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麽鬼畫符!


    望著手中這本《李公子字典》,黨懷英的眼睛都直了。


    那些漢字,黨懷英自然都是認得的。


    但漢字旁邊的那些鬼畫符,究竟是什麽東東?


    既不是女真文,又不是契丹文。


    說是梵文吧,卻與梵文迥異。


    畢竟,這個年代,哪裏有什麽漢語拚音,是用直音或反切的方法,來給漢字注音。


    直音,就是用同音字注明漢字的讀音。


    反切,就是用兩個漢字來給另一個漢字注音,用兩個漢字注出一個漢字的讀音。


    反切,是一種傳統的注音方式,也是中國古代對漢字字音結構的分析。


    第一個字為反切上字,表示被切字的聲母;第二個字為反切下字,表示韻母和讀音。


    至於現代拚音,在黨懷英眼裏,簡直是鬼畫符的存在,也難怪黨懷英不認得了。


    “敢問這些字如何讀?”黨懷英指著滿是鬼畫符的一頁問道。


    李弘一看,這一頁滿滿的都是聲母表、韻母表,也難怪黨懷英會看的頭大了。


    辛棄疾也好奇心起,湊了過來。


    “啊、喔、鵝、衣、烏、迂......”


    “......”黨懷英滿臉懵逼的望著李弘。


    “......”辛棄疾額頭上青筋暴漲。


    李弘哈哈一笑,你們所以懵逼,那是你們不知道這拚音的妙處。


    後世,這套漢語拚音,可是為新中國的大掃盲中,發揮了難以磨滅的作用了呢。


    於是,本著為人師者,必須要有誨人不倦的覺悟,李弘不厭其煩的給黨懷英講解起來。


    起初的時候,黨懷英的臉上,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畢竟,黨懷英可是出了名的才俊,如今正當年少,正是舍我其誰的自負年齡,沒有點真家夥,想要讓黨懷英服氣?


    但漸漸的,黨懷英的臉上逐漸浮現起了詫異。


    隨即,詫異的神情轉為震驚。


    等到李弘講解到半個鍾頭左右的時候,黨懷英的臉上,早已是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


    好不容易講解完畢,李弘累的口幹舌燥,忙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茶水。


    黨懷英則是依然沉浸在拚音之中,難以自拔。


    許久,黨懷英方才長歎一聲,望著李弘。


    此時此刻,黨懷英的臉上,滿是歎服。


    “有此字典,李公子可為萬世師表!”黨懷英喟然歎道。


    李弘搖了搖頭,笑著說:“什麽萬世師表不萬世師表的,我就是單純的想掃盲罷了。


    聖人一直教導我們,要有教無類。


    某雖為一介商賈子弟,但自幼承蒙家父諄諄教誨,苦讀詩書,也算是聖人門下一儒生。


    將聖人的學說,傳遍天下,乃是某當仁不讓的職責。”


    黨懷英歎了口氣,沉吟片刻,徐徐的說:“可否介意某將此《李公子字典》傳播出去,發動我的同窗、故交、好友一起行動起來?”


    李弘卻搖了搖頭。


    黨懷英微微詫異的問:“為什麽?”


    李弘歎了口氣說:“凡事,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欲速則不達。


    這《李公子字典》究竟好用不好用,能不能發揮功效,還需要實踐來驗證。


    茲事體大,可不是咱們幾個關起門來,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


    因此,我覺得咱們還是先在夜校裏、軍營裏實踐一年半載。


    如果,一年半載之後,真的證明這本字典能如咱們預想中那麽管用,那到時候再大規模推廣,也是不遲。


    反正,文盲遍地,乃是自古以來的頑症痼疾。


    即便咱們真的決心掃盲,也不差這一年半年的工夫。


    這麽大的工程,咱們還是審慎而行。


    如此,才是萬全之策啊。”


    黨懷英聽了,頓時滿臉肅然:“此言極是!某倒是有些急躁了,見笑見笑!”


    李弘笑了笑說:“黨兄一心誌在天下蒼生,真是可敬。”


    黨懷英笑了笑,又看了看那本字典,接著說:“快開課了。這本字典,某就先拿去了。等到散課以後,某再好好鑽研一番。”


    “黨兄請便。”李弘笑吟吟的說。


    黨懷英小心翼翼的將《李公子字典》包好,裝在懷裏,這才離去。


    李弘看著黨懷英離去的背影,暗暗歎了口氣。


    拚音用於掃盲,當然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但前提是,必須要有一個相對太平的環境,可以讓窮苦人家能夠心無旁騖的來學習。


    李家作坊的工匠們,每日除了做工以外,其餘的什麽養家糊口,以及官府勒逼、惡霸欺侮等等,都不用操心。


    再加上李弘出台了許多刺激性政策,鼓勵工匠們參加夜校學習文化知識。


    因此,李家作坊的工匠們,利用拚音掃盲,進而學習文化知識,自然是可行的。


    但外界,就這年代那紛亂不堪的時代亂局,想要勞苦大眾們安心學習文化?


    還不如教老百姓研究研究怎麽種地,可以多產出幾鬥糧食來的實在。


    而且,李弘之所以反對黨懷英將這字典流通出去,還有另外一份考慮。


    畢竟,自己現在所處的,可是金國鬼子的淪陷區。


    置身淪陷區,除了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外,恐怕那些士大夫們,心向金國鬼子統治的居多。


    這種情況下,如果貿貿然將拚音流傳出去,那些士大夫們,乃至金國鬼子的統治階層,紛紛拿來教導子弟。自己的一番心血,豈不是成了間接資敵?


    而這,是李弘斷斷不能接受的。


    因此,即便是掃盲,李弘也要在自己能夠有效控製的區域內開展掃盲。


    如此,才能保證培養出來的人才,最大限度的為自己所用。


    “這本字典,真的是你忽然悟出來的?”辛棄疾忽然問道。


    “天生資質如此,也沒辦法。”李弘歎了口氣說。


    辛棄疾看了看李弘,陣陣無語。


    辛棄疾總覺得,以李弘的才智,如果說賺錢發家,倒也正常。


    但李弘偏偏總是能出人意表的搞出一些看似稀奇古怪、但卻很是實用的好東西。


    辛棄疾歎了口氣,正待要走。


    忽然,門外來報:“公子,沂山急報!”


    李弘倒也沒有意外,畢竟兩地相隔也很遠,鄧英等人又孤懸敵後,偶爾深更半夜送來急報,倒也正常。


    順手接了過來,李弘打開一看,不由得臉色陡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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