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章：翎子生求小本萬利；聾子炮舍親情還鄉（一）
“打虎上山？”鳳姐從複了一句，“雖是沒聽過，名字卻不賴，怕是老太太喜歡的熱鬧戲了。可見寶兄弟用了心思的。”
寶玉道，“姐姐先別急著捧著說，好了壞了的，也要扮上，才看得出。”
“還要上妝？”鳳姐怔了下，又笑道，“看來寶兄弟還真念叨著方才的斑衣戲彩呢，莫不是動了真氣兒？”
“哪裏還至於動氣兒了。無非取個樂子，哄老太太一笑，也好散散寒氣。”
“既是如此，寶兄弟不妨說說，怎麽個戲碼，怎麽個扮相。”鳳姐見賈母興致，忙著問了一句。
寶玉道，“這戲碼還真說不好了，也隻是見了旁人串了兩迴，覺得甚似家中情形，這才花心思，記了些個。倒是這扮相好說，方才我見台上倒也有‘翎子生’的戲服，如此便來這個了。”
“翎子生？聽寶兄弟這一說，愈發叫人心癢了，這可是吃功夫的。如此還是快著些才好，沒見老祖宗都急了？”鳳姐說著又起身到了地心，推了寶玉出去，才道，“大軸未上，還是先串場吧！”鳳姐說完，大家夥又笑了起來。
寶玉出去尋了班主，說了幾句，那還有不應的？需知道，這寶二爺要是樂嗬了，今兒才算是大發利市。當下引寶玉去了後台，叫了琴師等人過來。寶玉看了一迴，有點發蒙，感情沒京胡啊！這不鬧呢？前世看老紅樓時，想著是唱昆曲。沒想還真不是京戲。趕緊給這些人說說吧，好在賈家請的小戲不錯，寶玉一說，又哼哼了調子，這些人便明白了。如此又找了幹淨戲服來，寶玉就算扮上了。
賈珍等人一直留意著，見寶玉一身翎子生打扮下了台口，笑道，“你鳳姐姐說笑罷了，寶兄弟倒是還認了真。這大正月的，莫要閃了腰才是。免得老太太心急。”鳳姐裏麵說‘斑衣戲彩’，賈珍等人自是聽見了。打小兒這些人就熟，哪裏會上心了，就連寶玉說話，他們也不在意，可真見寶玉真扮上了，賈珍說話了。對於他來說，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寶玉自然曉得，“大哥哥放心便是了，不過扮上了，陪著老太太玩笑罷了。”說完了，示意樂師們廊下安置妥帖。自己進了花廳。
湘雲見寶玉上妝進來，便道，“別說，二哥哥，則一扮上，還真是那麽個事兒了。”
寶釵聽了笑道，“就是你了，喜歡這些個，從前還穿了男裝的，說起來，斑衣戲彩，雲兒倒是最先了。”
寶玉聽了寶釵的話，氣的直哼哼，自己是拚命要了斷‘金玉良緣’，你說，這怎麽還加火兒呢？可不敢再讓這二人說話了，忙著道，“老太太看看我這扮相如何？”
賈母笑道，“看著倒也有幾分模樣。隻是不知戲碼，怕是看著要吃力了。莫不是隻看扮相？”
“隻看扮相不是如鳳姐姐一般了。那自是不成的。”
鳳姐笑道，“還不認，這就是同我鬥氣兒呢。”
“怎麽的都好，老太太高興才最好。”說話寶玉晃下手中馬鞭，“想當初，祖上鐵馬金戈才有今日之景兒。雖是沒個戲碼，隻看這個勁兒吧！”說完寶玉對外麵道，“可以了！”外麵樂師聽了，忙按照寶玉方才吩咐，鑼鼓點一個勁兒打了起來。
串戲，這個寶玉見柳湘蓮來過，自己也同他學了些個。不過柳湘蓮多是串小生。此時寶玉扮的是翎子生，這個應該算武生。翎子生要能打，還要能唱，當然，還要會耍翎子。也就是頭上的兩根雉雞翎。不過耍翎子寶玉可不會。便隻能唱和做了。好在鑼鼓點氣場不錯，倒是讓人感覺耳目一新。
