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蔣青肚子一痛,手中的刀也不由得鬆開,朝後退了半步,然後滿臉痛苦的望著黃錦輝。


    雖然,黃錦輝乃是文官,這一腳踹出的力道其實有限。


    但是這一腳,表麵上是揣在蔣青的肚子上,實際上卻是揣在了蔣青的心窩上、腦門上,可以說是踹在肚皮、痛在心窩、懵在腦漿。


    原來,昨天下午,黃錦輝在中都的朋友就捎來訊息,稱那孫正泰禦史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些“黑材料”,向聖上狠狠地參了黃錦輝一本。


    不過,由於黃錦輝在中都的朋友乃是漢人,地位有限,一來不知道金主完顏亮對孫正泰彈劾黃錦輝一事如何處置,二來完顏亮準備禦筆敕封李弘為漢營謀克的消息,更是毫不知情。


    因此,黃錦輝的朋友隻是約略知道孫正泰彈劾黃錦輝一事,起初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就是隨手給黃錦輝寫了一封私人往來的書信,派人順帶捎迴濟南府章丘縣。


    如此一來,這訊息傳播,自然就慢了許多。


    而李弘的消息來源,卻是從庫勒擦那邊。


    庫勒擦本來是女真族武將,坐鎮一方的猛安,可以說是位高權重,不但在中都裏麵有著第一手消息來源,而且許多消息都能八百裏加急快馬傳來。


    如此一快一慢,就搞得黃錦輝消息嚴重不對等。


    昨天下午,黃錦輝得知孫正泰彈劾自己一事,雖然不能確定是李弘搞的鬼,但是畢竟那孫正泰乃是禦史,黃錦輝不敢貿然得罪,想到孫正泰在章丘縣期間,可是與李弘過從甚密。


    於是,黃錦輝幹脆就將怨氣撒在李弘身上。


    雖然,李弘如今在章丘縣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又有庫勒擦的關係。


    但在黃錦輝看來,自己乃是堂堂知縣,李弘不過一介商賈,自己便是擺明了搞李弘那麽一下,又有誰能奈何自己?


    於是,今天一大早,黃錦輝就把蔣青喊來,叮囑一番,喝令蔣青即刻將李弘傳來問話。


    蔣青領命後,不敢怠慢,立即帶領大隊官兵來李家作坊拘傳李弘。


    結果,黃錦輝萬萬沒想到,蔣青帶隊才走半個多時辰,孫正泰、庫勒擦、沈通判等人就來了。


    黃錦輝一愣,還在詫異,孫正泰將聖旨取出,黃錦輝頓時就傻眼了。


    隨後,黃錦輝不敢怠慢,立即陪著孫正泰等人火速趕往埠村。


    要不然,萬一真的把李弘緝拿了,可就真的無法收拾了。


    “大人......”蔣青滿臉痛苦、委屈地望著黃錦輝。


    “你個挨千刀的雜碎!”黃錦輝喝道:“還有臉叫我‘大人’?你心裏可有本官?虧得本官平時照拂你,沒想到你卻擅自行動,生出如此禍端!”


    擅自行動......生出禍端......


    蔣青的腦子愈發亂成麻線。


    “李公子如今乃是聖上禦筆敕封的漢營謀克,你算個什麽東西,竟敢太歲頭上動土,真是不知死活!”


    轟的一聲,蔣青頓覺腦漿仿若炸裂了一般,呆若木雞的看著李弘。


    這小賊竟然當真有了軍職?而且,還是聖上禦筆敕封的漢營謀克?


    還沒等蔣青反應過來,黃錦輝喝道:“還不快將這不知死活的狗賊拿下!”


    眾官兵反應極快,二話不說,一擁而上,將蔣青牢牢的按住。


    蔣青正待掙紮,官兵們配合默契,早已將繩索捆好。


    “大人......”蔣青猛然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卑職冤枉......”


    “還在這亂放狗-屁!”黃錦輝喝道:“將他下巴打掉!以免汙言穢語出來,侮辱了知府大人的耳朵!”


    擒拿的官兵反應極快,右手翻出,哢擦一聲,蔣青本來還在說:“都是大人......”


