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溫度出奇的高。


    幾人站著對峙,後背的衣衫已是打濕了大半。


    趙平眼中閃過一道狠厲之色,抬手把朱果往嘴裏送了過去。


    “把你們帶迴去,相信堂主不會責怪我們.....”


    他陰測測的笑了笑,此刻,竟是臨危不亂,好整以暇的負手而立。


    如果說之前的他是一個連續通宵七天,麵無人色的網癮少年,那此刻,他就是打了興奮劑的短跑運動員。隻要稍稍發力,就能如離弦的飛箭般飛射出去。


    趙平一掃先前的頹勢,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見他這般動作,樊聰也將朱果吞入腹中,與趙平站在一起,神色冷峻。


    時間仿佛靜止。


    張山峰額前滲出幾滴汗珠,不知是因為溫度太高還是對方兩人釋放的壓力太大。


    他瞥了眼旁邊的劉玄醜,發現後者神色如常,並沒有一絲慌亂。


    他稍稍放下心來。


    起了個架勢,冷眼看向趙平、樊聰二人。


    “新來的?”趙平負手而立,也不急著動手,而是上下打量著氣度不凡的劉玄醜。


    “像張山峰這等野人,你跟著他還能有什麽好下場,不如加入我們嗜血堂,包管你實力大增。”他說道。


    此時此刻,趙平竟出人意料的招安起來。


    樊聰在旁暗暗點頭,心想這衝動的小子倒不是一無是處。


    在‘囚龍’裏,什麽最重要?


    食物和人手。


    嗜血堂當然十分缺人手。


    每年,地底下的鬥爭會發生幾百上千次,而每一次,都意味著有不少的人員死亡。


    囚龍不比其他尋常監管殺人犯、強奸犯的監獄,有可能是一兩年,甚至是十幾年都不會有新犯人入內。


    所以,這也正是趙平為什麽要拉攏劉玄醜的原因。


    對於嗜血堂來說,能進囚龍的都是極為難得的高手,能夠增加人手,擴大勢力範圍,加強生存籌碼。


    誰會不樂意呢?


    這是功勞一件,足以抵消他們未經允許私下偷吃朱果的罪過。


    “我現在的實力也很強......我覺得沒有必要加入你們.....”劉玄醜淡淡說道。


    輕飄飄的話語不帶任何情緒。


    趙平和樊聰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底的異色。


    沒人覺得他猖狂,更不會因為他這句話而嘲笑他。


    他們也是這麽過來的。


    曾經,他們都以為,自己是同輩中最傑出的人才。他們自負、目中一切,然而,到了這裏,他們才明白,他們之前對世界的認識太過可笑.....


    他們淪落成了邊緣人物,成了他們曾經最不屑的蝦兵蟹將。


    “還真是個有趣的家夥呢。”趙平微微笑道,指了指劉玄醜,示意樊聰此人由他來對付。


    “來吧,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自負的資本。”


    他懶洋洋的把手搭在腦後,斜睨著劉玄醜。


    “你們兩個一起上吧。”劉玄醜轉過身往牆上的那株藤蔓走去。


    赤紅色的藤蔓緊貼幹裂的岩壁,上麵還剩下八枚剔透的朱果。


    他上下打量著這隻有拇指蓋大小的果實,想不明白世間為什麽會有如此奇異的東西。


    如果把地底的朱果帶上地麵去,那麽,有多少普通人的體質因此能夠得到改善。


    如此這般利國利民的好事,偏偏就是讓一些窮兇極惡的犯人在享用。


    實在令人不解。


    正想著,他背後傳來兩股勁風。


    原來是趙平、樊聰二人見他這般輕視的姿態,氣之不過,攜手衝將了上來。


    兩人本是精疲力竭、肚饑難耐,在吃過一枚朱果之後,體力、狀態恢複到了全盛時期。


    劉玄醜仍舊背對著他們,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果實上麵。


    不遠處的張山峰心中暗歎了口氣,這些年來,不少直視甚高的年輕人就是因為這般輕敵才落得個死無全屍的慘淡下場。


    他太清楚朱果的效果了。


    此刻他的兩個同門師兄弟已經處在巔峰狀態,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也不敢大意。


    他本以為,他應該可以不是孤狼了。


    在這裏,一個人勾心鬥角、摸爬滾打太久,能說上話的基本沒有。


    他是真心想要找個能夠說話的人。


    可是,太晚了。


    這個距離,他也是束手無策。


    眼看兩人勢大力沉的拳頭就要砸在劉玄醜的後腦門上,趙平眼角卻閃過一道驚駭之色,他猛然驚醒,怒吼道:“小心。”


    相比較樊聰,趙平要細膩上許多,盡管,很多人稱他這種性格為怯弱。


    他察覺到一絲很危險的味道。


    這種味道,他隻在那頭病龍身上感覺到過。


    趙平已經很及時的提醒,二人多年相處,也是頗為默契,樊聰在聽到他的怒吼聲後立馬收拳想後滾去。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劉玄醜的動作太快了。


    轉身。


    出拳。


    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隻是那般簡單的一拳,卻像是渾然天成的絕世武學。


    修長的手掌直接從樊聰的胸口上穿了過去。


    溫熱的血液飄灑。


    一點一滴。


    凝固在趙平驚駭的臉上。


    樊聰,他的師兄。


    僅僅是一招就被一個年輕人打死了.....


    “你到底是誰?”趙平顫抖著雙手,能夠一招將他們擊敗的人,除了像孫廣陵這樣的大佬外,沒有人再能夠做到如此輕鬆。


    他曾經也看到過孫廣陵出手,也是同樣的快,同樣的幹淨利落。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隻是麵前這個年輕人的動作會比孫廣陵更加寫意一些吧。


    “我說過,我的實力,不需要加入你們的勢力。所以,你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劉玄醜輕笑兩聲,三步並做兩步,瞬間出現在驚駭的趙平麵前。


    兩個人的臉貼的如此之近,隻要稍稍探頭,怕是能親到彼此的嘴唇。


    趙平瞳孔放大,嘴唇輕抿,嗚咽了兩聲,任是沒說出話,仰頭倒了下去。


    他的胸口上,同樣出現一個幽黑的洞口,洞口上方是糜爛的紅肉以及不斷冒出的血泡。


    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習慣性的想找水洗手。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這地底深處怕是連水珠的影子都沒有。


    不,或許。


    他想了想,眼神一亮,目光落在藤蔓上的那幾枚朱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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