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你娘!哪來這麽多人!”石敬麟一下子被嚇得激靈,身子死死地貼在牆上,唯恐向前半寸便被長劍寒刀戳出幾個透明窟窿。


    那些武士大多清一色的輕甲皮盔,其中隻有一個闊額短髯的中年刀客,嘴裏叼著一根牙簽,身上穿著是粗麻布衣,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


    那中年刀客向石敬麟脖子遞了遞刀,問道:“小子,你可是姓石的?”


    石敬麟吃驚反問:“你們是什麽人?識得老子?”


    “看來果然是你!”中年刀客笑道,用刀背拍著石敬麟的肩膀,“小子,你是屬烏龜的麽,怎麽來這麽慢!”


    石敬麟心裏更是詫異,問道:“你們真的在等老子?”


    那中年刀客不答,轉過頭向武士們道:“這小子來了就好,去個人通報,其他人可以下去休息了!”


    武士們領命,紛紛還刀入鞘,或躍或跑,嗖的幾聲全部不見了。


    石敬麟左瞄瞄右瞄瞄,見現場就剩那中年刀客一個,此時不溜更待何時?當下雙腳一蹬,急忙向黑暗處竄去。


    “臭小子,還真不讓人省心!”中年刀客皺著眉頭,剔了剔牙,低聲罵了句。


    石敬麟這時已經奔出了五六丈,扭迴頭見中年刀客還站在牆根,心想對方怎麽都不可能追上自己了,正要慶幸,忽然砰的一聲,身體似乎撞到什麽人,一下子彈坐在地。


    石敬麟轉迴頭來看,見自己撞到的正是中年刀客。他滿臉詫異,急忙再次轉頭去看牆根。


    隻見牆根那裏“中年刀客”的身影站了一會,然後慢慢淡去,在一息之後消失不見。


    “這……這這這是什麽?分身術?”石敬麟驚唿道。


    “分你個頭!起來,有人要見你!”中年刀客抓著石敬麟的肩膀,將他從地上拉起。


    石敬麟被他一拿,隻覺得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就這樣被一路拎著,到了陳家莊的湖心別苑。


    這別苑經由一條綠蔭長廊與陳家莊主院相連,正中是一個寬二十餘丈的人工湖。


    湖上蓮葉蓮花疏密有致,如同一麵被灑上綠葉白花的巨大銀鏡。偶有幾隻綠蛙躍上蓮葉,水暈散開,蕩漾起淡銀色的月光。


    在靠近湖心中央的地方,架著一座兩層的湖心小築。


    中年刀客將石敬麟扔上一條木舟,隨後躍上舟尾,手掌朝後對空一推,木舟如同離弦之箭,推開蓮葉,徑往湖心而去。


    在快要接近小築之時,小築二樓一間房內的燭光亮了起來。


    燈影搖曳,兩條曼妙身影在窗紙之上浮動,玲瓏嬌俏,妙韻十足。


    “要見老子的是女人啊?”石敬麟抓抓腦袋,癡癡望著那道倩影出神,心想像自己這樣臭名昭著的小流氓,是個女人都避而遠之,怎麽會有大家閨秀要約見自己呢?


    疑惑間,木舟“篤”的一聲,已達小築下泊舟的棧頭。


    樓上傳來女子的聲音:“煩請應叔叔在下麵候著。”


    石敬麟聽那聲音有些耳熟。中年刀客應了聲“知道了”,伸伸懶腰後在木舟上躺下,翹起二郎腿,腳尖朝小築樓上踢動幾下,示意石敬麟上樓。


    四周全是湖水,石敬麟水性一般,想溜也沒戲,隻得下舟,循著木階而上。


    不一會到了二樓房間門外。石敬麟不敢立即進門去,隻從門框邊探出腦袋,向房內張望。


    燭光下,隻見屋內擺著一張桌子,一名女侍立於桌旁,另有一名白衣女子,正低首坐在桌畔,纖纖素手輕調嫋嫋熏香。


    石敬麟敲了敲門框,說了句:“喂!是你要見老子?”


    那白衣女子聞聲,抬起頭笑道:“是的,恩公。”


    石敬麟不見那女子麵還好,一見之下,立即驚唿一聲:“女叫花子,怎麽是你?”


