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亭亭領命出宮,肩負著為南興傳達聖旨的重任,他深知此行非同小可,故而不敢有絲毫耽擱,一路風馳電掣,穿越塵土飛揚的古道,終是抵達了涼州城外。


    而南興,似乎早已洞悉天機,親自在城外等候,兩人的會麵顯得格外默契與隆重。


    “南大人,別來無恙,真是可喜可賀啊!”周亭亭一見南興,便難掩喜色,拱手祝賀道。


    南興爽朗一笑,揮手示意護衛退至一旁警戒,隨後引周亭亭至一旁坐下,親自斟上一杯熱茶:“周亭亭辛苦了,這一路風塵仆仆,快喝口茶潤潤嗓子。在涼州這塊地界上,我說了算,哈哈。”


    周亭亭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隨即正色道:“大人言重了,這等話若是傳入京都,恐有造反之嫌,還望大人慎言。”


    南興笑而不語,顯然對這番提醒並不以為意,他轉而好奇地問道:“快說說,皇帝老兒這次給我升了多大的官?有沒有什麽金銀財寶之類的封賞?”


    周亭亭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聖旨,恭敬地遞給了南興:“恭喜大人,皇恩浩蕩,特賜您全權掌管涼州軍團及宇州大營。”


    南興接過聖旨,仔細閱讀一番後,臉上卻露出了幾分不以為然的神色:“這皇帝老頭也真是的,就給我提了兩級官職,還都是些空頭稱號。如今南北大營幾乎名存實亡,這新組建的宇州大營又遠在京都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周亭亭聞言,微微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大人,您且迴城後向燕先生詢問,自會明白其中奧妙。陛下此舉,必有深意。至於小人,還需即刻返迴京都複命,就不多打擾了。”


    南興聞言,臉上露出幾分不舍之情,笑道:“怎麽如此著急?不留下來休息兩天,好好體會一下涼州的風光嗎?”


    周亭亭連忙躬身行禮,恭敬地迴答道:“小人承蒙陛下厚愛,得以侍奉左右。陛下有令,需速去速迴,小人豈敢有絲毫耽擱?還請大人見諒。”


    南興見狀,也不再強求,轉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強留。不過,你既然來了,總得帶點東西迴去不是?這樣吧,我把後邊那車奇珍異寶交給你,你帶迴去進獻給陛下。他老人家雖然有時候顯得小氣,但我南興可不能失了禮數。本來我是想準備三車的,但既然陛下隻給我升了兩級,那就先給一車意思意思吧。”


    周亭亭聞言,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他沒想到南興會如此直接地提及進獻寶物之事,而且還如此“大方”地克扣了一部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提醒道:“大人,這進獻寶物之事,還需謹慎為妙。您就說進獻一車寶物即可,後邊的那些話,還是不說為妙。畢竟隔牆有耳,萬一傳迴京都,對您恐怕不利。”


    南興聞言,哈哈大笑,拍了拍周亭亭的肩膀,說道:“周亭亭多慮了,咱倆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話不能說的?不過,既然你這麽提醒,那我就聽你的。來,這封信你拿著,路上再看。看完之後,記得即刻焚毀,以免落入他人之手。”


    周亭亭接過信,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大人提醒,小人定當謹慎行事。後會有期,南大人。”


    南興揮了揮手,與周亭亭道別,目送他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線之中。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周亭亭端坐於疾馳而前的馬車之內,輕輕展開南興給的書信,字裏行間流露出深情與關懷:“賢弟之親眷,愚兄已竭力尋迴,並安居於朦地首府橫山府,一切安好。若弟思歸心切,須待天時地利人和,兄自有安排,勿憂。”


    讀罷,周亭亭眼眶泛紅,強忍淚水,生怕淚滴落下驚擾了車外趕路的馬夫,遂將書信緊握於手,終是難忍心中激蕩,竟將其緩緩送入口中,默默咀嚼,以此方式深藏情緒。


    片刻之後,周亭亭的心境漸漸平複,語氣堅定道:“即刻調轉方向,速迴涼州城,還有要事待處。”車夫聞言,毫不遲疑地調轉馬頭,馬車隨即轉向,風馳電掣般向涼州城疾馳而去。


    不多時,馬車便已穩穩停在了涼州城外,而南興,依舊悠然自得地坐於一旁,手中把玩著茶具,仿佛早已知曉周亭亭會歸來。


    見周亭亭突然折返,南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朗聲笑道:“哈哈,周亭亭,看來你終究還是舍不下我這裏的茶香啊。快來,為兄剛泡好的新茶,香氣四溢,正等著與你共品呢。”


    周亭亭努力抑製著內心的澎湃情緒,靜靜地坐在南興對麵,目光緊緊鎖定在他身上,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南興見狀,輕笑一聲,輕輕揮手,示意身旁的護衛將周亭亭的車夫帶至遠處守候。待一切安排妥當,南興壓低聲音,溫柔而神秘地說:“我就知道,一旦你得知這個消息,定會迫不及待地迴來找我求證。所以,我一直在這裏,靜靜地等候你的歸來。”


    周亭亭的眼眶微微泛紅,聲音略帶顫抖地問:“大人,您是如何知曉我在尋找家人的?”


