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玉摟抱著莫蒼生也跟隨著人群來到了悟道天階下方。
抬頭往上看，千階萬丈連天向天橫，與雲霧相接，杳靄流玉，每一階之上還能看到隱隱約約的碑塔，鋪天蓋地的劍意威勢讓人深覺自己的渺小，天地廣闊浩蕩。
這也是沈翎玉第一次見到悟道天階。
虛空之中突然白日現星，點點星光將整個破塵聖宗連接悟道天階處圈了起來。
這是破塵聖宗的大陣，將之後趕往破塵聖宗，也想要爬悟道天階的其他非本宗門弟子隔絕在外，不過在其中的非本宗門弟子卻沒有被驅逐，這也是屬於他們的機緣。
“沈少主不上去試試嗎？”
開口說話的人聲音清潤，一身飄逸的白色道袍，看起來風姿綽約，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一個穿著素白衣服的高挑少年，眼中的稚氣說明這個少年的真實年齡應該不大。
對於這個人，莫蒼生是有印象的，就是沈翎玉帶他出傳送陣那天遇到的，陰陽怪氣和沈翎玉說恭喜的那位。
來者不善。
“我是去不了了，這次是帶我的徒弟燕離來悟悟大道的。”
來人繼續說道，他名叫陳鳴霄，也是一位少主，修為已經到了元嬰期了，沒有辦法得到這悟道天階的好處，隻能讓他的徒弟去試試，可他卻仍然隻是一個普通少主，他並沒有完成他金丹期時的晉升任務。
陳鳴霄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沈翎玉和莫蒼生二人，他再一次確定沈翎玉居然真的毫發無傷，甚至還從凡人界帶了個小孩迴來，沈翎玉明顯是很看重這小孩，看來是要當初未來親傳弟子來培養的，資質肯定不錯。
他之前明明暗中得到消息說沈翎玉晉升任務兇險異常，沈翎玉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但是真實情況卻恰恰相反，他不得不承認沈翎玉也許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多了。
他的徒弟燕離偏頭看著莫蒼生的臉上的黑色的疤痕，有著探究。
莫蒼生把頭埋在沈翎玉懷裏，眼神寒冷如冰，這兩人對他和沈翎玉的惡意真的是毫不掩飾呢。
沈翎玉態度平和，隻是淡淡迴道：“我自然是不會錯過此次機緣的。”陳鳴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一變，沈翎玉這句話是在嘲諷他吧。
他剛剛突破元嬰期沒多久，破塵聖宗就出現了悟道天階，他當時有一瞬間心中是嫉恨的。
修真一途，運勢也是極其重要的，不過他還有個天資不錯的徒弟，到時候徒弟的獲益也是他的獲益，但心中不管怎麽說，都是有著遺恨的。
“那便和我的徒弟一起吧。”陳鳴霄壓下心頭的諸多不甘，他最恨的就是沈翎玉從小到大這副風輕雲淡的天驕模樣了，就像高高在上俯瞰他們這些普通人一般，明明他們所處的地位是相同的。
沈翎玉沒迴話，隻是放下莫蒼生，然後低聲道：“等會我沒辦法繼續抱著你了，你要靠自己往上走，量力而為。”
他垂眸看著莫蒼生，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也不知道小孩可以上幾階，未來的修真路，會有人陪著他一起走嗎？
很多人連金丹期都無法突破，千不存一，成就大道的路途實在太悠遠了。
莫蒼生很乖地點了點頭，他奶音裏透露出一種可愛的反差堅定：“我會和你一起走的。”
沈翎玉微愣，眉眼舒展，沒想到小孩的迴答，居然和他內心沒說出口的希冀遙相應和了。
“好，走吧。”
兩人將陳鳴霄和他身後的少年視若無物，燕離表情淡淡，並不算在意，不過陳鳴霄卻臉色難聽，他轉頭看向燕離，“無論如何，你都要超過那個小孩。”
燕離低眉順目恭敬地迴道：“是，師父。”
天階不僅高聳入雲，橫向麵積也很大，眾多修者一同往上走，竟然絲毫都不擁擠，還綽綽有餘，就像一層層壘土疊起來的劍柱險峰。
沈翎玉拉著莫蒼生走到無人處，然後放開莫蒼生，非常輕靈地就踏上了第一階。
