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梓樂的這句話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著,直到裴少北迴來,陪著我吃了晚飯,打算出去幫我打熱水的時候,我才好像突然從夢魘中醒過來一般,就那樣直直地問出了口。


    “裴少北,你帶我去見你爺爺吧,好不好?”


    裴少北一怔,不解地迴頭看我,我的腦袋已經完全掌控不了自己的行為,就那樣看著裴少北,帶著期許,帶著渴望。


    “過段時間吧,現在不合適!”裴少北淡笑著迴了一句,轉身提著熱水壺出了病房的門。


    我的眼淚就在房門關上的刹那,流了滿臉。


    這個時間不合適?我的肚子已經四個多月了,他說這個時間不合適,難道要等到孩子出生嗎?


    我很想把這句話問出來,可是卻遲遲不敢說出口。以前和玉姐八卦娛樂新聞,說那些想著母憑子貴的人,最後卻落得個母子分離的下場。我神經質地拿著手機去搜,偷偷摸摸地趁著裴少北在陪護病床上睡著的時候,徹夜未眠地找了所有的新聞,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是在找一種不可能,還是在找一個定心丸。可是,明明能給我定心丸的人就在身邊,我越發覺得自己可笑,可悲,可憐。


    母子分離?


    為什麽紹翎那麽不喜歡我卻從來沒有一次提出過讓我去打胎?為什麽,裴少北會帶我去見他父母卻不能去見他爺爺,因為這個孩子必須被承認,而我,卻沒有那個必要。


    似乎所有的不正常現象都得到了應有的答案,可是這些答案卻沒有一種可以給我所謂的安慰,我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覺得,自己陷入了無法掙脫的沼澤之中,周圍的泥漿黑暗,團團將我圍住,隻有窒息而死的結局。


    暴亂的後期事情處理起來似乎很麻煩,畢竟輿論造勢那麽久,那麽大,想一下子平複是不可能的。玉姐在黎綱的安排下召開了記者會,用一個很圓滿的故事解決了所有人的疑惑。雖然說,這個故事聽起來並不是毫無紕漏,但是在上一次我和裴少北的聯合打壓下,那些記者誰也不想讓別人占了便宜,所以對這樣的結果算是滿意。


    至於許坤,裴少北沒有告訴我他的去向,而我也沒有過問。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結局卻是早早了事,甚至我們這些參與者,到最後的時候也沒了當初那種打抱不平的俠義之心,似乎,每一個激烈言論之後,都有一顆騷動壓抑的心,當這些騷動和壓抑得到了現實化的發泄之後,剩下的都是龜縮不前的懶惰和膽怯。


    玉姐如此,我亦如此。


    一切風平浪靜,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各大報紙在連續一周連載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很快將頭版頭條還給了娛樂八卦。人們津津樂道的也不再是那個叫傅軍凡的少年,而換成了更刺激,更能讓人興起八卦之心的消息。


    比如,相差十幾歲,卻突然要結婚的楊蓮和穆主任。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剛剛出院,第一天去學校上班。玉姐似乎對上一次的躲避有些歉意,拉著我的手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


    而她此時此刻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副主任,還兼顧這教研室的主任,風頭大盛。


    我對她除了恭喜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雖然依舊親昵,可是卻不知不覺,心裏產生了嫌隙,再不如從前那樣無話不談。


    玉姐似乎也知道,而且因為升任主任,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和我待在一起。楊蓮成了辦公室的紅人,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圍著她轉。教學評比中斷了,也沒有再繼續的可能,不知道是因為穆主任的推薦還是因為學校想給穆主任受傷一個補償,楊蓮被破格聘請為正式的老師,檔案已經移送教育局,也算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楊蓮初始還對我極盡冷諷,後來似乎發現在我身上完全找不到令她興奮的點,所以很快便又陷入了對於婚姻和未來的憧憬上。我對此表示漠然,心裏卻是帶著幾許羨慕。婚姻,對於每一個女人來說,無論是何時,都是帶著些神聖感的,畢竟那個人,可以給你一個這樣的承諾,比任何我愛你都來得真實。


    婚姻代表的不僅僅是個人,而是另一方的整個家庭,這樣的承諾不可能輕許,也許,穆主任是真的喜歡楊蓮吧,至於楊蓮。我看了看那張椒鹽如花的臉,卻是無法定論。


    在我迴校之後,黎綱找了我一次,慰問了一下我的傷勢,最後卻將話題扯到了裴家,以及我的肚子。我臉有些燒,對方把我當成了裴家認定的媳婦,而我卻覺得這樣的稱唿更像是一種嘲諷。


