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最近也給自己加了衣服, 並且在家裏穿上了棉拖鞋, 與此同時早上賴床的時間更長了, 賀庭嶼對此很無奈。他小學三年級之後就不會再讓爸媽叫起床了, 鬧鍾一響自己就能立刻從床上爬起來, 他不明白房東為什麽寧願在被子裏蛄蛹,也不願意早點起床,畢竟都已經睡不著了。s市集中供暖的時間大約是每年的十月中旬,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房東早就已經深受室溫太低的迫害,在家裏穿的比在外邊還厚, 甚至拿出了每年隻穿這麽幾天的棉拖鞋,要是再不來暖氣,他覺得這個家他是待不下去了。好在沒幾天暖氣就來了。綠城是老房子,建成的時候地暖還不流行,統一安裝的都是暖氣片,除了客廳,其他的房間都沒有裝散熱罩,暖氣片直接暴露在空間內,雖然看著有點不太美觀,但散熱效果更好。房東每次送外賣迴家的時候都特慶幸自己當初的這個決定,如果裝了散熱罩,他就不能把手放上去暖和暖和了。送外賣的時候房東不喜歡戴手套,他總覺得戴著手套騎車像是隔了一層什麽似的,不太穩固,一般都等到冬天實在太冷了才開始戴。如果沒有暖氣片,他迴家之後要把手塞屁股底下暖半天才能讓僵硬的手指重新靈活起來。“砰!”大門被狠狠砸在門框上的聲音猶如驚雷,一向淡定的賀庭嶼都被嚇了一跳,眉角抽了抽,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房東。剛剛送完外賣從外麵迴來的房東哂笑著站在原地,看起來也被那聲巨響嚇得不輕,略有局促地看著賀庭嶼。@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風。”他解釋了一句。房間裏開著窗通風,房東一時間沒抓緊門把,大門就被不知道哪裏來的風給狠狠地拍在了門框上。賀庭嶼起身將客廳的窗戶關上,特別熟練地從沙發上拿過一個插電熱水袋,朝房東招了招手,“過來暖暖。”房東脫了外套就是一個小跳,在沙發上彈了兩下,半靠著賀庭嶼,手上拿著溫度剛好的熱水袋,舒服地眯起了眼。賀庭嶼盤腿坐在沙發上,整個人也被房東帶出了一絲隨性,整個人悠閑又不失優雅,“天氣冷了,要不換個工作吧?”賀庭嶼把房東的手捧在懷裏,暖他沒有被熱水袋暖到的手背,今天的風格外的大,房東的手指凍得通紅,皮膚摸上去都有點粗糙,大概是被風吹的。“換什麽啊?”房東懶洋洋地說著,“別的我也不會什麽了,而且送外賣錢多。”他評判一個工作到底好不好的方式特別的質樸,錢多就是好工作。“你不是還開網約車嗎?”賀庭嶼暖了一會兒他的手背,直到皮膚逐漸變得溫熱起來,從茶幾下麵摸出一罐印著古典旗袍女人的雪花膏,挖了一塊往房東手上擦。房東也特熟練地放下手裏的熱水袋,抓著賀庭嶼的手開始猛擦,放在平麵上展示,他的手法就好像在搓麻將,沒一會兒兩人的手上都覆蓋了一層淺淺的膏體,帶著點淡淡的山茶花香。“那不行,”房東皺著眉說道:“萬一再有人吐我車上怎麽辦?”天氣冷了,是吃火鍋的高發期,火鍋一吃,想不喝酒都難,他怕再接到一個吐他車裏的。“吐到車裏就去洗,身體搞壞了怎麽辦?”賀庭嶼是不想讓房東繼續送外賣了,最近早上路上都是霜,再過段時間就要下雪了,冬天騎著摩托送外賣,他是真怕房東出點什麽事。房東沉默片刻後說道:“這車還是我爸當年買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我不想這樣消耗它的壽命。”房東平時都很愛惜他的車,要是再被人給吐了,無異於割他一塊肉。賀庭嶼有些訝異,難怪那輛車看著應該是很多年前的型號,車身雖然看著幹淨,但有些磨損是遮不住的。他本以為是房東買的二手車,沒想到是他爸爸留下的東西。想想房東爸媽去世時的時間,再想想這車在當年的價格,賀庭嶼心裏關於房東的形象又多了一條。原本是貧窮勵誌小白花,現在還得再加個家道中落。比起前者,後者更顯幾分命運無常。“實在不行就在家休息幾個月,等冬天過了再說。”