瞬間就有一道星光從碑塔之上飛出，投射到了他的神海之中，這是第一階的獎勵。
他站在上麵，沒有忙著去看獎勵，隻是靜靜地看著底下的莫蒼生，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狡黠，竟然有種少年獨特的鮮活意氣。
天階的台階對於此刻的莫蒼生來說，有點高了，他整個人小小的，要怎麽爬上去呢？
他前世沒有根本沒有遇到過悟道天階，此刻的他還是個普通凡人小孩，悟道天階隻能靠自己往上攀登。
莫蒼生抬頭看著氣勢磅礴高聳入雲的悟道天階，前世這個時期他因為體質資質太差，已經去了奴道，根本沒聽說過有劍尊突破出現了悟道天階。
就算他那時候沒資格來上悟道天階，那應該也是會對此事有所聽聞的啊，可他對此毫無印象。
他心中暗暗想道，今天這位突破的劍尊，他之後要留意了。
他也不敢用魂力，害怕引起悟道天階的反應，也怕被破塵聖宗的劍尊發現端倪，劍修可和普通的修者不太一樣。
莫蒼生小臉微微皺了皺，手撐著台階往上蹦了蹦，還差了一點，沒能翻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蹦，還是隻差一點點，他現在太矮了，腿也是真的短，手還沒有什麽力氣，臉還憋得通紅。
沈翎玉也沒辦法拉他一下，這是悟道天階規則不允許的，他就這樣站在上麵饒有興味地看著莫蒼生蹦。
還時不時用他空靈通透的聲音調笑著莫蒼生，不過他的語氣和表情太過正經冷淡，在旁人眼中，反而顯得有點不近人情的嚴厲。
“噗嗤，上不去就不要掙紮了。”說話的人是陳鳴霄的徒弟燕離，他也跟了過來，而陳鳴霄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燕離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輕鬆地也走上了第一階。
沈翎玉冷冷地用餘光掃了一眼燕離，然後低頭對莫蒼生說：“累了就先休息一下。”
莫蒼生咬牙，對於他來說，這個悟道天階，他可以直接走到盡頭，都不會有什麽受到什麽阻礙。
他對於天道的理解，早就超過了此界的所有人，這些道法感悟對他根本沒什麽用。
莫蒼生明明隻是太矮了，真的翻不上去，對於還在幼年期的他來說，這一層天階也太高了。
可在外人眼裏看起來，就好像他是因為資質不好，對大道沒有什麽理解，所以被悟道天階阻隔在外，第一階都沒有資格上。
他抬眸，看著沈翎玉仿佛碧玉一般的眼睛，整個人也平和下去了，這一次，他不再顧忌形象，鼓著臉扒著台階一點點往上蹭。
沈翎玉蹲下身，在第一階上向他伸著手，目光也一直專注地看著他。
莫蒼生似是終於找到了訣竅一般，憋氣一個翻身就上來了，然後滾到了沈翎玉的雙手間。
沈翎玉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勾了一下，他輕輕拍了拍莫蒼生的背，然後問道：“難受嗎？”“累。”莫蒼生奶聲奶氣的迴答道，他現在的軀體真的太弱了，累死他了，差點又要翻不上來了。
燕離已經上到第五階了，他在上麵高高地俯視著莫蒼生和沈翎玉，眼中還有著譏笑和憐憫。
這麽沒有任何形象地往上蹭，在他看來，是極其不體麵的。
而後他遠遠地向在下方的陳鳴霄點了點頭，陳鳴霄迴了他一個誌得意滿的自信鼓勵笑容。
燕離轉過頭，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向上走去。
沈翎玉左右檢查了一下莫蒼生的身體，發現確實沒有什麽反噬跡象，看著莫蒼生憋紅的小臉，才忍住笑意冷冷道：“你趁機可以鍛煉一下身體。”
莫蒼生抬頭正好看到沈翎玉臉上未完全褪去的輕鬆自在的淺笑，這是沈翎玉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少年模樣，也是前世莫蒼生從未見過的。
沒有戰爭，沒有腥風血雨，隻有沐光清寒的冷厲少年，真好。
溫情時刻並沒有持續多久，驀地，異變突生。
第18章 、藺雪風 ...
