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北沒有迴答我的話,隻是催促我吃飯,然後送我去學校,一路上他的神色都是緊繃的。我心裏焦急,可是追問之下對方又什麽都不說,最後一口氣堵在心口,等下了車的時候卻是難受的直接扶著路邊的樹吐了起來。


    裴少北原本已經開車轉了彎,見我如此又急急地轉了迴來,拿著水和紙巾下車,一邊拍我的背一邊道,“怎麽又吐了?什麽還是不舒服嗎?醫生不是說,過去前三個月之後孕吐就不會那麽嚴重了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不用!”我漱了漱口,胃裏也不是那麽難受了,這才抬起頭看著裴少北道,“我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心裏不舒服,這一路上我問了你好幾遍,你怎麽什麽也不說。你這樣我會很擔心的,你明明知道,張嘉嘉是因為我才會和你扯上關係,那個袁紹既然和張嘉嘉湊到一塊去,又要為蕭晨翻案,他到底想做什麽?是不是想拿張嘉嘉的案子威脅你,裴少北,你不要顧及我,這種事情,違背你個人原則,你不能妥協,再說了,張嘉嘉那件事情,證據我還存著,你也曾經跟我提過,如果真的告上法庭,我們並不是沒有勝算,大不了經濟賠償,我能承受的!”


    我急急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在這件事情上,我是絕不願意讓裴少北為我過去的婚姻買單的。這會讓我覺得,我和他的感情之間不僅僅是地位的不相配,還有感情方便的不平等,我受不了這樣的念頭。


    裴少北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解釋,“晚晚,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律師界和你們學校裏的氛圍不同,它關係到的名利更大。很多新晉律師,都想一炮而紅,而唯一的捷徑就是打敗曾經的傳奇,隻有踩著別人的肩膀,才能讓自己的出發點變得與眾不同,才能抬高自己的身價,讓自己的未來不同。我並不反對,或者說抵觸袁紹針對我。就比如蕭晨的案子,他盡可以去找證據翻案,就算是我輸了,我也無話可說。可是,這個人心術不正,他接近張嘉嘉,挖掘你以前的事情,為的就是詆毀我,用不正當的手段,去為蕭晨的案子造勢。這一點,我實在沒辦法苟同。我並不是擔心,你因為張嘉嘉的案子上法庭,我有把握保住你,就算我現在身份特殊,沒辦法替你辯護,可是,我在律師界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人脈我搶了袁紹不止百倍,所以,你別擔心,不管你的事情,我隻是很不喜歡他的這種手段,心裏覺得寒!”


    裴少北的話讓我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我忍不住輕笑,帶著點兒調侃,“裴少北,你有沒有發現,你和裴梓樂有很多地方特別的相似。你昨天說,人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是帶著名利之心的,這和裴梓樂那種以理想為尊的信念完全相反,所以,他才會對你說出那麽激憤的話。現在你想想,他和你是不是一樣,你們的心裏都堅持著自己的信念,不會因為所處的環境,所經曆的事情有所改變。”


    裴少北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我知道,你擔心我們兄弟之間失和,你放心,對於梓樂,我比我爸媽投入的感情還要深厚。雖然因為年齡的差距有些大,我總是把他定位為一個孩子,不過以後,我答應你,會給他絕對的自由,盡量不去幹涉他的決定。”


    “人身安全還是要保護的!”我急忙加了一句,裴少北失笑,俯身在我額頭吻了吻,“好了,進去吧,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袁紹和張嘉嘉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在!”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什麽,畢竟,律師的一些事情,我的確不太懂。我隻是有些擔心張嘉嘉會做出什麽肮髒齷齪的事情,抹黑裴少北,那樣,我真的是會愧疚不安的。


    今天學校裏很安靜,別說是記者,連保安也很稀鬆,好像昨天那種緊張的氣氛隻不過是一場幻境。


    我抬頭看了看紅色的橫幅,對這一次的教學評比充滿了嘲諷。辦公室裏一個人也沒有,想必都去觀看評審比賽了。玉姐作為副主任,除了安排好院係裏的正常授課,對於評比一方的動向也必須了解清楚,所以我一上午連個照麵都沒跟她打過。