賀庭嶼說。房東搖了搖頭,“不行,我閑不住。”“那你開我的車?”賀庭嶼決定可行,“我還有一輛車。”“……”房東在心裏靠了一聲,大學老師這麽有錢嗎?賀庭嶼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我有別的工作的。”好吧,好像合理了。房東想了想同意了,“……那也行,等開始下雪的時候再換吧。”他還想再送一段時間的外賣,有的時候這其實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對於房東來說,送外賣讓他認識了很多朋友,大多都是和他一樣的騎手,也有點外賣的顧客,秉持著相遇就是緣分,他的朋友們可能在各種地方和他相遇,或許是居民樓的電梯裏,或許是某個十字路口,又或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小店。雖然隻是認識沒多久或者剛剛認識的人,但每次的意外相遇都是一次意料之外的驚喜。房東享受這種感覺。“好吧。”見他已經下了決定,賀庭嶼便不再勸了。“對了,你另外那輛是什麽車?”房東將熱水袋丟在沙發上,兩隻手此刻都已經變得暖乎乎的了,突然有些好奇地問。賀庭嶼言簡意賅,“奧迪。”“……”房東沉默了。真是個沒有新意的男人。傍晚,加班的賀庭嶼和加班的房東在樓下正巧遇見,迴到家,房東先一步進了房間,“我有事要做,找我記得敲門。”說完就鑽進了那間神秘的儲物間。賀庭嶼已經習慣他有的時候進去那間房間搞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但說實話,賀庭嶼也是真的好奇,裏麵到底有什麽是需要藏的他推己及人,想了想自己需要藏起來的東西……嗯,那兩本畫著房東各種小人圖的本子裏麵有長著貓耳朵貓尾巴的房東,狗耳朵狗尾巴的房東,甚至背著烏龜殼的房東……還有烤餅幹的房東,點蠟燭的房東,還有開火時小心翼翼的房東……總之,這是絕對不能被他看見的。賀庭嶼坐在沙發上,神色稍顯凝重,像是在思考什麽世紀難題一般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該把那兩個本子換個地方放。要不,放對麵的房子裏?房東進了儲藏間,搓了搓凍得微僵的手,想了想還是又出去了一趟,把熱水袋拿了進來暖著。暖了一會兒,他開始踩縫紉機。房東家的縫紉機是老式的腳踩縫紉機,他一直都覺得,家用的還是腳踩的實在,厚實的紅色實木桌板側邊是可折疊的,根據需要選擇桌板的長度,電動的他也買過,買的那個不太好用,沒多久就壞了,房東也沒再買過。上次做的那批鑰匙套早就完工了,隻是一直沒掛出來,他還給他的駕照,身份證,銀行卡,每一張都做了個保護套。閑的沒事他還會把那些東西在拿來二次加工,繡點花上去。現在他就在給他的身份證套上繡圖案。賀庭嶼今天迴來的晚,晚飯吃的也晚一些,做好飯時已經八點多將近九點了,隻簡單的煮了麵條,配上房東烤的麵包和餅幹,雖然有點奇怪,但至少能吃飽。通了暖氣之後在家裏坐著有點悶熱,賀庭嶼隨手打開了窗戶。做好飯,賀庭嶼敲了敲房東儲藏間的門,“出來吃飯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來了!”房東應了一聲,啪塔啪塔地踩著拖鞋開門出來,剛一轉動門把像往常一樣往後拉,結果門就帶著一股沉重的力道向後狠狠一拍。房東本來是抓住了門把手的,但他自從通暖後就換了平時常穿的涼拖,門的一角狠狠磕在了他的大拇指上。房東嘶地一聲,下意識地放開了門,風帶著門又是咚的一聲,直接開到了最大。賀庭嶼見房東一臉痛苦的蹲在了地上,一直好奇的儲藏間內部場景就在眼前,但他完全沒想起來,連忙也蹲了下去,蹙眉問道:“怎麽了?”房東一邊嘶哈嘶哈,一邊說道:“磕到腳趾了。”他瘋狂眨眼,仿佛這樣就可以將腳上的痛苦都眨出去。賀庭嶼一頓,內心三分好笑,三分擔憂,再加四分的複雜心緒雜糅在一起,一臉複雜的表情。