一陣唿嘯的風聲在莫蒼生和沈翎玉他們的耳邊響起，然後是沉重的落地聲。
有人從上麵的天階上飛落下來，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目光所及，血花四濺，屍骨破碎。
“看，這就是不自量力、貪心不足的下場。”燕離站在高處遙望著下方，語氣淡淡說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悟道天階本就是機遇和風險並存，可是人欲無窮，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得到量力而行。
總是會有著僥幸心理，說不定我可以上去呢？說不定咬牙上去會沒有事呢？
然而，沒有那麽多的說不定。
氣氛好似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周圍的有些正在向上的人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難免物傷其類。
“怕了？”沈翎玉揉著莫蒼生的頭發，這小孩是個愛哭鬼，看到這種場景會不會嚇得哭出來呢？
不過他當時忘記蒙住小孩的眼睛了，現在蒙，好像多此一舉了。
“嗚嗚嗚。”莫蒼生趁機把頭埋進沈翎玉懷裏一陣蹭，小臉上卻沒有任何哭意，他表情冷冷地，還好血沒有濺到他們這邊，他自從前世修煉血道之後，就再也沒有用軀體觸碰過屬於別人的鮮血了。
而此刻，一道淒厲的哭嚎響起，這人似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般，應該是剛剛從悟道天階上摔死的那個人的親友，其中蘊含的感情悲痛異常。
沈翎玉摟著莫蒼生，手仍然不自覺揉著莫蒼生的頭發，他冷聲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莫蒼生一滯，不再趁機蹭沈翎玉，光影流轉，他緊緊攥著沈翎玉道袍的大袖，好想問問沈翎玉，那你前世為了讓我能夠活著，寧願自己身死道消，是為了什麽呢？
可是他已經沒有向沈翎玉問這個問題的機會了。
“繼續。”莫蒼生抿著嘴唇，小臉上的表情因為剛剛假哭過，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更加委屈，眼睛微微下垂，看起來讓人又心疼又覺得可愛好笑。
沈翎玉看著莫蒼生帶著霧氣的漂亮眸子，一個不經意的念頭閃過，人族的幼崽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
恩？人族？沈翎玉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用人族這個稱唿，反正也不重要。
他伸手揉了揉莫蒼生的頭發，說：“不準哭。”
然後他起身，風姿卓然地上了一層天階。
他就這麽似笑非笑地看著莫蒼生往上蹦，溫柔又揶揄，清寒的氣質也沾染上了絲絲暖意，仿若看莫蒼生上天階是一件令他萬分愉悅的事情一般。
天階上，一大一小就這麽慢慢向上走去，準確來說，是一個在走，一個在蹦。
一路上都能看到很多人麵上慘白氣息不穩地在靜坐冥想，調節紊亂的內息。
而莫蒼生的翻階技巧也越來越純熟了，之後基本都不會再像之前那麽狼狽了，都是被沈翎玉專注的目光訓練出來的，莫蒼生隻覺得又煎熬又開心。
至於什麽前輩大能留下的悟道心法和道法典籍，沈翎玉和莫蒼生都沒怎麽查看和感悟。
沈翎玉修得是劍道，他有自己的道，上天階對於他來說，更多隻是一種意誌的磨礪。
他們好像就隻是在正常的遊山玩水，沈翎玉間或還會幫莫蒼生擦擦小臉和小手，揉揉莫蒼生的頭發，他喜歡這種在莫蒼生發絲間摩挲的感覺。到了飯點，還從他的納虛空間裏拿出他之前在凡人界幽岐京都買的吃食投喂給莫蒼生。
