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宴請陸遊、葉適的事,兩人就翻起了這一期的《新報》,茅庚對陳亮的《艾利士夢遊仙境》已經有了免疫力,所以隻關注別的文章,可一看到其中一篇文章,就皺皺眉,說道:


    “同甫兄這人吧,走之前跟他特意交代,不要妄談政事,你看,他不談政事就心癢,這會兒連台灣還沒有占下來,就發表要遠征呂宋滅掉呂宋海盜的言論,唉!這真不好如何說他!”


    文元也隻有苦笑,卻說道:


    “關於同甫兄,將來如何辦?還讓他呆在新化嗎?或者是也去台灣?還有《新報》如何辦,恐怕放在新化不合適了吧!”


    茅庚也覺得頭痛,華西營建公司總不能也搬到台灣去吧,把總部搬到臨安倒是不錯,因為臨安是最大的市場,同時可以輻射全國。但陳亮此人最是不合適放在臨安,此君嗜酒,到了臨安又有誰能不讓陳亮痛飲,誰知道此君酒後又會生出什麽事端來,隻怕到時候還得替他擦屁股。


    茅庚為此也思量過多次,一時也沒有什麽好主意,隻好歎道:


    “同甫兄還是跟我去台灣為妙,至於《新報》嗎,最後也是要搬到台灣去辦的,隻是華西營建公司,要搬也隻能搬到臨安來。不過至少半年之內陳亮還得留在新化,新化那裏的產業可不是一時半時就能搬去台灣的。”


    茅庚又問起文元的打算:


    “你是打算在《大宋京報》那裏任職,還是繼續跟著我?”


    文元心中其實也在猶豫,便照直說道:


    “我也拿不定主意,當年家父對我期望甚高,如今雖然隻是一個迪功郎,是小小的從九品,也總算是入了仕途,而且《大宋京報》畢竟是大宋官報,與自辦的《新報》究竟不同,要放棄《大宋京報》這個官身,實在有些難舍。”


    文元隨即自嘲道:


    “可我在《大宋京報》,以我這個出身,恐怕是難有出頭之日呐!再說《大宋京報》的總監也不過六品,六品官在臨安又算得了甚麽!哪裏比得上跟著庚兄,辦《新報》盡可自由發揮,各種營生則是財源廣進。唉!不過也有美中不足之處,畢竟,還是少了個官身呐!”


    茅庚嗤笑道:


    “瞧你這德行!我看你還是別去《大宋京報》,還是跟我幹吧。要想混一個官身,以後有的是機會,幹好了混一個六品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嗎?”,茅庚自己才是從八品,卻聲稱要給文元弄一個六品官,這也誇張點吧。


    茅庚表情忽然變得一本正經,很顯然對於文元的懷疑有些不爽,傲然說道:


    “我說的話,難道還能有假嗎!”


    文元這一下就不好說什麽了,茅庚說過的話,好象真的絕少虛言,也就是金礦銀礦那個傳言有點不太靠譜,但茅庚事前就說這是師尊推測,既然是推測也就不能算假話。所以凡事還是不要懷疑表哥的為好。


    文元遲疑了一下,這才表態:


    “那---好吧!就聽庚兄的!”


    “你別勉強,想清楚了再表態。”


    正說呢,這時仆人來報,說是韓午韓公子來訪。


    韓午是這裏的熟客,此來卻不是一個人,他後麵還跟著一位約莫二十來歲的公子。那位公子衣著極其光鮮,但一眼看去並不像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倒有幾分精明之色。


    一見茅文兩人,韓午便見禮道:


    “兩位仁兄,這位是蔡公子,祖上乃是大名鼎鼎的海商蔡景芳,今日特來拜訪茅兄和文兄。”


    茅庚一聽是海商子弟,正是自己有意結交的一類人,於是十分客氣地招唿道:


    “原來是蔡公子,幸會!來來來,請坐!看茶!”


    略一交談,才知此人的祖上蔡景芳委實可以稱得上一位大鱷級的泉州海商,建炎年間,蔡景芳七年間獲淨利九十八萬貫,這人賺錢的神通大約隻有穿越者可以比擬了。蔡景芳的出名卻是因為朝廷獎給了他一個榮譽官職——承信郎,承信郎的品級雖低,好歹也是一份特別的榮譽,由此蔡景芳之名便廣為人知。


    茅庚心說,原來大宋對於納稅大戶還有獎勵啊,嗯,後世納稅大戶通常會有一個政協委員的頭銜,大約是一個道理。不過大宋如此重視海貿,倒是自己此前未曾想到的。


    茅庚以為此人是想來買時表,或者有意請華西營建公司為他蓋一棟豪華房子,心說這可是一個大客戶來著。


    可是等韓午說出來蔡公子此來的目的,茅庚和文元頓時瞠目結舌,敢情這位公子是大主顧不錯,但此行的目的卻不是要來下訂單,而是另有所求。


    據韓午介紹,這位蔡薦文蔡公子此前一口氣就買下了三台時表,一台送迴泉州家中,另一台置於臨安住所自用,這當然是再也正常不過。但是此君竟然將買下的第三台時表送給了春熙樓的行首沈唯冰,以博取其歡心,這卻是別出心裁了。茅庚心中大樂,心說自家產的時表既然能夠送給情人,那自然也能送給官員,到時不會搞成“今年春節不收禮,收禮隻收茅家表”的局麵吧!


