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裴少北的反常,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整整跳了一個上午。弄的我心煩意亂,連課件都坐不下去。


    我起身走到窗邊準備透透氣,桌上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我有些詫異,心道誰會給我打電話,走過去一看,竟是我母親。


    我這才想起來,好像是這周因為我要體檢沒有過去,又忘了跟她說了,估計是惦記了吧。我接起來,笑著喚道,“媽,我上周產檢了,沒迴去,你別擔心,我沒事的!”


    電話那邊聲音嘈雜,我說完這些話也沒聽見有什麽迴音,我甚至都有些懷疑是母親買衣服的時候和人說話誤摁了手機,正要掛斷的時候,母親氣喘籲籲的聲音才傳了過來,“晚晚,你來一趟警局,快點兒,我給少北打電話沒人接啊,你快點過來,你爸出事了!”


    說完就嗚嗚哭了起來,我心口一緊,一邊安撫母親一邊拿著包急急出門。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母親才掛斷了電話,原來父親和人在網上簽訂了協議,付了三萬的首付金,訂了一批特質高仿的外單貨,準備拿到店裏去買,誰知道,對方是個騙子,父親受不了打擊直接去警局報案,並打傷了當時牽線的一個中間人。


    我一邊等車一邊給裴少北打電話,打到第三個的時候才有人接起來,卻並不是裴少北,而是一個女人。


    我一怔,話到嘴邊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那人問我什麽事情,甚至問我是什麽人。我突然在想,我在裴少北的手機裏麵到底存了什麽樣的名字。


    我沒有迴答那人的問題,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趕到警局的時候,母親陪著父親坐在審訊室裏,父親的臉上滿是懊悔,嘴角還有些發青。我又心疼又氣,走過去訓道,“爸,您多大了還學著別人打架,錢沒了就沒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和媽媽都為你擔心死!”


    父親沒有看我,用手捂住了臉。母親起身拉了我一把,低聲說道,“晚晚,你別說你爸了,他也是想給你掙點嫁妝錢!”


    “我說我要嫁人了嗎?我用得著他給我掙嫁妝錢嗎?”我氣不打一處來,剛剛因為裴少北而帶來的憤怒在這一刻無緣無故地發泄在了父母身上。


    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我就是克製不住。


    好像全世界,隻有這兩個人我還能以最真實的情緒去麵對。


    母親瞬間又落下淚來,哽咽著催我去辦理手續,我氣唿唿地轉身離開,去找警察協商,被打的那個人很是愧疚,不過他也被騙了一萬,也是很委屈。


    最後結果是私了,至於騙子的問題自然是交給了警方。我和母親陪著父親出來的時候,那個被打的還過來給父親道了歉,父親紅著臉不說話,我隻好陪著解釋,最後那人也沒要醫藥費就走了。


    母親一路念叨父親的不是,我不願意開口說話,心裏煩躁的厲害,不時地掏出手機看看,卻並沒有裴少北的迴音。


    “怎麽了?少北怎麽沒過來,這事算不算是經濟糾紛,他應該可以幫我們起訴吧!”母親說完父親又過來說我,我被她念的越發煩躁,氣鼓鼓地扔了一句,“人家上手的案子都是百萬千萬的,咱們這點錢還不夠律師費的那!”


    母親臉色一暗,卻並沒有生氣我的態度,而是心疼那被騙的三萬塊錢。


    我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越發覺得自己的卑賤。


    三萬塊錢,還不夠裴少北訂做一身西裝的。


    三萬塊錢,還不夠那些陪在裴少北身邊的女人買一個手提袋的。


    可是對於我們,卻是那麽的著急憤怒。


    母親埋怨完,似乎才發現我的情緒不對,拉了我一下問道,“晚晚,你沒事吧?是不是又和裴少北鬧矛盾了?”


    我搖了搖頭,一路再沒說話。陪著爸媽迴到家,又勸了幾句,我就直接走了。並不是不心疼父母的艱苦,而是無法在這個時候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去安撫麵對。


    很多時候,很多事,在不同的時間點,帶給人的衝突並不相同。


    裴少北的電話是下午快下班的時間打過來了,他好像並不知道我給他打過電話一樣,而是笑著問我什麽時間可以接我去吃飯。


    我聽著他如此輕鬆的語氣,心裏抑製不住冷笑。


    吃飯?他倒是真的能裝成什麽都不知道。


    “不吃了,我肚子不舒服,想迴家休息。你有空的話給我打包外賣吧!”我淡淡地迴絕了他的邀請,他似乎有些吃驚,停頓了半天才道,“怎麽會不舒服,是不是昨晚上……”


