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二好不容易領迴了一碗粥,一邊離開,一邊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來嘶溜了起來。


    猛然間,趙小二麵容僵住。


    再看看楊哥等人,也都是碗口凝滯在嘴邊。


    噗的一口。


    趙小二將嘴中的粥噴吐出來。


    “什麽鳥玩意!”趙小二氣急敗壞的罵道。


    “如此多的砂石,是給人吃的嗎?”


    “知府大人分明在坑害咱們!”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罵了起來。


    鼓噪聲中,數百人聚攏到粥棚前。


    “這是給人喝的粥嗎?”


    “怎能摻這麽多的砂石?”


    謾罵聲中,卻見一名軍官冷著臉說:“此乃知府大人之令!”


    眾人眼見那軍官殺氣騰騰的樣子,不由得都減了幾分氣勢。


    但畢竟覺得心有不甘。


    “那也不能摻這麽多的砂石啊!”


    軍官淡淡的說:“城中糧荒到什麽程度,想必諸位都清楚?


    如今府庫存糧有限,僅能維持三五日。


    粥裏摻雜砂石,乃是逼不得已的辦法。”


    趙小二等人默然。


    隨後,眾人各自散去,紛紛返迴家中歇息。


    楊哥等人則是返迴梁府,向梁廷芳等人匯報情況。


    迴到府裏,在管家的引領下,徑直來到後堂。


    遠遠地聞到陣陣香氣襲來,那是酒肉的香氣。


    頓時,楊哥等人隻覺得饑腸轆轆,仿佛整個肚子裏的蛔蟲都被勾了起來似的,渾身上下好像有千萬隻沉睡已久的螞蟻瞬間蘇醒。


    拚命緩了口氣,來到裏麵,卻見梁廷芳正與曹員外、王員外把酒言歡,桌子上則擺滿了酒肉。


    楊哥等人瞥了一眼,那一道道精美可口的菜肴盡入眼簾。


    頓時,楊哥等人失神了。


    “什麽事!”梁廷芳凝住酒杯,沉聲問道。


    楊哥等人猛然迴過神來,噗通都跪在了地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今日的整個情況悉數介紹了一遍。


    梁廷芳聽了,不由得大喜過望,哈哈笑道:“好!好!好!”


    王員外也撫掌笑道:“小賊摻雜如此多的砂石,正說明小賊已經日薄西山,兀自在苦苦支撐!”


    曹員外也哈哈笑道:“也就是說,隻要我等再堅持個三五日,小賊的糧食極有可能會用盡。”


    梁廷芳卻想的遠一些:“小賊與姓鄭的關係親密,姓鄭的不日又會運來大批糧食進城,要是小賊近水樓台,先搶購了過去,咱們可就難辦了。”


    曹員外、王員外嘶的一聲,微微變色。


    “那可該如何是好?”兩人都問道。


    梁廷芳沉吟片刻,徐徐的說:“姓鄭的也是商賈,豈能平價賣給小賊?”


    曹員外苦著臉說:“隻是即便高價購買,小賊可是財大氣粗,咱們的財力怎能比得過小賊?”


    梁廷芳卻搖了搖頭:“據梁某所知,小賊的現銀卻也就十幾萬兩罷了。


    即便是算上府庫的銀子,也就幾十萬兩而已。


    豈能與咱們的二百萬兩銀子相比?”


    曹員外、王員外一起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且先堅持下去,看看局勢如何!”


    梁廷芳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不管怎麽地,咱們且先幹一杯!”


    三人哈哈一笑,紛紛碰了下酒杯,幹了杯中酒。


    楊哥等人都跪在地上,早已不知咽下了多少唾沫,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是難受的厲害。


    似乎瞥見了楊哥等人的不自然,梁廷芳轉過頭來,淡淡的揮了揮手:“快下去吧!”


    楊哥等人從中午到現在,不過是喝了兩碗摻雜了砂石的稀粥,而且晚上那碗粥,一些人是硬著頭皮喝下去的,另一些人則是幹脆喝了半碗後,就把剩下的半碗倒了。


    本來就一個個饑腸轆轆,強自支撐著呢。


    如果迴來直接倒頭就睡,倒也罷了,畢竟都是苦命的仆從。


    但偏偏,一迴來後,卻親眼看見梁廷芳等人大快朵頤,勾起了眾人肚子裏的饞蟲。


    這種情況下,幾乎所有的奴仆心裏都暗暗期望著,要是老爺能夠賞一口殘羹冷炙,該有多好。


    偏偏,梁廷芳渾然沒有這個意思,在眾人跪在那裏期盼許久後,梁廷芳直接揮了揮手,打發眾人去睡覺。


    這種情況下,眾人又豈能睡得著!


    但梁廷芳的命令,誰敢不從?


    眾人隻好不情不願的起身,都去了後麵睡覺去了。


    梁廷芳卻懶得理會,畢竟是一群奴仆罷了,笑了笑,接著招唿曹員外、王員外喝酒。


    第二日天還沒亮,楊哥便招唿眾人趕緊起來,好去粥棚那邊排隊吃粥。


    眾人都怨聲載道的說:“便是吃那麽一碗稀粥,能頂什麽用?”


    “守著滿倉的糧食,卻要餓的難受!”


    “與其如此,倒不如老老實實的睡一覺,來得實在!”


    楊哥呆了呆,倒也理解眾人的心思。


    畢竟,連楊哥自己,也都是一肚子怨氣。


    但事到如今,這是梁廷芳交代下來的任務,楊哥便是有千萬般怨氣,也要拚命忍住。


    當下,楊哥說盡了小話,好不容易把眾人都盡數忽悠了起來,紛紛穿上了衣衫,急匆匆趕到粥棚那裏,卻見粥棚那裏,早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粥棚開始發放稀粥了。


    眾人罵罵咧咧的站在隊伍後麵,好不容易領迴了稀粥,草草喝了兩口,卻都苦著臉。


    粥水裏那麽多的砂石,便是喝下一口,也是罪過。


    但肚子裏偏偏餓得難受,那陣陣粥香,仿佛勾起了無窮無盡的欲望似的。


    無奈之下,眾人隻好把心一橫,捏著鼻子,把那一碗粥一飲而盡。


    眾人紛紛收起了碗,正要找個角落說話,卻忽然聽見那邊有人招唿。


    楊哥一看,認得不是別人,乃是曹、王、嚴三府的奴仆。


    平時,梁廷芳便與曹、王、嚴三位員外經常走動,自然四家的奴仆也常常坐在一起閑聊,彼此之間很是熟絡。


    如今,曹、王、嚴三府的奴仆正坐在街口那邊閑聊,眼看梁府的楊哥等人,反正這一上午也是無聊,便招唿楊哥等人過來,大家坐在一起閑聊打發打發時間。


    楊哥見了,便也沒多想,領著眾人徑直走了過去。


    “楊哥,這粥水喝的怎樣?”


    還沒等坐下,曹府的奴仆先笑嘻嘻的問道。


    楊哥等人聽了,頓覺好像有千萬種委屈似的,恨不得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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