今時今日寶玉身手，對上絕世高手不成，可要是耍個戲台上用的馬鞭子，那還是輕鬆的。花廳倒也寬敞，來去自是好看。要說不足的就是唱腔的伴奏問題了。沒京胡，隻能和個尾音。“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
“好！”寶玉唱腔一起，外麵站了門口看著的賈珍等人，當下喝好。
“今日痛飲慶功酒，壯誌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寶玉唱完，自己都覺得不錯。京腔京韻，嗓音足夠剛勁。比當年自己在街邊唱的好多了。可見習武後，底氣足了不少。
湘雲喜歡這般豪氣的，見寶玉亮相完畢，當下如賈珍一般，喝起好來。連帶著她身邊看熱鬧的巧姐都直拍手。可除了這二人，餘下的人便沒聲響了。即便她們心裏也有自己想法，但多數要看賈母臉色的。鳳姐很想說些什麽，可一時間還摸不清賈母脈門，便小心留意著。她同湘雲一般，覺得寶玉唱的，做的都很好。隻是她不同湘雲，要留意賈母，王夫人臉色。
李嬸娘，薛姨媽對寶玉這段熱鬧的打虎上山麵上無他反應，便是心裏也是一樣。畢竟這時候串戲的公子哥兒倒也不少，無非一樂兒罷了。邢夫人倒是覺得不錯，礙於身份，她是不敢大聲說什麽的。可不妨礙她低聲對王夫人讚了兩句。王夫人看了寶玉這個氣勢，本就歡喜，聽邢夫人的話，更不用說了。這還別看她知道賈母不大歡喜，可她認為，兒子就該有這個氣勢。隻有這樣，才是自己的依靠。
賈珍幾人覺得寶玉唱的不錯，但他們同樣能看見賈母臉色，如此乖乖退了迴去。不過倒也沒失了禮數。讓樂師們迴後台的同時，把銅錢摟了兩笸籮給他們。
寶釵看著地心的寶玉皺皺眉頭，沒人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麽；黛玉慢慢喝了口酒，看不出是喜是憂；原本寶琴也想叫好，可她還是忍住了，小心看眼下麵的姐姐，又看看地心的寶玉，滿臉笑，卻沒聲。尤氏李紈二人互看了一眼，李紈心裏一歎，尤氏卻覺得心裏敞亮。賈蓉續娶妻子胡氏，看著寶玉倍加好奇。
如此一來，除了湘雲一聲喝彩。巧姐微不足道的掌聲，倒是冷了場。直到賈母看了湘雲一眼，帶笑道，“倒也罷了。難為你花了心思。”說著看看天，又道，“什麽時候了？”
鳳姐忙道，“三更多了。”
賈母道，“怪到覺得寒氣重了！”
賈母的神情自是逃不過寶玉的眼，就連看湘雲的那一眼，都看的分明，不由心裏高興，忙迴原本位置，抱了巧姐，才道，“老太太既是覺得寒氣重，咱們何不挪了暖閣裏。”
賈母道，“人可是不少，怕是坐不下的。”
寶玉道，“大哥哥他們陪了不少功夫的，不如讓他們去了。小巧兒也該迴去睡了。餘下的人，放兩張桌子，團團坐了，倒也坐下了。索性沒外人不是。”
“這話說的很是，既是如此，咱們便挪了進去。”賈母說完，招唿賈珍進來吩咐道，“珍兒帶著你兄弟們去罷，我也就睡了。”賈珍聽了忙答應，心裏覺得痛快。賈璉等人忙著進來聽吩咐。見賈母起身，二人便後麵小心隨著，直到賈母進了暖閣。又去外麵吩咐眾人。複又進來。
賈母道，“快去吧，都別進來了。明兒還有大事呢。”
賈珍道，“好歹留了蓉兒斟酒才是！”
寶玉聽了笑道，“大哥哥隻管帶了人放心去，這裏自是有我的。蓉哥兒也帶了去！”
賈珍看眼賈母，見無異，忙道，“如此可要寶兄弟多費心了！”說完，給賈母行了禮，帶人退了出去。
見賈珍等人出去了，賈母對寶玉道，“既是你把人打發了，等下少不得就要看你的了。”
