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府這裏,滁州軍打了三日。


    采石磯就在當府治塗治下,知府自然叫人關注采石磯水關。


    沒想到有金陵水師與守軍一萬來號人援守,也隻守了半日。


    太平府府兵滿額五千,可缺額達三成,剩下三千多人也有半數老弱病殘。


    這樣的人馬,怎麽對抗氣勢如虹的滁州軍?


    太平知府畏懼了。


    他不敢迎戰,亦不敢投敵,自縊身亡。


    太平通判傻眼了。


    沒有知府擋在前頭,決斷的就是他。


    他與都尉兩人對坐半天,眼見著滁州軍兵臨城下,也想要跟著上吊了。


    螻蟻尚且偷生。


    知府大人卻是隻能赴死,不過是死易活難。


    還是都尉勸通判,不必顧及太多。


    如今黃淮糜爛,消息不通。


    這通判是西北人,舉例京中距離遙遠,可以搶在朝廷發作前派人過去送信叫親族避禍。


    不比知府大人,是山東人氏,挨著京畿。


    太平通判就與太平都尉兩人,開門獻城。


    繁昌知縣雖是個舉人捐官,不是正途官,卻是頗有風骨,閉城抵抗,決定以身殉城。


    無奈老先生有這情懷,身邊本地出身的縣丞、縣尉卻舍不得闔族陪綁,兩人聯手將老縣令綁了,獻城。


    倒是蕪湖縣,上下一心。


    小小城池,守得跟烏龜殼似的,讓人無處下手,愣是攔住了杜老八部兩日。


    直等到其他幾部人馬分兵來援,三萬人馬強攻,才將蕪湖縣拿下。


    這一日,馬寨主率眾趕來和州,與霍五做了交接。


    霍五即日帶一萬人馬,過江與眾將匯合。


    ……


    江浦縣衙。


    侯曉明與李遠都派人送迴了消息。


    侯曉明這邊的消息,是大勝關這邊的士紳百姓應該是得了滁州軍攻打太平府的消息,舉家搬遷的不是一戶兩戶。


    早在之前,九月初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人搬走,或是往金陵,或者直接往南邊去。


    李遠則是打聽了大勝關守將的消息。


    這守將是河南人氏。


    這個倒不奇怪,北官南任。


    奇怪的是,九月初的時候,曾經下令叫兵卒守著江麵戒嚴。


    霍寶聽著,思量其中怪異之處。


    九月初的時候,正好是滁州軍進和州的時候。


    大勝關是防備滁州軍?


    那是不是高看滁州軍了?


    那個時候防備,那如今滁州軍都過江,那豈不是更要防備?


    為什麽眼下不防備了?


    或者,九月初的時候,大勝關防備的不是滁州軍。


    那防備的是什麽人?


    大勝關東麵是金陵水師,西邊是安慶水師。


    安慶水師九月初的時候,正堵在巢湖北關口。


    這個大勝關守將,即便不是壽天萬的人,也是買通的。


    防備的……是金陵水師……


    畢竟那個時候,巢湖水師還歸屬於朝廷,安慶水師反而是從逆。


    要是金陵水師出動,順著裕溪河北上,就將安慶水師後路堵住。


    至於眼下外防內鬆模樣,這是沒有表明與滁州軍對敵的意思?


    這樣的話,就能解釋清楚大勝關守將的怪異反應。


    霍寶鬆了一口氣,派人往太平府送消息。


    霍寶猜測的不錯,大勝關守軍,確實有投滁州軍之意。


    他是河南人氏,彌勒教在河南傳了七十年,受眾最多。


    就是這守軍親友,也不乏彌勒教徒,因此他對白衫軍沒有惡感。


    早在壽天萬派人來拉攏他時,他雖心動可也猶豫,畢竟大勝關距離蘄春千裏之遙。


    收了蘄春方麵重禮,他在江麵上布置水卒,做出攔截金陵水師的姿態,可更多的還是在觀望。


    若是蘄春方麵收服了巢湖水師,有了縱橫大江的本錢,那他投也就投了。


    可是滁州軍橫空出世,旬日之間連下和州、廬州兩地,蘄春剛得的安慶水師全軍覆沒。


    這大勝關守將不得不思量。


    等到金陵水師與金陵守軍來援采石磯,他便有了決斷。


    且看采石磯戰況,若是官兵勝,大勝關東西兩麵都有屏障,還有可守的餘地;采石磯若失,西邊沒了屏障,大勝關就要直麵滁州軍與巢湖水師。


    九月二十當日,大勝關就得了滁州軍攻占采石磯的消息,次日守將就派出心腹,親往和州求見霍五。


    等到霍寶的消息傳到霍五處,林師爺已經作為滁州軍代表,親往大勝關。


    九月二十三日,霍五、馮和尚部陸路前往大勝關,巢湖水師諸將軍從水路到大勝關,鄧健、水進、馬駒子部前往秣陵關,杜老八留守太平府。


    ……


    金陵。


    賈源兄弟與史今得到滁州軍得太平府三縣的消息,也收到霍五的親筆信。


    霍五在信中感謝兩家數月對滁州軍的相幫,以鄭重邀請三人加入滁州軍。


    在這前一日,薛彪已經到達金陵,宴請賈家兄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要遊說兩人入夥。


    賈演與賈源兄弟麵麵相覷,很是驚詫了。


    霍五爺竟然沒有對外說他們兄弟倆之事?