在納虛空間裏，時間流速是停止的，這些食物還很新鮮，散發著香味。
之前就一直默默跟著，在上麵觀察著沈翎玉和莫蒼生的燕離已經喪失了最初的好勝之心。
他幹脆懶得看這兩人了，莫蒼生在他心裏已經打上了廢物的標簽，他開始專心致誌地上天階，不過才上了十階，他已經隱隱感受到了氣壓，再不能分心了，他的師父陳鳴霄還在下麵看著他呢。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光突然劃破天際，席卷雷霆之勢，帶著淩厲的煞氣似要斬斷悟道天階一般，仿若綿綿細雨，卻攪動風雲，天地變色。
沈翎玉很快就感應到了，他垂眸，眉間微微皺起，驀地下了一階，然後將莫蒼生緊緊抱在懷抱裏，遮擋住了那些恐怖劍光。
幼小可憐又無助的莫蒼生隻能把頭埋在沈翎玉胸口，摟緊沈翎玉的腰，瑟瑟發抖，要蹭蹭抱抱他才不會害怕。
天階上血順著台階的棱角緩緩流下來，本來瑩白泛著光澤的階梯被染上了血色，其中還有著碎肉殘渣。
彈指刹那間，劍勢就唿嘯而過，不見蹤跡，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因此而受到了傷害的，這道劍勢對於破塵聖宗沒有突破劍尊境界、處於瓶頸期的劍修來說，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可遇不可求。
“是少主藺雪風！”有破塵聖宗的弟子認出了這道劍勢的主人，“原來是他突破了，好厲害啊！”
抬頭往上看，千階萬丈連天向天橫，與雲霧相接，杳靄流玉，每一階之上還能看到隱隱約約的碑塔，鋪天蓋地的劍意威勢讓人深覺自己的渺小，天地廣闊浩蕩。
這也是沈翎玉第一次見到悟道天階。
虛空之中突然白日現星，點點星光將整個破塵聖宗連接悟道天階處圈了起來。
這是破塵聖宗的大陣，將之後趕往破塵聖宗，也想要爬悟道天階的其他非本宗門弟子隔絕在外，不過在其中的非本宗門弟子卻沒有被驅逐，這也是屬於他們的機緣。
“沈少主不上去試試嗎？”
開口說話的人聲音清潤，一身飄逸的白色道袍，看起來風姿綽約，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一個穿著素白衣服的高挑少年，眼中的稚氣說明這個少年的真實年齡應該不大。
對於這個人，莫蒼生是有印象的，就是沈翎玉帶他出傳送陣那天遇到的，陰陽怪氣和沈翎玉說恭喜的那位。
來者不善。
“我是去不了了，這次是帶我的徒弟燕離來悟悟大道的。”
來人繼續說道，他名叫陳鳴霄，也是一位少主，修為已經到了元嬰期了，沒有辦法得到這悟道天階的好處，隻能讓他的徒弟去試試，可他卻仍然隻是一個普通少主，他並沒有完成他金丹期時的晉升任務。
陳鳴霄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沈翎玉和莫蒼生二人，他再一次確定沈翎玉居然真的毫發無傷，甚至還從凡人界帶了個小孩迴來，沈翎玉明顯是很看重這小孩，看來是要當初未來親傳弟子來培養的，資質肯定不錯。
他之前明明暗中得到消息說沈翎玉晉升任務兇險異常，沈翎玉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但是真實情況卻恰恰相反，他不得不承認沈翎玉也許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多了。
他的徒弟燕離偏頭看著莫蒼生的臉上的黑色的疤痕，有著探究。
莫蒼生把頭埋在沈翎玉懷裏，眼神寒冷如冰，這兩人對他和沈翎玉的惡意真的是毫不掩飾呢。