    南興輕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不難猜,哈哈。我派人去皇宮的內侍處查閱了你的檔案,那裏記載著你八歲那年在京都流浪,被一位老太監收留並帶入宮中。而後,我有查到那一年朦地正逢天災,無數災民流離失所,紛紛湧入京都。所有,在我稍有能力時,便派人前往朦地搜尋,希望能為你找到些線索。時間雖然久遠,但你的名字若真是出自家人之手,那麽這次應該不會出現差錯。”


    說到這裏,南興的目光變得柔和而深邃,他仿佛能感受到周亭亭內心那份久違的溫暖與渴望。


    周亭亭聞言,臉色微微一紅,略顯尷尬地說:“大人,您真是觀察入微,但此事您未曾細詢於我。我確為朦地人氏,然非首府橫山城人,而是鄰近宇州的偏遠鄉野。且我本姓陳,隨那老太監入宮後方改姓周,全名實為陳亭。”


    南興聞言,不禁失笑,手中的茶水因驚訝而微微灑出,他連忙拭去,笑道:“哎呀,陳亭啊,這可真是陰差陽錯。無妨,我立刻差遣李金去重新核查此事。你可還有其他線索或記憶?這或能助我們更快更準確地找到你的家人。”


    周亭亭細細迴想,緩緩說道:“那時年幼,記憶雖模糊,但尚記得家中有一姐姐與一弟弟,父親乃鄉間郎中,母親則辛勤耕作於幾畝薄田之間。”


    南興點頭記錄,隨即追問:“可有更為獨特的記憶點?這或許能成為關鍵線索。”


    周亭亭沉思片刻,眼前一亮,說道:“對了,我家門前有一口大井,乃村中百姓共飲之源,井旁還生長著一棵枝繁葉茂的酸棗樹,夏日裏孩子們常聚於樹下嬉戲。”


    南興聞言,心中有了計較,微笑道:“好,這些線索至關重要。我即刻安排李金前往,定當全力以赴。一旦有消息,我必派人第一時間通知你。此次誤會,讓你無端傷心,實屬不該,望你勿要介懷。”


    周亭亭聞言,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他猛地跪倒在地,連續磕了幾個頭,聲音哽咽地說:“大人之恩,如同再造,小人實在無以為報。當日與大人結緣,小人心中確有私念,欲借大人之力謀求些許私利,而今大人非但不計前嫌,還如此費心助我尋親,小人的行徑與之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讓小人深感羞愧。”


    南興見狀,連忙上前扶起周亭亭,語重心長地說:“你無需如此,人皆有私,能坦誠以對已是不易。你的家人,我定會盡全力尋找,希望能有好消息傳來。而我的家人……”說到這裏,南興的眼神變得深邃而哀傷,“他們已經不在人世,甚至連一個安息的地方都未能留下,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周亭亭聽後,內心湧動著更加深厚的感激之情,他鄭重其事地承諾道:“大人,您的恩情,陳亭銘記於心。從今往後,您的意願便是我的方向,無論前路如何,我都將全力以赴,以行動來報答您的萬一之恩。”


    南興微笑著拍了拍周亭亭的肩膀,那眼神中不僅有著欣慰,更多了幾分溫暖與真誠:“好,陳亭,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要說的是,我們之間,應當是朋友之交,淡如水而長久。不必拘泥於那些朝堂之上的複雜與算計,我們之間的情誼,應如同這京都之外的清風明月,清澈而純粹。”


    他繼續說道:“記得嗎?你是我初入這繁華京都時,遇見的第一個真誠相待之人。在這個權力與利益交織的世界裏,能夠擁有你這樣的朋友,對我來說,是莫大的幸運。或許,在這茫茫人海中,你便是我唯一真正能夠信賴的朋友了。”


    周亭亭聞言,臉上綻放出由衷的笑容,他誠懇地說:“能與南興大人您結為朋友,是我陳亭此生最大的榮耀。大人的氣度與胸懷,讓小人深感敬佩。”


    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道,“另外,小人曾無意中聽到陛下與韓貴婦的對話,得知那封韓貴婦給您的密信,陛下其實是知情的,並且表示了默許。小人擔心此事可能會對大人您有所影響。”


    南興聽後,臉上依舊掛著淡然的微笑,他輕輕擺了擺手,說道:“那些不過是朝堂上的些許小事,不必過分掛懷。我自有分寸應對,無礙大局。倒是你,快些迴去吧,別忘了將我準備的禮物進獻給陛下。”


    周亭亭連忙應聲道:“遵命,大人。小人定當不負所托,即刻啟程返迴京都。”言罷,他躬身行禮,隨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馬車,一躍而上,馬車隨即在夕陽的餘暉中緩緩駛向京都的方向,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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