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我隻是想問問你,你在等什麽。”沈妄滿臉無辜,“你現在不是在等人嗎?”


    天台上的風太大,吹的簡憶秋搖搖欲墜,她認真看著沈妄的眼睛,仔細甄別後,發現他可能是真的在好奇,而不是陰陽怪氣。


    沈妄的眼神平靜無波,深邃又幹淨,好像此時他不是站在天台和一個試圖跳樓的人說話,而是在大街上和人嘮嗑。


    心裏緊繃的弦稍稍鬆緩,簡憶秋抿緊了嘴,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迴答的時候,她說道:“我在等他們。”


    簡憶秋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扭曲的怨恨,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道:“等他們到了以後,我要當著他們的麵跳下去,我要讓我的血,濺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


    字裏行間透出來的怨毒令人不寒而栗。


    簡憶秋以為沈妄會問他們是誰,或者問發生了什麽事,但沈妄隻是看著她:“你的血,濺不到他們身上。”


    瞳孔猛地一縮,簡憶秋死死盯著沈妄。


    “他們會因為你的死而害怕一段時間,但那隻是對死人的恐懼,而不是對你的恐懼。”沈妄的聲音低沉好聽,說出來的話卻字字紮心,“他們不會把你的死歸結於自己身上,過個十天半個月,就會把你忘了。”


    “更有甚者,會讓你繼續成為他的談資,並因為你的自殺,讓這個談資有了更加戲劇性的收尾,而讓他們更樂於和人分享。”


    簡憶秋臉頰上一片冰涼,她胡亂的用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而你的媽媽,才是永遠生活在苦痛中的那個人。”


    簡憶秋猛地哭了出來,她想到自己的媽媽,原本一腔決絕的憤怒,逐漸軟化。


    身為單親家庭的孩子,簡憶秋的爸爸基本缺席了她的人生,是媽媽辛辛苦苦把她一手帶大,明明她以前發過誓,要好好學習,長大後找個好工作,給媽媽幸福的生活……


    記憶裏,簡媽媽永遠奔波忙碌,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做家務,單親媽媽會遇到的所有困難她都遇到過,但她才從未缺少過給簡憶秋的物質和愛意。


    “別的小朋友有的東西,我們秋秋也要有,不能讓秋秋在同學麵前丟臉。”


    “秋秋長得那麽可愛,不打扮得好看點,就是浪費。”


    “秋秋雖然沒有爸爸,但媽媽給了秋秋兩倍的愛。”


    “秋秋永遠是媽媽心愛的小寶貝……”


    眼淚一顆顆砸在地上,簡憶秋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她到底為什麽要走上這個天台,她為什麽要因為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懲罰自己的媽媽。


    就在她向前走,要走下天台邊緣的時候,樓下猛地傳來一個喊聲。


    “還跳不跳啦?”


    簡憶秋瞳孔一縮,她迴頭一看,發現樓下烏泱泱站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她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不知道怎麽的,簡憶秋此時的聽力和目力都大大提升,讓她能聽到樓下的議論。


    “我就說她是在裝模作樣,博取關注啊。”


    “她也就是一張臉長得好看,其實人品很爛,妥妥一個綠茶婊。”


    “聽說她被校外的人包養了,她每周都要離開學校,不知道是不是去見金主去了……連是不是同一個金主都不知道呢。”


    “她關係很亂的,不僅前男友很多,還腳踏兩條船,讓兩個男的為她打起來了,結果她跟沒事人一樣,都沒有去醫院看那兩個男生……”


    “她肯定不會跳的啊,她這麽矯情又做作的人,怎麽可能會跳樓。”


    “再等等吧,消防車就快到了,到時候她就有理由下來了。”


    那些惡意的揣測、議論,就像一把把劍一樣插在簡憶秋的心上,她緊緊握著拳頭,剛才所有的遲疑都消失了。


    樓下那些人的話擠入腦海中,簡憶秋突然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像一隻自由的白鳥,張開了翅膀,在風中翱翔。