沈翎玉態度平和，隻是淡淡迴道：“我自然是不會錯過此次機緣的。”陳鳴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一變，沈翎玉這句話是在嘲諷他吧。
他剛剛突破元嬰期沒多久，破塵聖宗就出現了悟道天階，他當時有一瞬間心中是嫉恨的。
修真一途，運勢也是極其重要的，不過他還有個天資不錯的徒弟，到時候徒弟的獲益也是他的獲益，但心中不管怎麽說，都是有著遺恨的。
“那便和我的徒弟一起吧。”陳鳴霄壓下心頭的諸多不甘，他最恨的就是沈翎玉從小到大這副風輕雲淡的天驕模樣了，就像高高在上俯瞰他們這些普通人一般，明明他們所處的地位是相同的。
沈翎玉沒迴話，隻是放下莫蒼生，然後低聲道：“等會我沒辦法繼續抱著你了，你要靠自己往上走，量力而為。”
他垂眸看著莫蒼生，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也不知道小孩可以上幾階，未來的修真路，會有人陪著他一起走嗎？
很多人連金丹期都無法突破，千不存一，成就大道的路途實在太悠遠了。
莫蒼生很乖地點了點頭，他奶音裏透露出一種可愛的反差堅定：“我會和你一起走的。”
沈翎玉微愣，眉眼舒展，沒想到小孩的迴答，居然和他內心沒說出口的希冀遙相應和了。
“好，走吧。”
兩人將陳鳴霄和他身後的少年視若無物，燕離表情淡淡，並不算在意，不過陳鳴霄卻臉色難聽，他轉頭看向燕離，“無論如何，你都要超過那個小孩。”
燕離低眉順目恭敬地迴道：“是，師父。”
天階不僅高聳入雲，橫向麵積也很大，眾多修者一同往上走，竟然絲毫都不擁擠，還綽綽有餘，就像一層層壘土疊起來的劍柱險峰。
沈翎玉拉著莫蒼生走到無人處，然後放開莫蒼生，非常輕靈地就踏上了第一階。
瞬間就有一道星光從碑塔之上飛出，投射到了他的神海之中，這是第一階的獎勵。
他站在上麵，沒有忙著去看獎勵，隻是靜靜地看著底下的莫蒼生，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狡黠，竟然有種少年獨特的鮮活意氣。
天階的台階對於此刻的莫蒼生來說，有點高了，他整個人小小的，要怎麽爬上去呢？
他前世沒有根本沒有遇到過悟道天階，此刻的他還是個普通凡人小孩，悟道天階隻能靠自己往上攀登。
莫蒼生抬頭看著氣勢磅礴高聳入雲的悟道天階，前世這個時期他因為體質資質太差，已經去了奴道，根本沒聽說過有劍尊突破出現了悟道天階。
就算他那時候沒資格來上悟道天階，那應該也是會對此事有所聽聞的啊，可他對此毫無印象。
他心中暗暗想道，今天這位突破的劍尊，他之後要留意了。
他也不敢用魂力，害怕引起悟道天階的反應，也怕被破塵聖宗的劍尊發現端倪，劍修可和普通的修者不太一樣。
莫蒼生小臉微微皺了皺，手撐著台階往上蹦了蹦，還差了一點，沒能翻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蹦，還是隻差一點點，他現在太矮了，腿也是真的短，手還沒有什麽力氣，臉還憋得通紅。
沈翎玉也沒辦法拉他一下，這是悟道天階規則不允許的，他就這樣站在上麵饒有興味地看著莫蒼生蹦。
還時不時用他空靈通透的聲音調笑著莫蒼生，不過他的語氣和表情太過正經冷淡，在旁人眼中，反而顯得有點不近人情的嚴厲。
“噗嗤，上不去就不要掙紮了。”說話的人是陳鳴霄的徒弟燕離，他也跟了過來，而陳鳴霄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燕離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輕鬆地也走上了第一階。
沈翎玉冷冷地用餘光掃了一眼燕離，然後低頭對莫蒼生說：“累了就先休息一下。”