    “裴少北!”我急聲打斷他,他突然提起昨晚上那種親密的事情,在此刻卻好像是在打我的臉一般,“不是,可能是上課累了,行了,我不和你說了,我先坐車迴去了!你下了班直接迴家就行!”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不想再和他多言。


    裴少北並沒有如我想象的那樣很快迴來,不過外賣倒是到的很及時,我剛到家不久,就有人送來了。我給裴少北打了個電話,那邊的聲音顯示在飯店,我沒多問,隻說了外賣到了。


    裴少北簡單囑咐了我幾句,就匆匆掛了。


    我吃著裴少北給我訂的外賣,依舊是我喜歡的口味和菜係,可是我卻感覺到我們之間那種越來越大的縫隙,眼淚合著飯一起吞進肚子裏,酸澀到極致。


    裴少北始終沒有提我那次給他打電話的事情,我也沒有跟他說我父親被騙的鬧劇。他忙他的案子,我忙著安撫父母,去警局追問進展。


    這類型的騙局太多,根本無從查起,我知道,卻不願意父母就此跟著絕望。大約一周的時間,父親似乎終於肯接受這樣的事實,不再每天去警局報道,去追問。可是精神卻變得極其卻消沉,母親自己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服裝店,我勸說將服裝店轉出去。


    正好,商業街旁邊的一家店鋪要擴張,對於我們提出的價錢也很滿意,雙方達成協議,服裝店徹底轉手,我陪著父親去辦的手續,現金直接打到了卡裏,倒也安全方便。父親在那條街上站了很久很久,我陪著他不說話。


    我不知道他的心情是怎麽樣的,可是,那種不舍,卻太過明顯。


    我勸道,“爸,沒事的,有了這些錢,你們養老也夠了!再這麽辛苦下去,我和媽會很擔心的!走吧,我陪您迴家!”


    “晚晚!”父親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十幾歲,我側頭看著他,他耳邊的白發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淒涼的光。“這裏以前還沒有這麽發達,街道也沒有這麽寬敞,那時候,我拉著你,你拉著你媽媽,我們常常就這樣在街上走著,我還記得,這條街的最頭上有一家冰淇淋店,你每次放學,隻要我和你媽在這邊你就會央求買一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家店沒有了,如今,我們的店也沒有了。晚晚,你說,會不會明天,爸爸,也沒有了!”


    我鼻子發酸,忍不住落下淚來。母親告訴我,父親這幾天一直偷偷地在吃止疼藥,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母親不敢刺激她,隻能和我嘮叨。我一開始並不覺得眼中,因為父親這個人,好麵子又有些偏執,被騙了錢,總要有個緩衝期才能熬過去,可是現在,我突然意識到,父親真的老了,老的再也沒有那個精力從這樣的挫折中站起來。所以,他才會那麽容易地順從了我和母親的決定,在轉讓合同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爸,您瞎說什麽那?您還沒有看著外孫出生,還沒有看著女兒再嫁,你怎麽就舍得撇下我和媽媽那?別開玩笑了,這個一點兒也不好笑!”我眼淚嘩嘩往下流,怎麽止也止不住。


    父親伸手抱了我一下,我迴抱過去,才發現父親瘦的隻剩下一副骨架。


    陪著父親慢慢走過那條街,迴到家的時候,母親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笑著說,這麽多年的重擔,總算是給卸下來了,我配合著她暢想著以後的生活,鼓勵他們出去走走,看看外麵的世界。


    母親說著自己年輕時候的向往,父親似乎也從那種悲傷中走了出來,說著年輕時候的趣事,打開了塵封的酒。


    母親沒有阻止,還陪著喝了兩口。父親拉著我的手,一遍一遍地督促著我趕緊結婚,我被他催的沒有辦法,隻好給裴少北打了個電話。裴少北過來的時候,父親卻已經醉倒昏睡在床上。


    母親安頓好父親,過來跟裴少北說了會兒話,無非還是關於我們的婚事。裴少北這一次卻是說了一個固定的時間和流程,說下個周帶我迴裴家老宅,去看望裴少北的爺爺,順便商量婚期,讓裴少北的爺爺給重孫子取名。


    母親很高興,我卻覺得有些不真實,不想深究,也不想參與,興趣缺缺。


    裴少北在迴家的路上問我,我以肚子太大穿不上婚紗為由搪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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