    一台時表不過三百八十八貫錢,還夠不上一擲千金,但想必行首花魁也必是喜歡的。


    話說人家沈行首很高興地收下了蔡公子這件別出心裁的禮物,成為臨安城少數能夠用上這款高級物品的人。但興奮了沒多少日子,不料今日裏,可愛的沈行首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她聽說前些日才子文元在金翠樓自彈自唱了一首《虞美人》,當時是不太成功,但是後來這首詞曲連同另一首詞曲傳到了宮中,據說當今官家十分的愛聽,於是這位沈唯冰便跟蔡公子軟語相求,要蔡公子來找才子文元,其目的竟然要讓文元去春熙樓表演一場。


    茅庚心說,原來人家不是來找自己,人家是來找才子文元去登台表演的!嗬嗬,如此一來,文元隱然有成為明星的趨勢。至於兩首詞曲傳到了趙昚那裏,那一定是趙抦為了取悅趙昚而獻上的專場表演。官家一喜歡,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歡場中人的嗅覺最是靈敏,馬上就意識到這兩首詞曲可能會馬上流行開來,於是便特意來請文元表演一場,打的倒是好算盤!


    但蔡公子不知道文元自從受了薑夔打擊,便再也沒有獨自一人上台表演的勇氣,再說文元此際又自認為有了官身,也再不適宜去那歡場中演唱,從未聽說大宋有哪位官員會為尋歡客演唱,對吧!何況自己又不差錢。


    因此文元斷然迴絕道:


    “蔡公子,抱歉之至!在下那一日也是興之所至,存了與薑夔薑先生切磋的念頭,這才上台獻醜。那一次在下多有不檢點之處,如今想來猶自後悔,恕難再次登台獻醜。”


    但那蔡薦文聽了文元此話,仍不作罷,卻道:


    “文公子的意思,要是那薑夔薑先生肯同台演出,是不是就能再次登台?”


    文元心說,小子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啊,我不過是找一個借口而已。不,其實我說的就是事實,但薑夔當時在場表演是一樁,還有一樁是庚兄非要讓我登台,這才有當日之舉。要知道,我們準備的這兩首歌曲本就是隻準備在宮中麵對官家演出的,那僅僅是為了應付廷對。


    那蔡公子見文元猶自沒有點頭的意思,頓時急了,便說道:


    “我聽韓兄說兩位仁兄要尋飼養傳書鴿之人,其實在下家中就養了一群傳信的鴿子,我家向來都用鴿子傳信,臨安傳信到泉州,再從泉州傳信到臨安,來迴傳信極為快捷。文公子若肯幫在下這個忙,在下便將分幾隻種鴿給二位,同時這養鴿之法傳給二位,包你們滿意!如何?”


    茅庚心說,原來大宋真有信鴿通訊啊,而且據這個姓蔡的說法,應該主要是用來傳遞商業信息。可以想象一下,要是泉州那裏有什麽需求,第一時間便可讓臨安這邊的商務代表知曉,然後可以從容采購,而等到別家以正常通訊手段過了好多天才得到信息,恐怕行情已經漲了上去。蔡家有了快速通訊的手段,在商戰中自然要大占主動,看來他家能夠成為巨富,其中也是有其商業秘密。這家夥肯拿信鴿這個商業秘密來作交易,倒真正堪稱是一位癡情公子!


    說到信鴿之事,文元便隻好將目光望向茅庚,心說這事你定吧。


    茅庚本就沒有什麽禁忌,要是文元在經商之餘還想兼職娛樂明星,茅庚都覺得並無不可。如今來的這個蔡公子家中是大宋數得上的海商,完全可以發展為自己的合作對象,何況還有信鴿這個附加的好處,答應這個蔡公子,可以獲得可觀的附加值,就算是上舞台去獻一迴醜,也值了。不過茅庚並不打算答應得那麽痛快,於是便好奇地問道:


    “在下冒昧地問一聲,你家的鴿子真能傳信傳那麽遠麽?”


    那蔡薦文一看有戲,忙不迭地論證開了:


    “其實自唐以來,就有傳書鴿,相傳張九齡馴鴿作為傳書鴿,在當時傳為美談,此後便多有馴鴿傳書者。至本朝,曲瑞將軍的軍中就曾馴養傳書鴿,張浚視察其軍,曲瑞信鴿聚兵,五軍頃刻四至,這便是傳書鴿用在軍中之利。而泉州海商,船行千裏萬裏,有了傳書鴿之後,便可及時報個平安,若有事,也好及時迴應。那波斯海船之上,大多也是養了傳書鴿的,到了我大宋之後,便會放一隻迴家,傳迴平安消息。波斯離我大宋,有數千裏之遙,足見傳書鴿傳信之遠。不是在下誇口,我家的傳書鴿,絕不會輸於波斯人的鴿子。”


    茅庚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信息,也就見好就收,隨即表態道:


    “蔡公子要是能找到薑夔來我們府中,或者另找一位精通音律的過來,或許我們可以為春熙樓奉上的,還不止那兩首詞曲,也許多那麽一首兩首,也是可能的,而且,也是一樣的好聽。”


    茅庚覺得既然要示好蔡家,至少要拿出一些誠意,幹脆買一送一。在腦子裏再搜刮一下,一兩首宋詞的歌曲應該是記得起來的,隻要有薑夔在,寫成曲子是小菜一碟。


    包裝一個歌星,總不能一首歌吃遍天,總得有三四首充門麵吧。茅庚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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