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就是領導,看人真準。”許坤一副小混混的滑頭模樣,實在很難將他和新聞記者這個職業聯係起來。“既然領導發了話,那我就直說。有人要毀顧晚的前途,我沒什麽興趣,怎麽說這也有悖我的理念,不過,這個小凡墜樓的事情,我要獨家,這一次,小爺要爆就要爆個大的!”


    “看你這麽誌得意滿,怎麽,有什麽實際證據嗎?”玉姐忍不住出言打擊。


    “美人姐姐,別瞧不起人,所謂混子有混子的圈子,有些東西,有些消息,我們得到的要比你們這些人多得多!”許坤一副得意的表情,我心中微動,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麽直接證據嗎?既然調查了,就應該知道,死者的父母接受了賠償,這個案子想翻盤很難!”


    “顧老師這消息是從裴律師口中得到的吧?”許坤笑眯眯地望向我。


    我指了指玉姐道,“不是,這個消息在學校裏並不是什麽秘密,我們在坐的幾個都知道。”


    “哦?是嗎?一百萬的賠償金,你們覺得,小凡的父母真的能拿得到?”許坤突然神秘兮兮地低聲說了一句。


    我和玉姐皆是一怔,齊齊望向院長,而院長的表情卻並沒有多大變化,似乎對這樣的結局絲毫沒有詫異。


    “不是吧?這不是騙人嗎?”玉姐忍不住低聲反駁,“要是小凡的父母沒有拿到錢又怎麽可能在小凡的死亡證明上簽字那?你這個說法根本不成立!”


    “你怎麽知道不成立?民不與官鬥,這是老輩子留下來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許坤對玉姐的話表示不屑,“我的兄弟親眼看著小凡的父母帶著骨灰盒離開的,從認領屍體到火化離開,兩天不到。全程都有人陪著,被說是我們這些混子,就連相關的人員想靠近詢問都是不可能的。與其說是護送,倒不如說是監管。把人送走了,賠償金支付了一部分,隨便尋個理由,便能把人唬住!一旦屍體被火化,沒了直接證據,再想告狀,告誰啊?”


    “既然你也知道,沒了直接證據沒辦法告,那你那什麽跟我們合作?而我們又能做些什麽?”院長直接問出疑點。


    我點了點頭,又加了一句,“而且死亡證明上已經簽字,板上釘釘的事情,你難道要靠輿論去打擊,去揭露真相?”


    許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個半大的孩子,絲毫沒有被自己現在的處境嚇到,仿佛被軟禁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你笑什麽?”玉姐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許坤指了指我,“我笑她!”


    “我?”我疑惑不解,“你笑我做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


    “我笑你愚蠢,哦,不不,是單純!”許坤在玉姐怒視下立刻改了口,“我笑你太單純!”


    被一個比自己小的男生說單純,我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挺有道理,”許坤卻在這時又開了口,“輿論的力量,你永遠也猜不到!”


    “的確,輿論可以殺死一個人,也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院長結果許坤的話,笑的有些自嘲,“小兄弟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打算製造輿論狂潮,讓輿論給校方施壓。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還請小兄弟指教!”


    許坤被誇得有些飄飄然,大手一揮道,“領導直說,小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輿論狂潮之後的結局那?剛剛我和顧老師已經說了,這個案子已經有了定論,走法律程序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有新的證據,或者直接的指向,就算是輿論再強,也不可能給小凡一個公道!”


    “領導高見!”許坤對著林院長豎了豎大拇指,麵色越發得意,“但是有一點,咱們必須承認,小凡同學已經死了,就算是最後給他一個所謂的公道又有什麽意思?人死燈滅,對於一個已經在社會上消亡的個體,我們給予再多的東西都是枉然。還不如借此機會,讓更多的人關注到深層問題,也就是校園暴力上。隻有這樣,小凡同學的死,才不會毫無意義。”


    “也就是說,你的所謂輿論造勢,你的所謂合作意向,最後的結局,對小凡老說並無任何意義對不對?”