莫蒼生咬牙，對於他來說，這個悟道天階，他可以直接走到盡頭，都不會有什麽受到什麽阻礙。
他對於天道的理解，早就超過了此界的所有人，這些道法感悟對他根本沒什麽用。
莫蒼生明明隻是太矮了，真的翻不上去，對於還在幼年期的他來說，這一層天階也太高了。
可在外人眼裏看起來，就好像他是因為資質不好，對大道沒有什麽理解，所以被悟道天階阻隔在外，第一階都沒有資格上。
他抬眸，看著沈翎玉仿佛碧玉一般的眼睛，整個人也平和下去了，這一次，他不再顧忌形象，鼓著臉扒著台階一點點往上蹭。
沈翎玉蹲下身，在第一階上向他伸著手，目光也一直專注地看著他。
莫蒼生似是終於找到了訣竅一般，憋氣一個翻身就上來了，然後滾到了沈翎玉的雙手間。
沈翎玉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勾了一下，他輕輕拍了拍莫蒼生的背，然後問道：“難受嗎？”“累。”莫蒼生奶聲奶氣的迴答道，他現在的軀體真的太弱了，累死他了，差點又要翻不上來了。
燕離已經上到第五階了，他在上麵高高地俯視著莫蒼生和沈翎玉，眼中還有著譏笑和憐憫。
這麽沒有任何形象地往上蹭，在他看來，是極其不體麵的。
而後他遠遠地向在下方的陳鳴霄點了點頭，陳鳴霄迴了他一個誌得意滿的自信鼓勵笑容。
燕離轉過頭，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向上走去。
沈翎玉左右檢查了一下莫蒼生的身體，發現確實沒有什麽反噬跡象，看著莫蒼生憋紅的小臉，才忍住笑意冷冷道：“你趁機可以鍛煉一下身體。”
莫蒼生抬頭正好看到沈翎玉臉上未完全褪去的輕鬆自在的淺笑，這是沈翎玉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少年模樣，也是前世莫蒼生從未見過的。
沒有戰爭，沒有腥風血雨，隻有沐光清寒的冷厲少年，真好。
溫情時刻並沒有持續多久，驀地，異變突生。
第18章 、藺雪風 ...
一陣唿嘯的風聲在莫蒼生和沈翎玉他們的耳邊響起，然後是沉重的落地聲。
有人從上麵的天階上飛落下來，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目光所及，血花四濺，屍骨破碎。
“看，這就是不自量力、貪心不足的下場。”燕離站在高處遙望著下方，語氣淡淡說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悟道天階本就是機遇和風險並存，可是人欲無窮，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得到量力而行。
總是會有著僥幸心理，說不定我可以上去呢？說不定咬牙上去會沒有事呢？
然而，沒有那麽多的說不定。
氣氛好似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周圍的有些正在向上的人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難免物傷其類。
“怕了？”沈翎玉揉著莫蒼生的頭發，這小孩是個愛哭鬼，看到這種場景會不會嚇得哭出來呢？
不過他當時忘記蒙住小孩的眼睛了，現在蒙，好像多此一舉了。
“嗚嗚嗚。”莫蒼生趁機把頭埋進沈翎玉懷裏一陣蹭，小臉上卻沒有任何哭意，他表情冷冷地，還好血沒有濺到他們這邊，他自從前世修煉血道之後，就再也沒有用軀體觸碰過屬於別人的鮮血了。
而此刻，一道淒厲的哭嚎響起，這人似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般，應該是剛剛從悟道天階上摔死的那個人的親友，其中蘊含的感情悲痛異常。
