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宰相高熲因屢次以蔑稱言‘一婦人’,又幹涉廢太子事宜,已然引發獨孤皇後厭惡。


    獨孤伽羅對於一夫一妻製原則越發執拗,已經不僅限於約束楊堅,更甚至以此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的孩子和前朝大臣。


    高熲原配夫人去世後,獨孤伽羅和楊堅曾提及可以為他賜婚一位心儀的續弦。


    然而高熲口稱“深愛亡妻,齋居誦經”拒絕了。


    彼時獨孤伽羅還稱讚他情深不壽,多有欣賞。


    但不久之後,高熲的一名小妾便誕下了子嗣。


    獨孤伽羅得知後很是憤怒,罵他‘虛偽’‘表裏不一’,並要求楊堅不可重用此人。


    “陛下,你認為這樣的人還能相信麽?”


    楊堅起初也並未因此開罪高熲,但在獨孤伽羅的堅持之下,也無奈的漸漸疏遠了他。


    在屢次得罪了獨孤伽羅後,高熲不久就被罷黜了。


    畫麵上,是逐漸執念纏身的獨孤伽羅,和越發蒼老疲倦的楊堅。


    二人晚年背道而馳,再也迴不到最初的伉儷情深。


    彈幕靜了靜之後,也頗為唏噓的緩緩劃過。


    【哎……這件事要我說是伽羅做的不對。】


    【本來楊堅和伽羅兩人開帝王一夫一妻製先河,但凡沒走到這一步,早就被後世傳唱幾百個來迴了,還輪得著李隆基和楊貴妃麽……】


    【嗬嗬,楊貴妃和李隆基的感情塑料的跟紙片也沒啥區別,最後該動手的時候也沒見心軟啊!】


    【可不是,人家楊堅是寧肯離家出走王朝不要了也幹不出來這事兒!】


    【再怎麽說,怎麽也不應該僅僅因為私生活這種事兒來決定一個王朝的儲君廢立,宰相任用這種動輒朝綱不穩的大事兒啊!】


    【實在是離譜……穿越者估計都不敢這麽幹,史書果然還是洋氣(滑稽)】


    【那合著那個被楊勇冷落的元妻就是活該被氣死唄?!楊勇堂堂太子,做這種表率難道對麽?!】


    【看的我是心情複雜,除了大歎氣都沒別的動作了!】


    【嗬嗬,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後宮幹政,亡國之兆’!!隋朝亡國,獨孤伽羅這女人要負全部責任!!】


    【樓上的,你腦子有疾吧?!開什麽地圖炮!呂後和武帝是死的不成?】


    【獨孤伽羅負全部責任,那隋煬帝都是被逼的是吧?(黃豆問號)】


    彈幕妹妹多久又迅速的陷入了爭吵,掐個沒完沒了。


    與此同時,天幕前也並不平靜。


    隋文帝時期。


    楊堅盯著天幕,雙目又開始漸漸染上血色。


    “逆天虐民、好大殆政、好內遠禮、去禮遠眾……是為,‘煬’。”


    他的好子孫,真是好子孫啊!!


    居然有資格得到這樣一個‘偉大’的諡號!!


    獨孤伽羅則定定的看著天幕上眼花繚亂的彈幕,久久不以言。


    她又漸漸收迴視線,把目光落到了雙目猩紅的楊堅身上,半晌不見他朝自己發作。


    她實在感到些許疑惑,於是便開口問了。


    “那羅延……你,不怪我麽?”


    獨孤伽羅並不是愚蠢之輩,楊堅多少能猜到的,她也猜到了些許。


    正是因為未來的那個她一意孤行,廢立太子,才致使王朝走向滅亡終局。


    那是他辛苦打下的王朝,是他兢兢業業了半生的天下。


    若是換個人,恐怕此時便下令誅殺了自己也並不意外。


    楊堅聽到伽羅的聲音,便轉過身來看她。


    眸中縱然仍有些血色,卻掩不住欣喜的執起伽羅的手來。


    “伽羅,你又叫我那羅延了,你不生氣了?”


    獨孤伽羅,“……你是蠢的麽?是我害你丟了江山。”


    楊堅失笑,卻伸手抱她。


    “別胡說,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決定若錯了,我也一樣有責任。”


    獨孤伽羅怔怔的看他,半晌說不出話。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恍然就想起了曾經初見時。


    那時,他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執著她的手予她承諾“誓無異生之子”。


    她那時不信,可後來卻又信的太深。


    也許,是她著相。


    他如今是天下之主,給她的愛已經足夠多,而她卻對他少了許多包容。


    伽羅閉了閉眼,輕輕環抱住了楊堅。


    她妥協一般低聲道,“那羅延,日後我會學著做個賢妻,為你……為你遴選後妃,不再約束你過重。”


    楊堅:……???


    他放開伽羅,對上她變的溫柔似水的麵容,義正言辭的抬起手發誓。


    “伽、伽羅,你不必如此考驗朕,朕真的發誓隻愛你一個!決不會犯天幕上那個蠢貨做的蠢事兒!!”