(本章完)
“打虎上山？”鳳姐從複了一句，“雖是沒聽過，名字卻不賴，怕是老太太喜歡的熱鬧戲了。可見寶兄弟用了心思的。”
寶玉道，“姐姐先別急著捧著說，好了壞了的，也要扮上，才看得出。”
“還要上妝？”鳳姐怔了下，又笑道，“看來寶兄弟還真念叨著方才的斑衣戲彩呢，莫不是動了真氣兒？”
“哪裏還至於動氣兒了。無非取個樂子，哄老太太一笑，也好散散寒氣。”
“既是如此，寶兄弟不妨說說，怎麽個戲碼，怎麽個扮相。”鳳姐見賈母興致，忙著問了一句。
寶玉道，“這戲碼還真說不好了，也隻是見了旁人串了兩迴，覺得甚似家中情形，這才花心思，記了些個。倒是這扮相好說，方才我見台上倒也有‘翎子生’的戲服，如此便來這個了。”
“翎子生？聽寶兄弟這一說，愈發叫人心癢了，這可是吃功夫的。如此還是快著些才好，沒見老祖宗都急了？”鳳姐說著又起身到了地心，推了寶玉出去，才道，“大軸未上，還是先串場吧！”鳳姐說完，大家夥又笑了起來。
寶玉出去尋了班主，說了幾句，那還有不應的？需知道，這寶二爺要是樂嗬了，今兒才算是大發利市。當下引寶玉去了後台，叫了琴師等人過來。寶玉看了一迴，有點發蒙，感情沒京胡啊！這不鬧呢？前世看老紅樓時，想著是唱昆曲。沒想還真不是京戲。趕緊給這些人說說吧，好在賈家請的小戲不錯，寶玉一說，又哼哼了調子，這些人便明白了。如此又找了幹淨戲服來，寶玉就算扮上了。
賈珍等人一直留意著，見寶玉一身翎子生打扮下了台口，笑道，“你鳳姐姐說笑罷了，寶兄弟倒是還認了真。這大正月的，莫要閃了腰才是。免得老太太心急。”鳳姐裏麵說‘斑衣戲彩’，賈珍等人自是聽見了。打小兒這些人就熟，哪裏會上心了，就連寶玉說話，他們也不在意，可真見寶玉真扮上了，賈珍說話了。對於他來說，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寶玉自然曉得，“大哥哥放心便是了，不過扮上了，陪著老太太玩笑罷了。”說完了，示意樂師們廊下安置妥帖。自己進了花廳。
湘雲見寶玉上妝進來，便道，“別說，二哥哥，則一扮上，還真是那麽個事兒了。”
寶釵聽了笑道，“就是你了，喜歡這些個，從前還穿了男裝的，說起來，斑衣戲彩，雲兒倒是最先了。”
寶玉聽了寶釵的話，氣的直哼哼，自己是拚命要了斷‘金玉良緣’，你說，這怎麽還加火兒呢？可不敢再讓這二人說話了，忙著道，“老太太看看我這扮相如何？”
賈母笑道，“看著倒也有幾分模樣。隻是不知戲碼，怕是看著要吃力了。莫不是隻看扮相？”
“隻看扮相不是如鳳姐姐一般了。那自是不成的。”
鳳姐笑道，“還不認，這就是同我鬥氣兒呢。”
“怎麽的都好，老太太高興才最好。”說話寶玉晃下手中馬鞭，“想當初，祖上鐵馬金戈才有今日之景兒。雖是沒個戲碼，隻看這個勁兒吧！”說完寶玉對外麵道，“可以了！”外麵樂師聽了，忙按照寶玉方才吩咐，鑼鼓點一個勁兒打了起來。
串戲，這個寶玉見柳湘蓮來過，自己也同他學了些個。不過柳湘蓮多是串小生。此時寶玉扮的是翎子生，這個應該算武生。翎子生要能打，還要能唱，當然，還要會耍翎子。也就是頭上的兩根雉雞翎。不過耍翎子寶玉可不會。便隻能唱和做了。好在鑼鼓點氣場不錯，倒是讓人感覺耳目一新。
今時今日寶玉身手，對上絕世高手不成，可要是耍個戲台上用的馬鞭子，那還是輕鬆的。花廳倒也寬敞，來去自是好看。要說不足的就是唱腔的伴奏問題了。沒京胡，隻能和個尾音。“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
