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從一個名牌大學的老師淪落為一個求職者?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麽迴答,最後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之下,隻能編造了一個謊言,稱病離職。


    那個問問題的男人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笑的有些莫名,最後卻是收下了我的簡曆讓我明天去教育機構代課試試。


    雖然過程很煎熬,可是結局很好。我總算沒有讓自己的簡曆淪落成垃圾,我紅著臉倒了謝,轉身擠開人群往外走,卻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頭戴鴨舌帽的人,那人似乎比我還緊張,跳著腳就往外跑,我覺得背影莫名熟悉,下意識地就追了出去。


    人群太擠,我和那人都走的很慢,好不容易等我擠出去,那人早沒了影子。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那人到底是誰,為什麽看見我那麽緊張,一定是認得我的,要不然怎麽可能這種反應。


    裴梓樂?


    一個好久不曾冒出來的名字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我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裴梓樂出國了,一年之內不可能迴來的。


    我覺得自己還真是多疑,兀自笑了笑,打算迴家,在等車的時候腦袋裏卻是一下子清明起來,鴨舌帽?


    因為裴梓樂而熱絡起來的記憶中,真的有這麽一個人。許坤!


    我幾乎能肯定那個人就是許坤,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招聘現場,又為什麽在看見我後轉身就跑,是巧合還是刻意?


    我腦袋亂哄哄的,想迴去問問那些招聘單位有沒有一個叫許坤的來應聘,可又覺得完全行不通,人才市場裏每天出現的人太雜亂了,那些招聘窗口裏的人幾乎都成了機器,怎麽可能記住一個人的名字。


    我苦笑,卻是因為許坤的出現又想起了裴少北,當初我求裴少北不要毀了這個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裴少北並沒有讓他入獄。我是不是該因為這樣,感慨一下當初我在裴少北的心裏也曾經是存著重量的,他還是在乎我的?


    自欺欺人不好,特別是,已經不能走迴頭路的時候,自欺欺人隻會迷住你的眼睛,讓你沒有勇氣麵對未來,隻會沉溺過往,無法自拔。


    為了明天的工作,我轉去了書店,買了幾本相關的書籍,準備晚上迴家好好做做準備。剛從書店出來的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我拿起來看見陌生的號碼,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一種預感,可能工作又要泡湯了。


    果不其然,電話是那個教育機構打來的,語言極盡諷刺,說我一個生活作風有問題被學校開除的人竟然還好意思掛著老師的名頭去應聘。我想解釋,對方卻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屏幕覺得無語至極,這都是什麽情況,難道全世界的企業部門全都在我麵前關了窗戶?這是我逼我自殺還是要逼我去乞討。


    一次,我還可以認為是偶然,可是一而再的,我就無法再忽視。不就是裴少北身邊的一個女人嗎,怎麽就把路都給人堵死,想成為裴家的媳婦就去努力,和我一個棄婦有什麽好較勁的。我已經明白了為什麽許坤會出現在那裏,敢情這是在跟蹤我啊,還真的成為了狗仔。


    不是說擁有著偉大夢想的人嗎?怎麽就甘心被人驅使,成了一個人人厭惡的狗仔?我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總覺得許坤就在我身邊某個地方隱藏著,可我找不到,隻有幹瞪眼的份。


    剛過了中午,我不願意一無所獲的迴去,更不願意看見母親失望的樣子。我徘徊在商業街上,看著四周的寫字樓,心中煩悶,在經過一個新開店鋪時看到對方正在張貼廣告,我走過去看了一眼,是兼職中心,學生自主創業,正在招合作者。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我沒有再說自己是名校老師,而是說自己在外企工作,想做兼職,害怕他們不信,就並當著他們的麵把廣告詞直接用口語說了一遍。那兩個人有些吃驚,卻是問我外企工資那麽高為什麽還要兼職。


    我看著二人,覺得欺騙對於這個階段的創業者說是一種侮辱,便決定如實相告。我說,我生了孩子,為了照顧孩子辭了職,所以想找份兼職坐坐。那兩個人對我的態度和英語水平很是讚賞,讓我登記之後說有工作找我。


    對於這樣一個新開的工作室,我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我隻是在等,等一個抓現行的機會。告辭之後,我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了不遠處的巷子口,我不相信,那個女人搞丟了我兩份工作之後會就此撒手。


    果然,我離開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許坤就來了,我看著他走進那間工作室,立刻從巷子裏出來,快步跑到門口直接對著裏麵喊道,“許坤,你給我出來!”