    兄弟倆很感激了。


    畢竟在金陵打下來前,越是保密,他們兄弟兩個越安全。


    薛彪不知內情,隻當兄弟兩人震驚滁州軍的擴張速度。


    “你我兩家早年就交好,約為姻親……正應該同進退,謀富貴!”薛彪很是誠懇邀請。


    如今滁州軍諸頭目中,除了幾個領兵大將,林師爺背後有杜老八部,倒是他這邊,軍中勢力不足。


    看似與馬寨主、杜老八兄弟相稱,可彼此關係如何,他心中有數。


    有了賈史兩家,就不同了。


    薛彪招攬結盟的意思直白,賈源兄弟倆個不是傻子,哪裏會應下?


    直接投到霍五爺手下,與投到霍五爺手下的手下,都是滁州軍,卻又不同。


    賈源兄弟兩個借口商量,搪塞下來


    兄弟倆都沒有將薛彪放在心上。


    就算薛彪說了,在霍五爺麾下他排第三位。


    可座次並不代表實力。


    如今這世道,兵馬多寡才是實力。


    滁州軍下,五、六路人馬,幾個大將,薛彪卻沒有半點軍權。


    就是後勤,也沒有握在手中。


    真正地位,可見一斑。


    ……


    今日收到霍五迴信,賈源兄弟兩個撇開薛彪,與史今再次秘議。


    金陵城內外有守軍一萬五,四個城外千戶所四千人,總計一萬九千人。


    九月十八日調走五千守軍,如今就剩下守軍一萬,城外千戶所四千人,總計一萬五。


    金陵官場這幾年風氣敗壞,文武官員爭相斂財,使得軍中缺額達到兩成多,這樣算下來,城內外實際守軍有一萬一千多人。


    “城北的老趙年老惜命,前些日子聽了杭州的消息就嚇得幾日沒睡好,前日守軍往太平府去,嚇得就遞了請辭折子……他這裏好說服,城西、城南千戶,都是今年換上的新人,一個出身商賈,捐官隻為謀個出身,一個是甄家人,是大嫂的堂兄弟……這三處都不足為懼,倒是史大哥那邊,怕是要想想辦法……”


    史今是金陵衛指揮使司副使,正四品,手下掌管三千守軍。


    可是這次調兵援采石磯,因他是四個副使中資曆最淺的,被調走兩千人馬,如今隻剩下八百多人。


    史今想了想道:“苗副使與指揮使有宿怨。”


    金陵衛四個副指揮使,一人是指揮使心腹,一人與布政使有親,剩下兩人一人是史今,一人就是這資曆最老的苗副使。


    苗副使是金陵衛老人,當初衛指揮出缺,原本應該是苗副使晉升;結果如今這位指揮使直接走了關係,越過苗副使上位。


    昔日袍澤,立時反目。


    按理五千援兵,史今這邊抽調兩千,剩下一個副使一千,可是指揮使偏不,而是那位布政使有親的副使手下沒動,心腹副使為援兵主將,率本部一千人馬,史今部兩千人馬,苗副使部兩千人馬,前往太平府。


    四個城外千戶所不在話下,金陵守備這裏,就可以從苗副使這邊下手。


    就算賈源隻拉來一個千戶所,也能與另外兩個千戶所對峙幾日,靜待滁州軍主力過來。


    倒是金陵守軍這裏,史今就算說服苗副使,兩人手下人馬加起來也是不足兩千,對上六千多守軍還是略顯吃力。


    “向霍五爺求援!”


    年歲最長,性子最穩重的賈演拿了主意。


    就算想要立功,也沒有必要真的孤注一擲,還不到那個地步。


    金陵城注定難守,他們所作所為,不過是功勞大小的問題。


    這奪城的功勞是錦上添花,增加資曆的,很不必拿性命去賭。


    賈源與史今尋思了半天利弊,同意了賈演的提議。


    ……


    九月二十三晚,已經在大勝關裏的霍五收到金陵的求援信。


    霍五立時請於都統過來說話。


    “明日我與馮將軍從陸路前往金陵,還請於都統帶戰船奪金陵水關,咱們水陸並進,拿下金陵!”


    於都統自是沒有異議。


    金陵水師主力盡滅,如今在金陵水關的不足千人,不過借著地利之便。


    有采石磯的戰事在前,對於對於拿下金陵水關,於都統就有了底氣。


    不用說,金陵水關上震懾力最強的火炮,肯定與采石磯一樣,形同虛設。


    若是金陵水師還有火藥儲備,不會在采石磯一炮未發。


    “五爺放心,我等定全力以赴,奪下水關!”


    “再留些船隻在江浦,奪關後,載小寶的人往金陵!”


    於都統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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