久不語。


    平福見狀,就趕忙說道:“太子殿下,小林大人也是太放肆,他雖然是奉了太師的命,可他到底不是太師,他怎麽能逼著您又讀又聽呢?瞧他那輕狂樣子!”


    太子聞言,正欲點頭,罵林翡兩句,卻忽然抓起手中的話本子就摔在了平福的臉上。


    平福被嚇了一跳,但動手的是太子,身為家奴,平福隻能忍氣吞聲一臉惶恐的連忙跪下了。


    隻聽太子冷冷地說道:“好你個狗奴才!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麽?上次就是你妄議朝臣我罰了你,這次你還有膽子說!”


    平福卻一麵摸著眼淚哭道:“太子殿下,不是奴才說他們,實在是他們太欺負您,您是一國儲君,怎麽能讓您受委屈呢?奴才也是實在看不慣他們啊!”


    太子卻冷冷地說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是他們欺負我了?”


    平福哭的越發厲害,連連說道:


    “太子殿下,那些個混賬朝臣誰把您放在眼裏了,瞧見您,一個個不行禮不問安,冷哼一聲就走。小林大人更是過分,他如今哪裏把您看做太子,他如今都擺起太師的架子了!”


    太子聞言,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朝臣們向來不把他放在眼裏,林翡以前是和他一起玩,如今也一心催他學。


    可太子雖然混賬,卻也知道好歹。


    知道朝臣們看他不爽,是因為他太混賬的緣故。


    知道林翡這百般教他,是為了讓他多少有些進益。


    自知之明太子還是有的。


    太子想著,隻一腳踢在平福身上,冷聲道:


    “你這個狗奴才!你眼裏隻有那丁點的見識,也敢張口胡說麽?”


    但太子說罷,卻又示意平喜把平福扶起來。


    而這一扶,也讓平福心中料定。


    太子雖然知道他說的不對,可太子其實也不覺得他有錯。


    從即刻開始,他隻需要說話小心一些,悄悄的,就能慢慢的讓太子和太師林翡等人都離了心,就能讓太子慢慢行事越發荒唐。


    讓太子自此無藥可救!!


    平福想著,連忙低下頭,不敢將自己臉上近乎猙獰的表情漏出來。


    但是很明顯的,並沒有人去注意平福的表情如何。


    便是去扶平福的平喜,也隻是才把平福扶起來,就殷勤的去伺候太子了。


    平福迅速調整好表情,繼續帶著諂媚的笑容,為太子鞍前馬後的殷勤伺候。


    伴架東宮是一件多少人都求不來的事情。


    而歸入當朝唯一太子的門下,成為太子黨,更是多少朝臣們求都求不來的。


    太子這邊在內宮閑逛,偶然遇到嬪妃們,這些嬪妃也都見怪不怪的向太子遠遠的施一禮,就遠遠的避開了。


    或者連一禮都不行,遠遠的隻當沒看見,就躲開了。


    畢竟宣皇的後宮人並不多。


    偏這不多的人裏,還有三個常年臥病的。


    兩個因多年無子嗣,心灰意冷,求了皇後之後常年閉門不出,隻吃齋禮佛的。


    故而太子在內宮溜達,到也碰不見旁人。


    今日也是一樣。


    太子一如既往地逛在禦花園,在自己平日裏總愛待著的花蔭下,晃晃悠悠的蕩著秋千打哈欠。


    而後宮中人也都知道這裏是太子最容易出現的地方,知道太子不怎麽喜歡有人來打擾。


    也無人厚著臉皮前來。


    畢竟太子可不是什麽好性子,更不講什麽道理。


    太子隻認死理。


    他的地界,未經他同意就是闖,既然是闖,就是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裏,就是故意招惹他。


    故而,縱然有想和太子親近的,想故意在太子麵前表現。


    但太子身邊的幾個人下手頗為狠辣,敢冒頭的死的都很慘。


    今日太子也打算在這海棠花蔭旁打瞌睡。


    這個秋千是特製的。


    寬大的足夠太子躺著,頂上有擋雨的雨棚,底下又鋪著厚厚的毛氈,太子躺上去。


    平福立即過來幫太子蓋上一層大毛的皮被。


    平樂則站在一側,輕輕的推動秋千。


    而平喜幾人見太子昏昏欲睡的,也都不敢出聲,隻在旁邊靜靜立侍,隨時遞上話本、零嘴、茶水。


    也正是這安靜的隻有風吟鳥鳴之時,卻突然響起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


    這笑聲不難聽,如黃鶯兒的叫聲一樣悅耳動聽。


    但太子正昏昏欲睡著,眼見著就要進入夢鄉。


    這笑聲可就太不合時宜了。


    太子頓時冷臉,皺起眉頭,冷冷說道:


    “沒清人麽?你們怎麽做事的?”