    黎綱說裴少北找過他,還說讓他好好照顧我。我除了表示感謝,也找不到其他的話去應酬。麵對和裴少北同一級別的人,我鮮少找到自己的定位。以前的蘇陌,現在的黎綱,我隻有將他們看成是裴少北的朋友,我的上級,才能更自如的應對聊天。


    “顧老師,你現在的狀態可不行,想要走進裴家的圈子,就要保持你以前麵對我時候的狀態,要自信,要銳利!”黎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我心裏不舒服,直接反駁道,“我是和裴少北在一起,又不是嫁給裴家,為什麽要為了這個莫須有的名聲而改變自己!”


    黎綱一怔,卻是微微眯了眼睛。我一時口快,說完就後悔了,整個臉燒了起來,半天沒有再說出話來。


    黎綱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我聽說,梓樂最近的狀態不是很好,前幾天還和一個別係的同學發生了肢體碰撞,說是因為打籃球起了衝突。據我所知,以前的梓樂可不是這個樣子,我擔心傅軍凡的死對他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我已經聯係了紹教授,我們都建議他能離開這個環境,紹教授也和梓樂聊過,不過……”


    黎綱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繼續說道,“不過梓樂堅持不走,而且,似乎是因為顧老師!”


    我聽到這話的時候,幾乎無地自容。剛剛還在義正言辭地說著和裴少北在一起,如今,卻又從別人口中說出和裴梓樂糾纏不清。


    “我沒有對裴梓樂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我無力地解釋,卻又覺得越描越黑。


    “我知道!”黎綱竟是很快打斷我的話,替我做出解釋,“青春期懵懂的少年,對感情本來就認不清楚,更何況還是梓樂,那麽偏執而又敏感的人!我理解,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勸說他離開!這樣,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這些話是裴少北的母親讓你帶給我的?”我狐疑地看著黎綱。


    黎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笑了笑,反問了一句,“這個重要嗎?”


    是啊,這個重要嗎?無論這話是誰說的,這件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又怎麽可能不去解決?對於我,對於裴少北,這可能是最為迫在眉睫的事情。


    裴少北這幾天雖然沒有跟我提裴梓樂,可是卻以強硬的態度讓他迴了宿舍住,這個態度表明了一切,而我無言以對。


    出了黎綱的辦公室,我就給裴梓樂發了個短信,約他晚上一起吃飯,然後給裴少北打了個電話,想了想還是沒說和裴梓樂出去吃飯,而是告訴他為了給玉姐慶祝,和同事在外吃飯晚些迴去。


    裴少北對此毫不懷疑,囑咐我不要喝酒不要吃辛辣的便匆匆掛了電話。


    我沒有和裴梓樂一起離開,下午直接打車去了目的地附近的書店,心裏煩躁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還做的下去的事情就是看書,除了這個,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才能麵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裴梓樂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他跑的滿頭大汗,麵上卻是帶著喜色,因為我在家養病,裴少北又強行將他趕迴了學校,所以,我們至少有一周的時間沒有見過麵了。


    “顧晚!”裴梓樂看見我的時候很激動,伸手就要去拉我,卻被我躲開。


    “裴梓樂,你給我坐好!”


    他麵露失望,卻也沒有強迫,畢竟是在外麵,他對我還保留著當初師生之間的尊敬。


    “顧晚,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裴梓樂一坐下就極為亢奮地說了這麽一句,不等我迴答,就對著過來的服務員開始點餐,一邊點還一邊念叨,“介紹幾款孕婦可以吃的東西,不要太過辛辣的,對了,不要咖啡,全換成鮮榨的果汁!”


    我對此表示無奈,因為對方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我這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一樣,這種怪異的感覺讓我有些惡寒,卻又不能當著外人的麵發作,隻好任由他先把菜點完,等服務員走了之後才悶聲說道,“裴梓樂,你能不能成熟一點,不要總製造這種讓人誤會的言論行不行?”


    “我並不覺得,這讓人誤會,我遵從本心而已,我並不認為有什麽錯!你為我受傷,為我擔心,我請你吃好吃的怎麽了?你肚子裏難道不是我裴家的人嗎?”裴梓樂挑眉看著我,樣子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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