    許坤正在和那兩個人交談,聽見我的話之後,嚇的一個激靈,立刻想要逃走,可是這個工作室是開在街邊的,除了正門根本沒有逃走的其他途徑。


    “你要是不想我報警,就別把事情鬧大,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我沒有再堵著門口,對著裏麵懵逼的兩個新晉老板抱歉地點了點頭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許坤沒了辦法,低著頭走了出來,跟在我屁股後麵,沒有再逃跑。我帶著他去了之前的那個小巷子,這才轉身問他,“許坤,說罷,誰派你跟蹤我的,為什麽老是破壞我找工作的事情?我礙著你什麽事了?”


    許坤摘了頭上的鴨舌帽,有些不爽地撓了撓頭,沒有迴答我的話卻是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一年沒做狗仔了,怎麽跟蹤技術還下降了!”


    我不耐煩地抬手給了他一巴掌,打在他亂哄哄的腦袋上,許坤不高,還是以前那副纖瘦的模樣,不過那雙眼睛卻比之前更加晶亮。


    “趕緊說,不說我就拉你去派出所,連帶著把當年你在學校門口鼓動鬧事的事情也給你抖出來,我看你怎麽在新聞界混!”


    我試圖威脅,許坤卻是不在意地撇撇嘴,“新聞界有什麽好混的,小爺才看不上那。再說了,這個案子是我師父親自接的,你想翻案也不可能!”


    我立刻抓住了重點,“你師父?”


    許坤猛地一僵,瞬間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轉身就要逃走,我眼疾手快地抬腳絆了他一下,他沒個防備,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臉朝下,直接把鼻子給磕傷了,鮮血流了滿嘴。我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伸了下腳會把人摔成這個樣子,我趕緊彎腰去扶他,一邊從兜裏掏出紙巾遞過去,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麽笨,我就是想攔你一下,你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許坤捂著鼻子抬著頭看天,試圖緩解鼻血的流速,卻是沒有這個空隙跟我說話。我愧疚不已,幫著他止血擦拭。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好不容易血是止住了,不過兩個鼻孔都塞了紙團,樣子有些滑稽。


    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許坤無語地看著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顧晚,你這個人能好好地活到現在還真是個奇跡。你丫腦袋是不是全裝的水銀啊?知不知道你這叫什麽,叫故意傷害,你知不知道我要是起訴你你得陪我多少精神損失費?”


    我撇撇嘴,對他的威脅並不在意。我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得出來,他對我並沒有太大的惡意,要不然,剛剛也不會跟著我來到小巷了。


    “看來你跟著裴少北倒真的學了很多東西啊?”我酸溜溜地來了一句,他剛剛的那句師父,讓我肯定了他背後的人不是那個所謂的林經理而是裴少北。不知道為什麽,得到這個答案之後,我並沒有了先前的憤怒,反而有種輕鬆的感覺。


    許坤斜眼看了看我,嘴裏嘀咕了一句白癡,我抬手又要打他,他立刻指著自己的鼻子哎呦,說我要是再打,鐵定內傷。


    我又好氣又好笑,見他沒事了,便迴歸正題,“說罷,裴少北讓你來的?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啊,欺負你唄!”許坤又恢複了當初我第一次見他時候的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顛著腿不拿正眼看我,“敢拋棄我師父的女人,不欺負你欺負誰,也不怕告訴你啊,我師父發話了,所有你應聘的地方,全都進行掃蕩,軟硬兼施,坑蒙拐騙,堅決不讓叛徒有機可乘!”


    “這是裴少北說的?”我嚴重表示懷疑。


    “我自己領會的,反正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你不要以為就我一個人在做這件事,這座城市裏,有名的大企業,我師父可都打了招唿,我勸你,還是乖乖去認錯吧,被我師父拿著小皮鞭兒抽一頓,說不定他就消了氣,你倆重歸於好,我們這些人也能幹點正事!”


    許坤這個人說話沒個正行我算是體會到了,我懶得理他,知道是裴少北搞鬼了,我也沒什麽好懷疑得了,不過我可沒有許坤那麽樂觀,絕不相信裴少北這麽做是為了逼我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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