沈翎玉摟著莫蒼生，手仍然不自覺揉著莫蒼生的頭發，他冷聲道：“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莫蒼生一滯，不再趁機蹭沈翎玉，光影流轉，他緊緊攥著沈翎玉道袍的大袖，好想問問沈翎玉，那你前世為了讓我能夠活著，寧願自己身死道消，是為了什麽呢？
可是他已經沒有向沈翎玉問這個問題的機會了。
“繼續。”莫蒼生抿著嘴唇，小臉上的表情因為剛剛假哭過，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更加委屈，眼睛微微下垂，看起來讓人又心疼又覺得可愛好笑。
沈翎玉看著莫蒼生帶著霧氣的漂亮眸子，一個不經意的念頭閃過，人族的幼崽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
恩？人族？沈翎玉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用人族這個稱唿，反正也不重要。
他伸手揉了揉莫蒼生的頭發，說：“不準哭。”
然後他起身，風姿卓然地上了一層天階。
他就這麽似笑非笑地看著莫蒼生往上蹦，溫柔又揶揄，清寒的氣質也沾染上了絲絲暖意，仿若看莫蒼生上天階是一件令他萬分愉悅的事情一般。
天階上，一大一小就這麽慢慢向上走去，準確來說，是一個在走，一個在蹦。
一路上都能看到很多人麵上慘白氣息不穩地在靜坐冥想，調節紊亂的內息。
而莫蒼生的翻階技巧也越來越純熟了，之後基本都不會再像之前那麽狼狽了，都是被沈翎玉專注的目光訓練出來的，莫蒼生隻覺得又煎熬又開心。
至於什麽前輩大能留下的悟道心法和道法典籍，沈翎玉和莫蒼生都沒怎麽查看和感悟。
沈翎玉修得是劍道，他有自己的道，上天階對於他來說，更多隻是一種意誌的磨礪。
他們好像就隻是在正常的遊山玩水，沈翎玉間或還會幫莫蒼生擦擦小臉和小手，揉揉莫蒼生的頭發，他喜歡這種在莫蒼生發絲間摩挲的感覺。到了飯點，還從他的納虛空間裏拿出他之前在凡人界幽岐京都買的吃食投喂給莫蒼生。
在納虛空間裏，時間流速是停止的，這些食物還很新鮮，散發著香味。
之前就一直默默跟著，在上麵觀察著沈翎玉和莫蒼生的燕離已經喪失了最初的好勝之心。
他幹脆懶得看這兩人了，莫蒼生在他心裏已經打上了廢物的標簽，他開始專心致誌地上天階，不過才上了十階，他已經隱隱感受到了氣壓，再不能分心了，他的師父陳鳴霄還在下麵看著他呢。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光突然劃破天際，席卷雷霆之勢，帶著淩厲的煞氣似要斬斷悟道天階一般，仿若綿綿細雨，卻攪動風雲，天地變色。
沈翎玉很快就感應到了，他垂眸，眉間微微皺起，驀地下了一階，然後將莫蒼生緊緊抱在懷抱裏，遮擋住了那些恐怖劍光。
幼小可憐又無助的莫蒼生隻能把頭埋在沈翎玉胸口，摟緊沈翎玉的腰，瑟瑟發抖，要蹭蹭抱抱他才不會害怕。
天階上血順著台階的棱角緩緩流下來，本來瑩白泛著光澤的階梯被染上了血色，其中還有著碎肉殘渣。
彈指刹那間，劍勢就唿嘯而過，不見蹤跡，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因此而受到了傷害的，這道劍勢對於破塵聖宗沒有突破劍尊境界、處於瓶頸期的劍修來說，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可遇不可求。
“是少主藺雪風！”有破塵聖宗的弟子認出了這道劍勢的主人，“原來是他突破了，好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