    今天我沒有課,坐在辦公桌上準備明天的課件。因為教學評比鬧得課程表無比混亂,有的時候因為抽簽抽中了,不得不臨時改課,以至於很多學生在上課的時候也變得心浮氣躁,連帶著我準備課件都有些懈怠。


    看了一會兒就有些看不下去,心裏記掛著裴梓樂,又想著張嘉嘉那件事情,最後索性站起來,走到窗外舒緩眼睛。


    大紅的橫幅下麵正好一堆學生簇擁著幾個人走過,嬉笑著,氛圍異常溫馨。我有些詫異,因為在裏麵看到了校長,要知道,平日裏除了開會,校長簡直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校園裏。


    我又順著人群前進的方向看了看,頓時了然,那碩大的拍攝車就緩緩地行駛在前麵不遠處。


    我歎了口氣,對此無言以對。正要轉身迴辦公桌的時候,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目光和我對視的時候猛地一怔,隨即露出了驚喜。


    “顧老師,你還真的在辦公室啊!”


    來的人是許坤,依舊帶著鴨舌帽,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見辦公室裏隻有我自己,立刻露出自在的熟絡模樣,走到我麵前順著窗口往外看,嘴裏嘖嘖兩聲道,“還真是會造勢,哎,顧老師,你們的教務主任黎綱可真有辦法,那麽多記者都給打發了。行啊,背景不簡單吧!”


    我警惕地看著他,總覺得這個人不像表明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你到底是誰?”我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你和黎綱是不是認識?”


    “認識啊,怎麽會不認識,我被他關了半天,威逼恐嚇,不認識才怪!”許坤聳聳肩,樣子異常無辜。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立刻出聲打斷他,“我是問你,你們在這之前是不是就認識?”


    “顧老師,你這是在懷疑我啊?”許坤笑的越發邪氣,“不能吧,我以為咱們倆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畢竟,我背叛了我的雇主,選擇保全了你。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朋友?哼,看你的樣子應該早就知道會有別的記者來,而且,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裴梓樂的身份,以及黎綱的身份。你們做記者的,探人隱私不是最在行嗎?”我接著逼問,目光盡量平靜冷淡。


    許坤卻完全不吃我這一套,依舊是那副樣子,聽著我的指控也隻是攤攤手,表示無所謂。


    “你說什麽都行,畢竟,我做這件事情,也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會把自己標榜的那麽高大,我就是個小市民,有所圖,有所想。你剛剛猜的也沒錯,裴家和黎家的背景我知道,這些人我惹不起,不過,以這些人的名頭鬧點兒新聞倒不是不可以。”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失去了耐心,直接問道。


    “顧老師,我做的還不明顯嗎?我要名,要利!”許坤勾唇一笑,樣子無賴至極。


    “哼,你要名要利,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不怕告訴你,我那點兒私生活不是什麽秘密,裴少北,裴家的所有人,還有學校裏的老師學生,都知道。當時傳到校園網上的論壇中的帖子,恐怕也在別的高校被人挖過。你想拿這個威脅我,沒有用!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些什麽,我也告訴你,不可能!”


    許坤搖搖頭,卻是好像被我的這種想法逗樂了,“顧老師,你誤會了,我沒有要在你身上得到什麽的想法。我先前已經說過,我欣賞你,不會毀了你的前途。甚至,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甚至可以把是誰雇傭我的都告訴你。怎麽樣?”


    我疑惑地看著他,完全搞不懂對方的意圖。


    “人不管做什麽,總要有所圖才是,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沒必要藏著掖著,直說吧,條件是什麽?”


    “條件?”許坤嘻嘻一笑,“也的確有條件,我想讓裴少北替我打一場官司,無償,打一場官司!”


    “為什麽?”我越發摸不透對方的意思,什麽叫無償打官司,找裴少北打官司,直接去找就是了,找我做什麽?還繞了那麽大的彎子,為的是什麽?好玩嗎?


    “什麽為什麽?我一個實習小記者,當然是因為沒有錢了!”許坤聳聳肩,說的理所當然。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你為什麽要通過我找裴少北,你要是有什麽案子要辦,直接去找他就是了,你說你因為沒有錢而找上我,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吧!”


    許坤看著我,突然變得異常嚴肅,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裴少北,幫我打小凡墜樓自殺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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