@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緩了一會兒痛意漸漸消散,房東站起身,賀庭嶼也跟著站起來,抬頭直視前方,一眼就看見了大開的房門以及裏麵的大半空間。尤其是放著各種毛線團布料的巨大架子和架子前的縫紉機。“……”房東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轉身一看,自己想要藏起來的東西已經暴露無遺了。“……!”他的眼神中帶著點崩潰。為什麽要在他繡花的時候被賀庭嶼看見啊!賀庭嶼看出了他的尷尬,拍了拍房東的肩膀,狀似無意道:“你也會用這個啊,我也跟著我外婆學過一點。”房東的注意力果不其然就被轉移了,一臉尷尬換成了一臉的不相信。“真的嗎?我不信。”他雙臂環胸,朝著縫紉機抬起下巴示意賀庭嶼,“除非你用一次。”賀庭嶼於是帶著淡淡的微笑進去了。房東跟著他,站在旁邊看賀庭嶼的操作,他的動作算不上熟練,但還真就是對的。沒過一會兒賀庭嶼縫了條邊給房東看。“我真的會,不過隻會一點。”他看了眼放在旁邊的精致繡花,溫文爾雅地一笑,“比不上你。”房東已然震驚了,在他眼裏賀庭嶼這樣的人可以出現在辦公桌前,講台上,或者黑板前,但是怎麽也不可能坐在縫紉機後麵。一身西裝正經又溫和得體的人,和老式縫紉機的搭配,簡直讓他無法想象。賀庭嶼又看到了滿架子的毛線團,神色有些微妙。從某種角度上看,房東玩毛線團,似乎也很合理。一個奇怪的人自從儲藏間的秘密被賀庭嶼發現, 房東也徹底沒了顧慮。原本因為怕被賀庭嶼笑話一直偷藏著幹,現在被發現不說,賀庭嶼也會用縫紉機, 這讓房東輕鬆了不少。至少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他也不用老是偷偷摸摸的每次進去出去都鎖門了,鎖門的時候心裏對賀庭嶼還挺有負疚感的, 有種有事瞞著伴侶的感覺。現在的他想什麽時候踩縫紉機就踩, 簡直自由極了。天氣漸漸降溫,院子裏的人少了很多, 白天也很少能聽見小孩子的吵鬧聲。從周一開始, 房東又開始了早起生活。他本是不想早起的,畢竟天氣冷了以後起床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找他的人是袁嘉焱。袁嘉焱以前總和房東一起去跑步,因為綠城附近的環境很複雜,周圍經濟發展起來了, 但依舊按照從前的規劃建設,很少有改動, 也就造就了周圍交通通達性不是很好, 人口流動大, 監控覆蓋也不全麵, 人員混雜的環境, 袁爸爸不放心還在上小學的兒子自己一個人早早的就去跑步,尤其是越往冬天,天亮的就越晚,實在不安全, 後來房東就一直帶著他跑。隻是放暑假的時候袁嘉焱基本都和他爸爸一起,袁爸爸也是老師, 在附近的高中教學,假期的時候不算太忙,不好意思再麻煩房東,早上能夠負擔起帶著自己兒子跑步鍛煉身體的重任,就自己承擔了這個任務。但開學以後,他的工作就忙了很多,總是三天兩頭的鴿了袁嘉焱,袁嘉焱忍了一個多月,終於忍不住了,將他爸叮囑他不要總是麻煩房東的話拋到了腦後,跑來找房東幫忙。在他眼裏,房東是他的哥哥,是他的朋友,他們關係很好,找房東帶他跑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小孩子還沒有人情往來的概念,但他會把自己喜歡的機器人和零食送給房東,在他爸眼裏這都是不值錢的東西,沒辦法和房東的付出相比,但在袁嘉焱眼裏,這些是和房東的幫助同等重要的東西。“好啊。”麵對袁嘉焱的請求,房東一口答應。房東小時候的夢想是做廚王,後來想做消防員,結果最後他發現這兩個他都做不了。因此對於這個和他有著同樣理想,長大想要當一個消防員的小孩,他總是很期待。他沒辦法做到的事情,能看著別人一步步地去實現,也是一件挺幸運和欣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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