    林院長突然站了起來,陡然間陰鬱下來的氣場,嚇了我們眾人一跳。


    “你剛剛說的,小凡的父母並沒有得到全部的賠償金是不是也是胡說八道?這一點你沒必要跟我們打馬虎眼,隻要我想去查,這麽大一筆款項,學校一定有蛛絲馬跡留下,就算是找個合理的借口也會有學生自殺撫恤金這一項,你拿這個來挑逗我們的激憤為的不過是為你接下來的輿論大潮做鋪墊,你沒有證據,你也沒有為民除害行俠仗義的心,你冠冕堂皇的說了這麽多,為的就是造勢,而造勢的直接受益人就是你這個發起者。你把小凡的死作為一個出發點,你不是為了還他一個真相,你是為了利用他的所謂真相,為自己的成功鋪墊,許坤是吧,哼,我告訴你,你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記者!”


    林院長說完,拂袖而去,直接一腳踹了一下鎖上的門。


    我和玉姐從來沒有見過院長發這麽大的脾氣,皆是呆愣當場,不過也很快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去拉他,不過外麵的黎綱似乎已經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在院長踹門的時候很快給了迴應,把門直接打開。


    林院長理都沒理黎綱,黑著臉直接走了出去。我其實還是很想問問那個許坤有沒有新的證據,我總覺得,他既然這麽自信來學校鬧事,就不可能隻有我手裏的那個視頻。但是玉姐很快拉著我走了,去追院長,我臨走的時候看到黎綱麵帶笑意地進了休息室,隨手關上了房門。


    我的心莫名奇妙有些堵,林院長出了行政大樓的門,情緒就已經恢複過來,他立在門口,長長地歎了口氣。


    玉姐忍不住問道,“怎麽了院長,其實我覺得那個許坤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小凡的死能引起公眾對於校園暴力的注意,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院長冷哼一聲,“輿論造勢?輿論造的勢還不多嗎?還不夠大嗎?真的起到了作用嗎?”


    院長說完這話再不理會我們,一個人匆匆走了。玉姐有點兒懵,她轉頭看著我,卻是攤了攤手道,“什麽情況啊?咱們院長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憤世嫉俗了?剛剛那個氣場,嚇得我差點腿軟?我去,果然是領導的思路跟我們不一樣啊!”


    我看著院長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搖了搖頭,“可能以前他經曆過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吧,所以對於小凡的這次跳樓表現的有些怪異!玉姐,雖然說院長的話有些激憤,不過我很讚同,那個許坤可能真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真是,白高興一場!”玉姐有些沮喪地皺了皺眉頭,突然卻像意識到什麽一般,猛地抬頭四下看了看,急聲說道,“不對啊,不是說外麵有記者嗎?怎麽這麽快沒了?來去匆匆的一點兒也沒有狗仔的特質啊,太奇怪了!”


    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這些記者剛剛鬧得那麽兇,不可能黎綱三言兩語就把人都訓走了吧?


    正在疑惑的時候,不遠處走來一個人,步履匆匆,有些踉蹌,是裴梓樂。


    “裴梓樂,你怎麽過來了?不對,你剛剛是不是去過行政樓?那些記者那?”我快步迎了過去,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並沒有受傷,隻不過是衣服有些亂,這才鬆了口氣。


    “顧老師,王老師,你們跟我走吧!”裴梓樂麵色焦急,說了這句話之後就轉頭往迴走,我急忙跟上,問了句,“去哪兒?”


    “和記者一起去請願,我把視頻交出去了,還有小凡宿舍裏其他人的信息一並透漏給了記者,黎綱那個人我聽我哥說過,吃人不吐骨頭,記者在那邊沒有討到便宜,我便說了那些事,現在他們個個是義憤填膺,說要去教育局請願,正好缺兩個老師,你們一塊去吧,這一次我就不信,小凡的事情沒有人管!”


    裴梓樂說的很急,腳步不停,玉姐聽的一個踉蹌,差點直接趴在地上。


    “我去,你,你站住,你剛剛說去哪兒?”


    “教育局啊?隻有那個地方能管得住學校暴力事件了!”裴梓樂迴頭看了一眼玉姐,滿臉的焦急,“我一個學生的力量太小,加上你們就不同了,這樣才有說服力!”


    玉姐這下直接停住了,甚至害怕裴梓樂過來拉她,很不給麵子的蹲在地上,樣子無賴而又極不雅觀。


    我自然明白玉姐的意思,瘋了嗎才會跟著裴梓樂去教育局鬧,除非她是不想在學校混下去了。好不容易因為穆主任生病她上了位,這個時候別說去教育局,跟著我和院長去黎綱哪裏就已經是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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