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永遠不是最好的出路。


    我在屋子裏呆了一會,就整理好自己走了出來。裴少北給我選的禮服很簡潔,修身的設計,剪裁精妙,卻並無過多裝飾,淡紫色趁著白皙的皮膚,整個人顯得端莊大氣。我將頭發簡單盤了起來,用唐明留下的發卡卡在頭上,雖然不奢華,卻也簡單大方。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裴少北還在處理文件。做他助理的這幾天我才真切感受到,撐起一個事務所有多麽繁忙。越接觸,我越為自己以前的不懂事而感到歉疚。


    我走到裴少北對麵坐下,咳嗽了一聲掩蓋自己的窘迫。裴少北抬眼看了看我,神色一頓,隨即恢複正常,“嗯,還不錯,那邊櫃子裏有一套首飾,你帶上!”


    “啊?”我被他那麽平淡地誇了一句,正有些不自在,抬著手整理自己的頭發,一時間也沒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隨即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裴少北放下手裏的文件看著我,眼帶打量,“裴家的媳婦,不靠點外在的東西裝飾,你覺得你能穩得住?”


    我一頓,臉頓時有些紅。我並不喜歡裴少北這樣的語氣,好像是別人太過卑賤,而隻有他裴家的人是社會的精英,人類的傳奇一般。


    我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覺得穩不住就換一個人去穩!”


    “你如果有意見就大聲說出來,能聽我就采取,如果覺得沒必要,最好就閉嘴!免得多說多錯!”裴少北冷哼了一聲,繼續低頭工作。我氣得肺都快炸了,不過,和這種人吵架,不把自己氣死就已經是萬幸。我決定有選擇性地屏蔽掉裴少北的話,起身拉開他指的櫃子,裏麵的錦盒,華貴無比。我心裏暗暗歎了口氣,總覺得這樣的東西離我太遠,和我的生活之間格格不入。


    而我對這些東西的接受,就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知道是對是錯。


    整套的紫水晶,我不知道價格如何,不過看那雕刻做工的精妙程度,應該價值不菲。我小心翼翼地拿著走進裏麵的休息室,對著鏡子戴好,自己看了看,才發現有的時候,根本不是人在襯托某件衣服或者首飾,而是這件首飾在襯托著你這個人。而人的本身,在這樣精妙的裝飾下突然間就變得黯淡無光,好像看不清五官,記不住樣貌一般,入眼的,隻有這些華貴的物件。


    我再次歎了口氣,對這樣的事情表示無奈,卻又不得不接受。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可是誰又能知道,發出這把箭是我後果是什麽?


    “發什麽呆!”裴少北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立刻後撤一步想要避開他,卻忘了自己穿的裙子過長,這一撤不要緊,險些踩著裙邊摔在地上。裴少北趕緊伸手扶了我一下,眉心微皺,“能不能做事不這麽莽撞,我是你丈夫,我的靠近就讓你這麽警惕?”


    我也有些怒了,這個人怎麽就這麽愛找茬。“剛剛是誰戲耍別人,這會兒別人有點警惕不是很正常嘛?”


    裴少北攬著我卻是勾唇一笑,“戲耍你?顧晚,明明是你投懷送抱勾引未遂,這會兒怎麽還反咬一口說我戲耍你?你這是誣告,是有損別人名譽的誣告,我可以就地起訴!”


    “你!”我氣結,伸手猛地推開他,對他的挑釁選擇無視。


    裴少北見我離開也沒有阻止,而是走進浴室簡單洗漱。我聽著裏麵嘩嘩的水聲,恨不能衝進去也刺激他一下。不過想想後果,我還是直接認慫了。


    裴少北洗完澡出來,身上隻披了一件浴巾,卻是大刺刺地坐在床邊對我招了招手,“顧晚,過來!”


    我立在原處警惕地瞪著他,死活不想靠近一步,“幹嘛?”


    “作為別人的老婆,難道不該伺候一下自己的男人穿衣服嗎?幫我挑一件!”裴少北指了指一旁的衣櫃,我深吸一口氣仍舊有些抵觸,“你,你自己選不就行了,這個裙子太長,我,我不方便!”


    我心裏暗罵,才不要靠近你這個大尾巴狼,說不定下一步就會挖個坑給我。我心裏腹誹著,臉上卻盡力保持平靜。裴少北卻也不著急,雙臂撐著身體微微後仰,“你不方便是吧?不如我過去幫你脫了,等我穿好之後你再穿上?”