    平福等人頓時嚇得全給跪了。


    最近也沒有新來的宮女兒,這是哪個天殺的,好死不死的往這裏撞!


    平福聞言趕忙起身罵道:“是誰?滾出來!”


    那邊卻頓時沒了聲音,平福見那邊慫了,認定是沒見識的宮女,就在這時卻狐假虎威起來,仗著太子在側,梗著脖子大聲喝道:


    “耳聾了嗎?感覺滾出來!知道是誰在這裏麽?敢慢半步小心你們的狗腿!”


    這下,那邊才傳來有些惱怒的聲音。


    “你知道我們是誰麽?”


    平福見太子沒有阻攔他的意思,便猜測太子被吵了休息,心中也惱怒。


    平福便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姿態,惡狠狠的說道:


    “管你是誰?你還能大的過太子麽?敢招惹太子尊駕,你算什麽?”


    平福喊著,那邊卻有了動靜。


    隨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近了,平福看去,見到的卻是一個容貌頗為嬌媚,瞧著舉止極為溫婉的女子。


    這女子的旁邊則是一個滿臉怒容的小丫鬟,正怒衝衝的瞪著平福,想來方才說話的就是她。


    而平福不是個蠢的,見來人不是宮女,便知道自己是撞到板子上了,立即就認了慫。


    平福立即就跪在了地上,但跪的不是女子,卻是一旁盯著女子看起來的太子。


    平福隻連忙求饒道:“實在不知是哪位娘娘,是奴才放肆了!”


    太子卻起身一腳把平福踢到了一旁,自己饒有興趣的走上前,看著女子問道:


    “你是誰?”


    女子聞言,落落大方的向太子行了一禮,柔柔的說道:


    “臣女是兵部尚書夏房之女,夏婉渠。”


    太子聞言卻瞬間紅了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人卻猛的彈開了數步之遠。


    兵部尚書的嫡女夏婉渠,這不就是那日母後給他定下的太子妃麽。


    雖然還未下旨,但人選卻已經是她,她今日怎麽進宮了。


    太子想著,又紅著臉看了眼夏婉渠,隻見夏婉渠雖然沒有十分的容貌。


    但也是肌骨豐盈,雖然不比寶釵那等雪堆出來似的不凡,但臉龐也是嬌瑩如白玉雕出的盈盈月兒一般圓。


    眉眼雖然不是十分的動人,但這雙眼睛便是不笑也透著三分笑意,讓她的麵容瞧著越發可喜。


    讓人一看就覺得這是個有福氣的。


    太子瞧著也覺得歡喜。


    雖然夏婉渠的容貌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完美。


    但比起他腦補的姿色平平來說,眼前的夏婉渠也稱得上溫婉賢淑、國色天香。


    太子想著,連忙指著秋千說道:


    “是我母後邀你進宮的麽?是不是在宮裏有些悶的,這裏有秋千可玩,你便玩吧,本太子就不打擾了。”


    太子說著,拉了平喜等人就跑。


    而太子跑了,平福幾人那裏敢留,也紛紛逃了。


    於是宮裏突然出現令人驚奇的一幕。


    在內公裏做混世魔王的太子殿下今天在瘋狂的逃竄,仿佛後麵有鬼追。


    一時宮裏也是眾說紛紜,直說是哪個有本事的,竟然降住了太子。


    而秋千旁邊。


    夏婉渠看著太子倉皇逃竄的背影,心緒久久不能平複。


    皇後娘娘說,太子隻喜歡模樣生的好看的人。


    隻要容貌足夠美麗,太子就會足夠的愛。


    難道是她容貌不夠,嚇到太子了麽?


    一時間,在京中頗有美名的夏婉渠,有些不自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歎道:


    “小蓮,終究是我長得醜麽?”


    被喊做小蓮的丫鬟一時無言,好一會兒才說道:


    “我的姑娘啊!你若是醜了,我們這些人可就得一頭撞死以謝天下了。”


    這邊正說著,忽然見穿著宮女衣裳的寶釵施施然的走來,先先夏婉渠行了一禮。


    寶釵才說道:“夏姑娘可見了太子了?皇後娘娘讓我來告訴你,太子殿下雖然瞧著是愛胡鬧的,但心地並不壞,您不必怕他。而且皇後娘娘說了,讓您去東宮再見見太子。”


    夏婉渠聞言,溫柔一笑,細一看,卻見眼前的宮女雖然穿的普普通通,但臉如銀盆,眼如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夏婉渠一時笑的有些牽強了。


    隨便一個宮女兒都是這等容貌,在太子眼裏她可不就成了醜八怪了。


    夏婉渠想著一麵道謝,一麵讓小蓮給寶釵幾兩銀子。


    這銀子拿的寶釵心中百感交集,但卻不得不收。


    夏婉渠卻帶著心事在禦花園緩緩的走著,又因寶釵的話,又跟著領路的宮女人前去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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