    獨孤伽羅:…………


    ……


    在楊廣和楊勇的太子之爭中,獨孤伽羅作為主推手,花費了數不清的心力。


    不如說在楊堅與宮女事發之後,她幾乎就心無旁騖的投注在了這件事上。


    甚至因著楊堅的事,她對楊勇的厭惡越發深重,另立楊廣的決心更是堅定。


    楊廣借母之勢,在朝中排除異己,並靠著裝乖作巧漸漸也贏得了楊堅的注目。


    楊勇在寵妾滅妻一事上受母親厭棄,又因生活奢靡遭到隋文帝厭棄,在朝中勢力盡。


    後來,有人在他殿中發現了一個巫蠱娃娃,上麵寫著對隋文帝的詛咒。


    麵對著這樣簡單到令人發指的構陷,楊勇卻已然百口莫辯。


    楊堅晚年時,也常常疑神疑鬼,對此事大為光火,將楊勇徹底貶為庶人,並且囚禁在東宮永世不得出。


    獨孤伽羅去看了他一次,那時他已經形銷骨立,纏綿病榻。


    麵對母親的探望,楊勇卻連起身相迎都疏懶。


    他譏嘲道,“父親責我不孝,欲以巫蠱之術咒他早死,母親厭我不忠,寵幸妾室冷落元妻,我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之人,怎配得母親親自來看?”


    “母親還是隨我死在這裏罷。”


    一直厭棄著自己這位‘花心’的長子的獨孤伽羅卻在看到他如今模樣後,神色恍惚了些。


    迴去之後,獨孤伽羅便纏綿病榻,漸漸心力衰竭,蒼老的速度都快了些。


    盡管她厭棄他對妻子不忠貞,但那於她而言卻是她曾十月懷胎誕下的孩子。


    是她和楊堅也曾如珠似寶疼寵過的兒子。


    她……隻是不想他做太子,廢棄之後做個王爺亦可。


    卻也沒想令他置於如今的境地。


    因著太子廢立之事,獨孤伽羅和楊堅幾乎徹形同陌路。


    他不再迴後宮,常常批完奏折就直接歇在前殿。


    楊廣忙於穩固自己新得的太子之位,更是多日都想不起來看看一手推自己上位的母親。


    後宮冷清,甚至連個來討嫌的後妃都沒有。


    除了安靜的低著頭來來往往的宮女,整座後宮寂靜的沒有一點兒人氣。


    她胃口不佳,接連三日不進食水卻無人問津。


    晚年的伽羅很少再活動在政治舞台,鮮少有記載她在那段時間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隻知道,在推了楊廣上位後沒幾年,伽羅就靜靜地在後宮閉上了眼。


    天幕畫麵停留在蒼老的伽羅合上雙眼的一刹那。


    一行閃著金光的大字緩緩浮現出來。


    【獨孤伽羅於公元602年病逝,享年59歲。】


    楊堅甚至是在下朝後批閱了半天奏折後,傍晚才得知了這個消息。


    他得知消息後,近乎眼前一黑,身軀都跟著搖晃了一下。


    “你說……什麽?”


    傳信的內侍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幾不敢言。


    他扔下奏折,儀態盡失的衝迴了後宮,一路上宮侍皆跪伏。


    盡管晚年二人紛爭不休,但年少相愛數十年的扶持之情是如何也無法抹消的。


    他惶惶的衝進去,看著麵色衰老到已然看不清絕世容顏的妻子,跌坐在榻旁。


    四下有人勸諫他迴避。


    “皇後娘娘帶病而逝,陛下離遠些,不可輕忽龍體啊……”


    “閉嘴!!”


    楊堅卻驟然暴怒。


    四下皆跪,瑟瑟發抖的求饒。


    【聞伽羅死訊後,楊堅悲痛欲絕,堅持頂著漫天的寒霜親自為伽羅送葬,甚至不顧術士勸阻】


    天幕前。


    獨孤伽羅出神了片刻。


    “原來我,竟然是這樣孤獨的方式結束了生命啊……”


    楊堅握緊了獨孤伽羅的手。


    握的緊而又緊,像是害怕抓不住一樣。


    “伽羅,你小朕三歲,怎會……”


    去的比朕早呢?


    獨孤伽羅失笑道,“那羅延,你著相了,五十九歲已經不小了,到了該離去的年齡了。”


    楊堅神色悲愴,又緊緊的抱住了她。


    “伽羅,是朕之過,朕此生,絕不會再讓你受那樣的苦楚。”


    獨孤伽羅反手擁住他,美眸隱隱有些濕潤。


    “你果然是個傻子,我才應該向你道歉……”


    兩夫妻情深恩重,在大殿中當眾纏綿的擁抱起來,一會兒你抹抹我的淚,一會兒我親親你的臉,好不恩愛。


    被晾在一旁好久的楊勇和楊廣等人:…………


    他們用力搓著眼睛,深唿吸了好幾口氣,才眼觀鼻鼻觀心的繼續麵壁罰站。


    雖說從小到大也習慣了,但是天幕好歹還在放著呢,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麽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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