    “裴少北,你能不能不要鬧了!”我氣得跺腳,卻是無措占了大半。雖然現在我和裴少北的關係屬於法律上的夫妻,可是,我對他的把握卻越來越模糊。之前還覺得,時隔一年大家的脾氣性情還沒有變化太大,而且,依照裴少北對我的在乎,我迴頭,那應該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事實卻狠狠給了我一個大耳光,我以為的所有事情都沒有按照預期的發生,裴少北對我的態度更是變得忽冷忽熱,我根本不知道他那一句是情真意切,那一句是戲耍玩弄。我變得神經質,變得不知道該怎麽去處理這樣的關係,我以為我以心向明月,可是卻不知道是不是明月照了溝渠。


    “真的等我過去把你的衣服扒了?”裴少北突然起身,我嚇了一跳,踉蹌著差點直接摔在沙發上,我對著他連連擺手,“別別別,你別過來,我幫你選還不行嗎?”


    裴少北會幹出什麽事情來?會在這個辦公區域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如果是在一年前,我會很肯定的告訴你,他絕不會對我動手。可是現在,我卻連三分把握都沒有。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也討厭這樣的裴少北。


    我雙手提著裙子走了進去,沒有再看裴少北一眼,低這頭走到一旁的衣櫃旁,選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裝,又配了相應的襯衣領帶,一件件給裴少北擺在了床上,然後道,“好了,你穿吧!”


    “我說了,你幫我床!”裴少北站起身來,雙手撐開,意思再明顯不過。我看著他精壯的上身,很沒出息地再次紅了臉。我一邊唾棄自己的沒原則,一邊伸手去那床上的襯衫。


    剛剛沐浴過的皮膚還散發著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該死的是這個香味和我自己用的一模一樣,但是卻有夾雜了男人特有的味道,讓人迷惑顫抖。我盡量不去接觸裴少北的皮膚,艱難地將衣服穿好,扣扣子的時候,終究免不了身體的接觸,我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臉也燒的緋紅。


    裴少北卻麵無表情,等著我穿完上衣就去解浴巾,我在他扯開浴巾的瞬間捂住了眼睛。我悶聲說道,“裴少北,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們是夫妻,我並不覺得這樣很過分!”裴少北伸手去拉我的手,我氣得扭轉身體就想離開,卻被裴少北自身後一把抱住。熾熱的體溫通過薄薄的禮服灼傷了我的皮膚,我顫抖著不知道如何迴應。


    “裴少北,你別玩了!”我聽見自己顫抖地聲音在控訴著。


    “我沒有在玩!”裴少北的聲音伴隨著熾熱的唿吸在耳邊滑過,我戰栗著幾乎無法維持身形。


    “你夠了,戲耍我很好玩嗎?看著別人為你失控是不是就讓你覺得很有安全感?”我氣得鼻子發酸,眼淚就要下來。可是想著唐明化的妝,卻又不敢真的弄花,隻好揚起頭,讓眼淚拚命咽迴到肚子裏。


    “顧晚,我說了,我沒有在玩!”裴少北依舊不肯放開我,卻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的聲音低緩平靜,卻又透著淡淡的無奈,“顧晚,我並不想帶你走進這樣的圈子裏,我並不想將我自己的壓力同時施加在你的身上。我給了你機會逃走,給了你機會說不,可是你沒有。顧晚,這是不是可以證明,你真的願意為了我,去承擔一些你本不必要承擔的責任,去接受一些,你其實難以接受的東西。比如這件禮服,比如這套首飾,在你眼裏都是華而不實的對不對?”


    我心口一緊,沒有迴答。裴少北低低笑了笑,又道,“可是,顧晚你要知道,連我這個人都如同這件禮服這套首飾一樣,華而不實。裴家這個名字,代表的所有光鮮的名譽都是這樣華而不實。我,裴梓樂,唐明,還有那個,藏在一所學校裏的黎綱,我們這群人都是懦夫,都是一群揚言要衝破命運的安排卻最終屈服於命運的人。可是,我們的不甘心,我們的那點兒叛逆,都要在某一個程度上得到釋放。這樣的人生才可以被我們這樣虛偽的懦夫所接受,而你,就是我的叛逆!”


    我怔在原地,連掙紮也忘了。我是裴少北的叛逆?對曾經生活和未來安排的叛逆嗎?我該慶幸這樣的叛逆存在,還是該可憐自己隻不過是別人人生旅途中的一個附屬品?


    “你在生氣嗎,顧晚?”裴少北問。


    我沒有迴答,立在他懷裏不動。裴少北卻突然鬆開了手,轉身自己穿好衣服,背對著我說道,“生氣,就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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