    這女子竟不是別人,正是石敬麟前日從慚生石上救下的南宮素兒!


    隻是此時的南宮素兒,身穿綾羅,麵若凝脂,顧盼之間大有傾城之姿,與此前的叫花子模樣,判若兩人。


    侍女聞聲,嬌斥道:“無禮!這位是承天侯的掌上明珠——和樂郡主,如此不敬,小心性命。”


    石敬麟聽到承天侯這個名號,更是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天聖王朝長期混亂,百姓怨聲載道,朝中有人察覺這種亂象,於是逐漸出現了一批試圖重塑司法體係的革弊者,其中為首的便是承天侯南宮博望。


    其時聖朝乃以人為治,南宮博望主張以法治中州,倡議“法衡天子,刑上大夫”,直言百姓朝廷平等,在民間反響劇烈。


    雖然這樣的革弊最後還是以有形無質的失敗而告終,但作為試圖破舊立新、為天下立規矩的勇者,南宮博望還是成了為數不多被百姓讚頌的權柄者。


    石敬麟自然也聽過承天侯的名號,他怎麽都沒想到,當日救下的女叫花,竟然就是承天侯的掌上明珠!


    南宮素兒掩嘴偷笑,道:“連翹,你可莫要嚇唬恩公了。”


    石敬麟強裝鎮定,啐口道:“呸,嚇唬?天王老子也不能讓老子眉頭皺一下,老子便被你一個身份嚇到?”


    “對對對,素兒說錯了,自是嚇不到恩公的。”南宮素兒笑道,招手邀石敬麟進入,“陳家莊俗氣得很,唯有這個小築有些雅致,素兒在這裏等恩公許久了,何不進來同坐敘話。”


    石敬麟也不客氣,氣唿唿地邁進房間,一屁股坐到凳上。


    南宮素兒柔聲問道:“看恩公帶著怒氣,是怎麽了?”


    石敬麟本想狠狠拍桌,但一想到中年刀客就在小築下,唯恐拍得響了那家夥衝上來對付自己,隻得壓抑了怒氣,輕輕在桌上一敲,盯著南宮素兒,道:“你不是乞丐,為何要裝乞丐騙老子?”


    南宮素兒道:“恩公原來是在為這事發脾氣?這可冤枉素兒了,素兒可從沒跟你說過自己是乞丐,是恩公一直覺得素兒是乞丐。”


    石敬麟聞言迴思,記起南宮素兒當日似乎確沒說過自己是個叫花,反而她那日所說“生平好遊曆”、“要備下謝禮”等奇怪話語,現在想來都分明有在暗示自己出身不俗,隻是石敬麟一直把那些當成了“女叫花的窮講究”。


    石敬麟見錯怪了人,臉上微微發紅。轉眼再看南宮素兒,隻見她頰紅齒白,有如春花帶笑,又聞她身上淡淡香氣,不由心頭撲撲跳動。


    石敬麟前俯數寸,問道:“你真是承天侯南宮博望的女兒?”


    南宮素兒莞爾笑道:“是的,如假包換。”


    石敬麟緊接著又問:“那昨日胡府周歲宴上出言幫老子解圍的白衣女子,也是你?”


    南宮素兒點了點頭。


    “所以查抄陳家莊,也是你授意遊龍縣衙做的?”


    南宮素兒再次點頭,道:“昨日聽花公明說了恩公和陳囂恩怨,本想將陳囂拿住,當作給恩公的謝禮。隻是一時大意,沒等到應叔叔他們,就讓花知縣下令查抄。不想陳囂一個富家公子,武功竟是了得,沈捕頭率捕快圍追,還是讓他逃脫了。”


    石敬麟聞言恍然,心想:“怪不得陳囂會指名讓老子來取東西!原來這龜兒子是知硬闖沒戲,指望著老子與南宮素兒相識,讓老子來這走後門了!”


    他既知占著陳家莊的是南宮素兒,也知有之前的救命恩情在,求她拿出青瓦應是不難,隻是他素來囂張慣了,此時要低頭去求人難免開不了口。


    石敬麟心裏猶豫半會,眼珠子一轉遛,拍桌陰陽怪氣地冷笑道:


    “這位郡主大人,老子救你性命,你卻想要害死老子!你既想殺老子,便直接動手,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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