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郊外的一處供行人休憩的涼亭處,大漢並州牧董卓一身便裝,腰懸長劍,正矗立在陰涼之處望著遠處。


    就在今天早上前將軍府的會議上,董卓製定下了廢立皇帝的行動,以此來達到控製朝政的目的,這麽一條危險重重的道路自然是不好走。


    眼下董卓下屬的西涼兵正在裝作新來的武裝,再次進入雒陽城來耀武揚威,以此來達到震懾城內禁軍的目的。而董卓屬下的幕僚們,則在為董卓廢立行動進行準備,什麽人該留,什麽人該拉攏,都要有一個清晰的目標。


    而首先需要董卓處理掉的便是執金吾丁原丁建陽,作為被何進提拔起來對付宦官的武人,丁原的態度毋庸置疑是站在士人這邊的,而且丁原麾下有數千隨他從並州而來的並州兵,如果能夠吞並丁原的兵力,董卓便更有把握壓服雒陽禁軍,進而控製中樞。


    隻要能控製住中樞,駐紮在右扶風的皇甫嵩部三萬人,駐紮在長安的蓋勳部一萬人,全都不是問題。


    作為新一代涼州人中最出色的戰將,董卓實在太了解他這兩位同鄉。


    皇甫嵩就是一個明哲保身之人,想當年平定黃巾之時,漢陽人閻忠勸他把握機會南麵稱製,然後這個提議被皇甫嵩果斷拒絕了,皇甫嵩根本就沒有更進一步的勇氣和決心。至於蓋勳,作為漢室的忠臣,隻需要中樞的一紙調令,便可以收迴他的兵權。


    所以隻要董卓掌握了中樞,皇甫嵩和蓋勳都不是問題,他們手上的四萬精銳直接便能夠被董卓拿來用。隻有能控製住這些精銳部隊,董卓才有信心能夠壓製住關東群雄的異動。


    而現在想要控製中樞,馬上就要迴京的執金吾丁原便成了董卓邁不過去的坎,丁原手下有幾千並州並,之前他還向何進推薦了兩名司馬外出征兵,現在何進已死。其中一路征兵的張楊還在上黨剿匪,另外一部張遼卻是要馬上來到雒陽。


    如果董卓想要行廢立之舉,丁原很有可能會被敵對勢力捧起來和自己打對台,所以幕僚們的建議就是能夠搞掉丁原,吞並丁原手裏的並州軍。


    也就在董卓滿腹心事的思索著未來時,遠處終於跑過來十幾騎,董卓收拾了一下衣服,也是從陰涼中站出來,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董方伯!”


    隨著這群騎士策馬來到董卓身邊,一個個也是趕緊翻身下馬,對著董卓行禮道。


    “好!好!也是許久不見了!大家不要客氣,我董卓不是那麽虛偽之人。對了,你是五原人李肅吧?”看著這群十幾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的中年騎士,董卓也是趕緊示意他們不用客氣,然後開始和這群騎士開始打招唿,而端詳了其中幾個,董卓也是問道。


    “難得董方伯還能記得我,正是五原人李肅!”被被董卓點名的那名騎士,也是頗為激動得迴答道。


    “記得,我原先做並州刺史的時候,麾下就屬你們五原騎兵最為優秀,當時還記得有個魏峰的,也是驍勇無比,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前年並州鬧匈奴,魏峰死在太原了!”被董卓這麽一問,李肅也是有些傷感。作為曾經董卓麾下的騎士,這次董卓的主簿田景找他們過來與老長官一敘,竟然也就找出這麽十幾人來,當時在董卓身邊多達數百的並州義從,現在竟然隻剩下這麽十幾個人。


    “如此壯士,實在是可惜了,也不知道朝廷給了魏峰的妻兒多少撫恤?”聽了原先一個手下的陣亡,董卓也是不免有些唏噓,忍不住也是問道。


    “給了四千錢的撫恤金,外加二十匹縑!”董卓如此問道,另外一名並州軍官也是略有不平迴答道。說實話,這個價格稍微有點兒低,也由不得他們有意見,畢竟他們如果戰死了,可能也是這個價。


    “有點兒少了!朝廷如此寡恩,豈不是壯士流血又流淚!”說起這事來,董卓也是有些不滿。


    “上一任的並州刺史丁公還算是好的,都是從基層一刀一槍拚出來的,知道我們這些廝殺漢的難處,也是能有照顧便有照顧。換成之前幾任方伯,一點兒也不懂體恤我們的難處,命令下來壓死人,我們這些老人無不懷念董方伯在的時候!”說起這事來,李肅也是一臉的不滿。