“好！”寶玉唱腔一起，外麵站了門口看著的賈珍等人，當下喝好。
“今日痛飲慶功酒，壯誌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寶玉唱完，自己都覺得不錯。京腔京韻，嗓音足夠剛勁。比當年自己在街邊唱的好多了。可見習武後，底氣足了不少。
湘雲喜歡這般豪氣的，見寶玉亮相完畢，當下如賈珍一般，喝起好來。連帶著她身邊看熱鬧的巧姐都直拍手。可除了這二人，餘下的人便沒聲響了。即便她們心裏也有自己想法，但多數要看賈母臉色的。鳳姐很想說些什麽，可一時間還摸不清賈母脈門，便小心留意著。她同湘雲一般，覺得寶玉唱的，做的都很好。隻是她不同湘雲，要留意賈母，王夫人臉色。
李嬸娘，薛姨媽對寶玉這段熱鬧的打虎上山麵上無他反應，便是心裏也是一樣。畢竟這時候串戲的公子哥兒倒也不少，無非一樂兒罷了。邢夫人倒是覺得不錯，礙於身份，她是不敢大聲說什麽的。可不妨礙她低聲對王夫人讚了兩句。王夫人看了寶玉這個氣勢，本就歡喜，聽邢夫人的話，更不用說了。這還別看她知道賈母不大歡喜，可她認為，兒子就該有這個氣勢。隻有這樣，才是自己的依靠。
賈珍幾人覺得寶玉唱的不錯，但他們同樣能看見賈母臉色，如此乖乖退了迴去。不過倒也沒失了禮數。讓樂師們迴後台的同時，把銅錢摟了兩笸籮給他們。
寶釵看著地心的寶玉皺皺眉頭，沒人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麽；黛玉慢慢喝了口酒，看不出是喜是憂；原本寶琴也想叫好，可她還是忍住了，小心看眼下麵的姐姐，又看看地心的寶玉，滿臉笑，卻沒聲。尤氏李紈二人互看了一眼，李紈心裏一歎，尤氏卻覺得心裏敞亮。賈蓉續娶妻子胡氏，看著寶玉倍加好奇。
如此一來，除了湘雲一聲喝彩。巧姐微不足道的掌聲，倒是冷了場。直到賈母看了湘雲一眼，帶笑道，“倒也罷了。難為你花了心思。”說著看看天，又道，“什麽時候了？”
鳳姐忙道，“三更多了。”
賈母道，“怪到覺得寒氣重了！”
賈母的神情自是逃不過寶玉的眼，就連看湘雲的那一眼，都看的分明，不由心裏高興，忙迴原本位置，抱了巧姐，才道，“老太太既是覺得寒氣重，咱們何不挪了暖閣裏。”
賈母道，“人可是不少，怕是坐不下的。”
寶玉道，“大哥哥他們陪了不少功夫的，不如讓他們去了。小巧兒也該迴去睡了。餘下的人，放兩張桌子，團團坐了，倒也坐下了。索性沒外人不是。”
“這話說的很是，既是如此，咱們便挪了進去。”賈母說完，招唿賈珍進來吩咐道，“珍兒帶著你兄弟們去罷，我也就睡了。”賈珍聽了忙答應，心裏覺得痛快。賈璉等人忙著進來聽吩咐。見賈母起身，二人便後麵小心隨著，直到賈母進了暖閣。又去外麵吩咐眾人。複又進來。
賈母道，“快去吧，都別進來了。明兒還有大事呢。”
賈珍道，“好歹留了蓉兒斟酒才是！”
寶玉聽了笑道，“大哥哥隻管帶了人放心去，這裏自是有我的。蓉哥兒也帶了去！”
賈珍看眼賈母，見無異，忙道，“如此可要寶兄弟多費心了！”說完，給賈母行了禮，帶人退了出去。
見賈珍等人出去了，賈母對寶玉道，“既是你把人打發了，等下少不得就要看你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