    那一瞬間,原本還嘻嘻哈哈看熱鬧的人都驚呆了,拍照的人手抖了,驚叫聲彼此起伏。


    當簡憶秋站在樓上的時候,眾人其實並沒有實感,直到她一躍而下,眾人才從看戲般的狀態中脫離:那一條切切實實的,風華正茂的年輕生命啊。


    下一秒,陽台上又跳下一個人,頓時又是一陣驚唿。


    後下來的男人狠狠攥住了簡憶秋的手腕,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兩個人會血濺當場的時候,那個緊跟著跳下來的那人突然打開了一個……粉紅色的太陽傘?


    太陽傘減緩了下落的速度,沈妄將簡憶秋護在懷裏,狠狠落在了地上。


    鬧哄哄的人群寂靜了幾秒,而後像是冷水落進沸油中,炸開了鍋。


    “他們沒事吧?”


    沈妄從地上站起來,他拍拍屁股,手中的粉紅色太陽傘已經被壓壞了,在大家震驚和崇拜的目光中,他歎了一口氣:“這把傘是我借來的。”


    圍觀的人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唿啦啦的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話聲不絕於耳。


    “臥槽,大哥你什麽人物啊,這都能救!”


    “你們沒事吧?我給你們打了120,再堅持一下,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是什麽學院的啊?我是校園報的……”


    這個時候,消防人員總算姍姍來遲,他們疏散了人群,給沈妄和簡憶秋做了個簡單的檢查,發現他們身體沒什麽大礙。


    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之後,消防員們看沈妄的眼神奇怪起來。


    好奇中帶著懷疑,懷疑中帶著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中帶著崇拜讚歎……目光十分複雜,十分灼熱。


    “你這個傘,怎麽能承擔兩個人的體重啊?”其中一個消防員拿著粉紅色的女士太陽傘翻來覆去的看,口中嘟噥著。


    另一個則蹲坐在一旁:“這位同學,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會輕功?”


    沈妄揉了揉手腕,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我要是會輕功,我也不至於受傷了,運氣好而已。”


    聽了這明顯的敷衍,其餘人頓時滿頭黑線。


    “現代社會,要相信科學。”沈妄嚴肅又認真的說道,“輕功是小說裏的產物,不要代入現實。”


    一邊說著,沈妄一邊拂去太陽傘上殘餘的符篆灰燼。


    普通太陽傘肯定沒辦法承受兩個人的體重,但沈妄之前畫了一些基礎符篆,他一口氣給太陽傘貼了好幾張護身符,又給自己和簡憶秋身上貼了好幾張護身符。


    沈妄如今實力不高,隻能靠外物來輔助,等他實力再高一點,別說這幾層樓的高度,禦劍飛行都不再話下。


    簡憶秋受了刺激,一直沒有醒過來,被送到醫院裏檢查完以後,她才清醒。


    一醒來,她就看到了正坐在一旁打遊戲的沈妄,她茫然問:“你也死了嗎?”


    在她的記憶中,她隻知道沈妄跟著她跳了下來,卻不知道二人平安落地了。


    “醒了啊。”沈妄抽空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死了,不是白費我的努力了嗎。”


    後知後覺的看到滿目白色,簡憶秋反應過來,她在醫院裏,而她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


    “當時拽你的時候太用力,不小心給你拽脫臼了。”沈妄頭也不抬的說道,手機裏不斷傳出遊戲裏的擊殺音效,“抱歉啊。”