    “對啊!前段時間聽說董方伯要迴到並州擔任州牧,可把我們兄弟給高興壞了,隻可惜丁方伯卻是掉到京城來做執金吾,便把我們給抽調過來,不能再為董方伯效力了!”另外一名並州軍官也是如此說道。


    雖然董卓後世的名聲很差,但他青年中年時期的表現,都是能稱得上英雄豪傑四個字。年輕時的董卓,為了招待羌人朋友把家裏的耕牛都宰了款待來客,平叛成功獲得賞賜九千匹縑,全部分給下屬官吏和士兵。


    而上一任的並州刺史丁原,其實也算是不錯的。出身貧寒之家的丁原,粗有謀略,勇敢有武力,善於騎馬射箭,接受使命無論有什麽困難都不推辭,出現警報和緊急情況,追殺敵寇時,都會身先士卒。


    但大部分的刺史都不是董卓和丁原這樣的軍人,頗有些外行指揮內行的架勢,有時候既瞧不起手下,還胡亂指揮。


    即便是丁原這種還算不錯的領導,在豪氣大方這方麵也是遠遠及不上董卓。所以董卓離開並州已經有十年時間,這一接觸還是有不少老手下過來主動接觸董卓。


    “現在丁建陽軍中情況如何?什麽人能說了算?”聽了李肅的這段話,董卓也是心中一喜,這些中級軍官似乎無不懷念他這個老長官,看來吞並丁原手下的並州軍為己所用,應該是可行的。


    “丁公是兗州人,在擔任刺史之前隻不過是一名縣吏,資曆比較淺,手下也沒有什麽得力的人物相隨,來到並州之後,也是以我們並州人為班底進行募兵執政,以九原人呂布呂奉先為主簿,最見親信,然後便是兩名從事張楊張稚叔和張遼張文遠最受信重!其實今日呂奉先本來也是要來拜見董公的,隻是丁公有事安排,才未能成行!”問起這事來,李肅也是趕緊迴答道。


    “也真是物是人非,想當年的並州豪傑竟然都不在了。你說的這三個人當中,我也就認識呂布呂奉先。當年我離開並州之時,呂奉先才剛剛嶄露頭角,我當時還想著征辟他,結果這家夥戀家,不肯隨我離開並州,最終也是作罷。至於這張稚叔和張文遠,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知是何來曆。”


    這一朝天子一朝臣,董卓離開並州也已經有十年之久,當時的相熟之人也是都老了十歲。後繼者肯定也會提拔新人來籠絡施恩,對這個結果董卓也並不意外,甚至還有一點兒小驚喜,畢竟這最受丁原信任和重用的呂布,他便認識,當時因為想要征辟呂布,董卓也是沒少在他身上費心思,雙方關係還算不錯,這再續前緣也更加容易。


    “這張稚叔是雁門原平人,是當地的小門小戶,說了他的來曆董公也不知道,現在正帶兵在上黨剿匪。至於這張遼張文遠,那是雁門馬邑人,不知董方伯是否還記得雁門郡兵曹椽張澤,這張文遠便是他的族弟!目前張文遠被派出去募兵,近期便能夠迴到雒陽。”


    “奧,我明白了,原來這張文遠是馬邑之謀的聶壹之後,如此說來也算是有一些瓜葛!今日我備下酒肉,來宴請一下當日隨我出生入死的義從,諸位不要推辭!”雖然董卓早已經忘記了張澤這人,但是被李肅這麽一提,也是記起雁門張氏的來曆,也是點頭稱是,隨後也是招唿起這些原來的手下來。


    “董公依舊是如此豪爽!”酒足飯飽之後,李肅也是忍不住稱讚道,說實話,十年過去了,他們這幫子人還真沒遇到比董卓更好的領導。


    “我近日有一件大事要做,不知諸位能否相隨,倘若事成之後,董卓便能執掌朝政,榮華富貴必少不了諸位的!”


    “原為董公效死!”作為原先董卓的手下,這幫子並州中層軍官都知道,他們這位老領導從來不開空頭支票,是個言出必行的痛快人,他現在說有榮華富貴,那肯定是有榮華富貴,再加上喝了酒的原因,一眾並州人基本上毫不猶豫得答應下來。


    “先容我賣個關子,有些具體計劃暫時不方便透露,你們隻需要知道我董卓不會虧待你們便成。迴去之後幫我聯絡一下呂奉先,我今天需要見他一麵,有要事相商,諸位的榮華富貴可能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我是父慈子孝的分界線——


    “為軍司馬,從中郎將張奐征並州有功,拜郎中,賜縑九千匹,卓悉以分與吏士。遷廣武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戊己校尉,免。征拜並州刺史、河東太守。”——《後漢書·董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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