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翡說罷便轉身去了。


    大司馬在營帳中沉默了,而在林翡走遠後,營帳的一側的隔擋後轉出來軍師費仁。


    費仁一出來便含笑說道:“大司馬,你這勸人的功力,多年以來可真是半點也沒進益。”


    大司馬聞言頓時翻了個白眼,頗為不服氣的說道:


    “可我勸好了他。”


    “你勸好了誰?林翡?那是你勸好的?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叫勸?分明是他自己想明白的,自己想通的,與你何幹呢?”


    費仁毫不客氣的說道。


    大司馬也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氣道:


    “怎麽和我沒關係,左右是聽了我的話想通的,自然就是我的功勞,你少陰陽怪氣的,就憑你那張破嘴,你勸起人來未必如我。”


    費仁聽見這話氣的幾根山羊須都翹起來了,一手拈著胡子尖,費仁掐著蘭花指,指著大司馬,尖聲說道:


    “你你你!”


    “我好的很。”大司馬再次翻了個白眼。


    氣的軍師顫抖個不休,半晌說不出話來。


    大司馬隻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一急就娘炮,費仁啊費仁,果然是廢人。


    營帳外,林翡早已經走遠。


    北疆軍紀頗為嚴苛,但總有幾個混賬的。


    例如齊威,例如周冶……


    林翡倒是真有些想不明白,京中世家子弟中最為端正持重的周大公子,為何到了北疆就換了一個人似的。


    但想不明白也不行,畢竟林翡還沒走多遠,周冶幾人就已經嬉皮笑臉的迎了上來。


    “林翡兒~”周冶一如既往地拉長著聲音喊道。


    林翡目光一凝,心中頓時湧上幾分夾雜的惡心的怒意,雙拳下意識的握緊。


    但這股怒意很快便散盡了,林翡握緊的雙拳隨即鬆開,隻目光溫和的站在原地,雲淡風輕溫聲的笑道:


    “末將林翡,見過周將軍。”


    周冶??


    眾人??


    這劇情不對吧?


    林校尉不是聽見這等話就會發怒嗎?林校尉怎麽變了?林翡從來聽不了他們一句混賬話的。


    周冶等人一時傻眼。


    於他們而言,每日湊上來在林翡麵前說幾句俏皮話是他們閑來無事的樂趣。


    看林翡翻臉動手,於他們而言也是有趣。


    可是……


    看著林翡如今這幅溫潤如沐的模樣,周冶等人到口邊的話,頓時就說不下去了。


    林翡現在的模樣太坦蕩,完全拿出了世家子弟應有的風範。


    周冶又豈敢再冒犯。


    而周冶旁邊的親隨,雖是軍中兵將,非奴仆之流,但皆是出身貧寒,見狀一個個更是沉默無聲。


    之前少年輕狂的,愛怒會打人的林翡,他們總愛去接近。


    如今笑容溫潤,舉止文雅的林翡,雖然依舊站在眾人麵前,卻仿佛有一道鴻溝橫在他們之間,讓本在咫尺之間的林翡顯得無比遙遠。


    而周冶一時沉默,身邊的親隨們便更不敢輕易多說,隻紛紛默然拱手,沉聲道:


    “見過林校尉。”


    林翡隻微笑著迴禮,又見周冶垂頭不語,便衝周冶拱了拱手,便徑自去了,自然無人阻攔。


    與此同時,遙遠的京中。


    探春曾給眾姐妹及寶玉遞了帖子,說要起詩社。


    一時眾人匯聚在沁芳亭中,你一言無一語的,商議詩社之事。


    其中探春、李紈、寶釵自然是極樂意的,李紈早便想起詩社,隻是自己不會做詩,不好開頭。


    如今探春做了發帖廣邀,李紈自然喜不自勝。


    又有寶玉對此事極上心,更是早早的來了。


    隻奈何寶玉數日以來,每每魂牽夢繞,日不能寐,寢不得息,最無精打采。


    雖然興起而來,但寶玉來了不過才說了三兩句,就倚著欄杆怔怔然的,不知想到了些什麽。


    探春等人見他雙眼無神,眼下泛著青黑,氣色也不大好,也不擾他,隻讓他在一旁呆著。


    而眾人之中,有寶釵出主意,探春說話逗趣兒,李紈附和,更有祝香菡在一旁嬉笑。


    縱然迎春惜春不大說話,祝香玉不願與眾人爭風,隻柔柔的笑兒。


    眾人各自取詩號,也是熱鬧非凡。


    待眾人商議罷了。


    寶釵便號做:蘅蕪君


    寶玉便用舊日之號,有絳洞花主、無事忙等。


    探春則是蕉下客


    迎春:菱洲


    惜春:藕榭


    李紈:稻香老農


    祝香玉、祝香菡姐妹當年來投奔,幸得賈母憐愛,也得入住大觀園,隻是二人合住一無名小院,更是李紈覺得不好,便用她們二人的閨名,起了玉菡院三字,並命人擬了匾。


    偏偏迎春惜春不大會做詩,寶釵便建議她們用院名。


    她們姐妹二人雖然也都知書識字,論起詩才卻大不如院中姐妹,是更不會做詩的。


    因此一時躊躇不決。


    好在寶釵溫柔一笑,接著溫聲說道:


    “既然她們有了菱洲藕榭,你們何不尋尋自己瞧中的典?”


    寶釵說著,正要替二人說一個,便聽祝香菡迫不及待的說道:


    “我一直是極愛荷花的,又愛極了李璟的一首《浣溪沙》,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這兩句可真是說到我心裏了。偏我名字了也有一個‘菡’字,如今我要了這菡萏二字,方正好。”


    眾人聽了,隻一笑而過,也不多說。


    唯有寶釵輕笑一聲,道:“極好,隻是這詩句清愁,你莫要陷了,也就更好了。”


    寶釵說著看向祝香玉,隻聽祝香玉說道:


    “她既然有了,我又豈能沒有,隻是我實在不會做詩,隻叫我‘簾中客’,湊個數罷了。”


    眾人也都笑了兩聲,饒了她去。


    一時探春自己做了東道主,眾人齊賦白海棠。


    待寫罷評後,寶釵奪魁,當之無愧。


    眾人雖然皆不是器小之人,但寶釵一首詩為魁首,當之無愧,眾人皆比之遠矣,雖然眾人對此都是心服口服,自愧不如。


    然眾姐妹並無在詩才上,與寶釵媲美之人。


    此番是寶釵為上,下次自然亦是寶釵為上,毫無懸念,饒是探春李紈這兩個對詩社極有興趣的。


    此番過後,竟也覺得可有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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