    “……沒事。”簡憶秋躺在床上,滿目茫然。


    或許是沈妄對她的態度太過平常,又或許是大難不死後心態轉變,簡憶秋突然開口。


    從小到大,簡憶秋的顏值都很高,她也因為容貌而獲得了不少喜愛,隻是在進入大學後,一切都變了。


    高中以前,大家眼裏都隻有學習,雖然也有人試圖追求簡憶秋,但在管理嚴格的學校中,沒有人對她的生活造成影響。


    才剛踏入大學,簡憶秋的軍訓照片就被瘋狂傳閱,她也成了別人口中的校花,不斷有男生試圖接近她。


    製造偶遇,送花送禮物,邀請一起玩……所有的追求行為,在簡憶秋的眼中都是打擾了她正常生活的騷擾行為。


    冷臉拒絕了所有追求者,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簡憶秋的名聲一落千丈。


    有男生罵她故作清高,表麵對追求她的人不理不睬,背後不知道怎麽跪舔有錢富二代。


    曾經的追求者說她性格壞脾氣差,除了臉好看以外,沒有任何優點。


    就連女生,都暗中排擠她,在背地裏傳她收別人禮物,腳踏幾隻船的傳言……


    簡憶秋還是那個簡憶秋,但她好像又不再是以前的簡憶秋了。


    “之前有兩個男生都在追我,他們不知道鬧了什麽矛盾,自己打起來了。”簡憶秋平靜的敘述著,“沒過幾天他們關係就和好如初,也沒再追我了。”


    “但校園裏就開始流傳他們因為我打起來,而我冷漠無情不理不睬的故事。”


    後來,流言愈演愈烈,已經進展到簡憶秋被包養,打過胎,前男友無數,劈腿出軌……她在校園裏也徹底成了被孤立的隱形人。


    沈妄嘖了一聲,放下手機,屏幕上大大的失敗兩字:“你應該不是因為這些自殺的吧?”


    “……我被保研了。”直到這時候,簡憶秋的聲音中才透出不可抑製的痛苦,“但有人舉報我私生活混亂,不應該被保研。”


    “我被取消保研名額了。”


    所有的孤立,辱罵,流言,簡憶秋都能咬著牙忍受,當因為莫須有的事情而影響學業時,前麵幾年的痛苦好像都一股腦的撲了上來,將簡憶秋溺斃其中。


    “這樣啊。”沈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就在簡憶秋以為他會發表什麽高談論闊時,她看到沈妄在懷裏掏啊掏,掏出了幾個黃色三角形的東西。


    “用自己生命去報複別人多傻啊,你難道不想讓那些散播流言的人付出代價?”


    “我這裏有口業符,隻要288一張,你燒成灰後放進水裏,就能讓他們口舌生瘡,隻要造一次口業,情況就會加重一次。”


    “買嗎?”


    簡憶秋滿臉空白的看著沈妄,下意識的迴複:“投毒是犯法的吧?”


    沈妄得意一笑:“你放心,無毒無害,無法檢測,效果包你滿意。”


    簡憶秋:“……”


    雖然聽起來很像是騙子,但是真的好心動怎麽辦。


    第十八章


    沈妄賣出了一張符。


    雖然數量少,秉承著蚊子腿肉也是肉的原則,他非常具有職業精神的把用法告知給了買家:“燒成灰,丟到水裏讓他們喝下就好了,符灰和水的比例越大,效果越差。”


    簡憶秋將信將疑的捏著符咒,然後一咬牙:“反正隻是灰罷了,就算沒效果,也能惡心惡心他們。”


    見她已經精神起來,不再頹廢抑鬱,沈妄低下頭,又開始打遊戲:“我就不信了,不能贏一把!”


    玩了幾局之後,一個人腳步匆匆的疾跑進來,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簡憶秋,頓時紅了眼眶:“秋秋!你這個小混蛋!”


    看到簡媽媽的一瞬間,簡憶秋強忍的眼淚再也克製不住,她一頭撲進媽媽懷裏,痛哭了起來。


    “你為什麽要做傻事,你要是出了事,讓媽媽怎麽辦啊。”簡媽媽一邊哭,一邊拍打著簡憶秋的背,動作越來越輕,最後成了心疼的撫摸,“你在學校裏遇到了什麽事,都不和我說,什麽都憋在自己心裏……”


    “媽媽,對不起,我錯了。”心裏的後怕在此時湧了上來,簡憶秋不敢想,如果她真的出事了,簡媽媽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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