    接著,就再無半個字吐出來了,隻是嗚嗚嗚的發出了宛如野獸一般的嘶吼。


    “帶走!”黃錦輝大手一揮。


    蔣青拚了命的掙紮,但卻被昔日下屬如拖一隻野狗似的給拖走了。


    “且慢!”


    眼看蔣青就要被拖出院子,李弘忽然開口喝道。


    眾官兵一呆,下意識的停住了手中的力道。


    李弘先徐徐走到庫勒擦跟前,順手從庫勒擦手裏拿過馬鞭,然後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地朝蔣青走了過去。


    蔣青望著漸漸逼近的李弘,先是一呆,隨後看了一眼李弘手中的馬鞭,猛然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不由得大驚失色,嗚嗚的一邊嘶吼著,一邊拚命掙紮起來。


    眾官兵短暫呆愣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一起努力,將蔣青狠狠地按住。


    黃錦輝見狀,本來要開口阻止,但很快就硬生生的忍住。


    此時,李弘已經走到蔣青跟前,一言不發,馬鞭劈頭蓋臉抽了過去。


    “嗚嗚......”蔣青痛苦的嘶吼著,憤怒地瞪著李弘。


    但隨著痛楚不斷加深、馬鞭力道絲毫不減,蔣青的目光,漸漸由憤恨轉為恐懼、哀求。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漸漸地李弘覺得手臂發麻了,而蔣青卻已經撲在地上,隻是在輕輕的抽搐,哪裏還有剛才那種劇烈的掙紮?


    李弘將馬鞭收起,冷冷地看了一眼蔣青,唾了一口,隨後轉身離開。


    黃錦輝輕輕唿了口氣,剛才李家小賊那一頓馬鞭,雖然都是抽打在蔣青身上,但是卻宛如重重的抽打在黃錦輝的心窩上似的。


    黃錦輝隻覺得自己的心窩在涔涔的滴血。


    這豈止是赤-裸-裸的打臉,簡直是直接在心窩上割肉。


    本來,黃錦輝還想將蔣青拖走,然後迴頭好好安撫一番,如此一來,蔣青依然是自己手底下的一條惡犬。


    但如今,被李家小賊這麽一搞,這個計劃恐怕將成為泡影,自己也該換一隻看家護院的惡犬了。


    念及於此,黃錦輝拚命的調整了下唿吸,朝著按著黃錦輝的官兵,無聲的揮了揮手。


    官兵領命,立即將黃錦輝拖了出去。


    地上,隻留下道道血痕,似乎昭示著這裏剛剛發生的一切。


    李弘迴頭看去,隻見奄奄一息的蔣青的雙眼裏,發出道道怨毒的目光。


    隻不過,蔣青那怨毒目光所及,卻絕非李弘,而是黃錦輝。


    李弘見狀,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他所以非要抽打蔣青一頓,目的就在於此。


    蔣青來此,乃是受黃錦輝主使。


    如今黃錦輝卻一推二六五,將屎盆子盡數扣在蔣青頭上,眼睜睜看著李弘鞭撻蔣青,黃錦輝卻袖手旁觀,如此一來,蔣青受到的痛楚越深,對黃錦輝的怨念也會越深。


    而黃錦輝自然也會明白這一點,因此即便事後蔣青主動示好,黃錦輝也絕對不會再信任蔣青。


    甚至,黃錦輝厚黑起來,便是將蔣青幹掉,永絕後患,也是極有可能的。


    同時,按住蔣青挨打的眾官兵,可都是蔣青昔日的下屬。


    人性使然,這些官兵既然做出了這等事,也絕對不會容忍蔣青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刻的。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不論如何,蔣青都注定要與黃錦輝乃至整個縣衙決裂。


    李弘一邊走,一邊盤算著。


    很快,就到了庫勒擦跟前,李弘將馬鞭遞還給了庫勒擦。


    此時,院子裏顯得極其平靜。


    “賢侄,剛剛,不過是一場誤會。”黃錦輝調整了一下狀態,朝李弘拱了拱手,滿臉歉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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