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去找裴少北,而是自己一個人坐著公交車迴了家。我無比詫異於自己的腰竟然能支撐我走了那麽久的路,直到整個身體挨在床上,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多麽的累。


    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夢裏如同被人扼住脖子的獸,狂躁地想要掙脫牢籠卻越掙紮越緊,最後感覺到自己如墜入沼澤一般,再也出不來。


    我哭的稀裏嘩啦,卻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現實。


    額頭上被人放了溫熱的毛巾,我卻不想醒來。依舊那樣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我聽見有人在打電話,聲音似乎有些焦急,在說什麽,我聽不清楚,可那聲音我卻記得,是裴少北,他迴來了,陪在我的身邊。


    “裴少北!”我聽見自己這麽叫了一聲,可是打電話的聲音並沒有停頓,依舊在說著什麽。


    是夢嗎?我自言自語,“裴少北,你不要走!我難受,很疼!”


    這時候聲音戛然而止,我也緩緩睜開了眼睛,隻覺得眼前的畫麵都是模糊不清的,直到那張熟悉的臉聽在我視野的不遠處,我才傻傻地裂開嘴笑了起來。


    “裴少北,你迴來了!”


    裴少北皺著眉,樣子並不開心。


    “你怎麽了?案子進展的不順利嗎?”我有些擔心,混沌的腦海裏竟然能在這時又響起董梅的哭聲,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被裴少北一把摁住。


    “顧晚,你怎麽就不能讓人省點兒心!”裴少北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責備,語氣竟和我父母的語氣重合在一起。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怎麽?我還說錯了?”裴少北直起身體,雙手叉著腰冷冷地看著我,“我是不是讓你好好在家養著,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你說,你今天又跑出去做什麽?別告訴我你一天都在家裏哪兒也沒去,我有眼睛會看!連衣服都沒脫就能睡著,你是有多累!”


    裴少北的話一落地,我胸中的委屈就再也壓製不住,眼淚先於語言冒了出來。


    “這怎麽才說了一句就哭上了!顧晚,你能不能不這麽幼稚!”


    “我幼稚?我長不大?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不孝順,我不懂得照顧別人,甚至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我就活該什麽都聽你們的,我就該活的像個牽線木偶,你們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們什麽時候能替我想過!”


    我氣得渾身顫抖,眼淚嘩嘩直流,不用看也知道樣子有多醜,可我已經什麽也顧不得了。


    “你問我為什麽會出門,為什麽不在家裏休息。好,那我告訴你,我爸爸因為那天晚上吃飯,被你的同學蕭晨和他老婆董梅氣得心髒病犯了,今天我媽陪著去檢查,你覺得我不應該去嗎?還是任由兩個老人孤零零地在醫院排隊等結果,而我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就這樣大爺一樣躺在家裏?”


    裴少北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皺著眉看著我,並沒有說話。


    我原本以為,他在聽到我說我父母進了醫院會立刻緊張地過來安慰,可是沒有,他還是那樣站著,麵色冷凝。


    我自嘲地笑了笑,“裴少北,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今天很累,累的什麽也不想做,什麽話也不想說,你讓我休息一下行嗎?”


    我說罷雙手捂著臉,整個人像被遺棄的孩子,無助,無奈,無力。


    屋內一陣沉默,耳邊隻能聽見彼此的唿吸聲,交織在一起,皆是帶著壓抑之情。過了許久,裴少北才緩緩開口,並沒有絲毫的內疚或者寬慰,依舊帶著特有的冷靜和淡漠。


    “顧晚,你爸爸去醫院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還是你覺得,這種事情,我並沒有權利知道?”


    我沒有說話,雙手卻從臉上移開,盯著麵前被子上的小小花紋。


    “我以為,我們彼此已經認定,而我也已經表示了結婚的打算。為什麽你還是這樣,將我隔離在你的生活之外!如果我們結婚,你爸爸,我也應該叫一聲父親。長輩生病去醫院,我這個做女婿的卻毫不知情。顧晚,你打算將我置於何地?”


    “我,我沒有想這麽多!”我有些心虛,裴少北說出“女婿”兩個字讓我突然想起林東,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能選擇繼續沉默。


    “你沒想這麽多?哼,還是你根本就沒想過給我打電話!”裴少北的語氣更冷,還帶著微微的憤怒。


    我迴想去醫院的前後,的確沒有想過給裴少北打電話,可是,我抬頭反駁,“你有事情在忙,而且我爸爸隻是去做檢查也沒有做手術,所以……”


    “今天我的確很忙,但是我出門之前是不是交代過,有什麽事情一定給我打電話,就算我沒時間,也會找人去辦,至少可以派輛車過去!顧晚,事情有一千種解決的方式,可是你選擇了哪一種?”


    我不知如何反駁,和裴少北說話,我從來沒有一次勝利過。原本我是委屈的,自認為也是該本照顧勸慰的一方,可是被裴少北這樣一通質問,我竟然無言以對,內心還因為林東的介入而生出濃濃的愧疚感。


    裴少北見我不說話,便也沒有再咄咄逼人,頓了一會,側身坐在床邊與我對視。我看著他的雙眸從責備到心痛,漸漸被溫柔所取代,再也忍不住,撲過去抱著他大哭起來。


    裴少北勸了我一會又具體問了問我父親的狀況,我一一迴答,不過還是選擇隱瞞了林東的事情。


    “我剛剛聯係了一個治療腰椎方麵的專家,明天我帶你過去,等一下我去聯係個心髒方麵的專家,明天拉著叔叔一塊去查一查吧,如果做手術也最好選擇權威人士,治療費用這塊你不用擔心!”


    裴少北環抱著我說道,我本想拒絕,後來又覺得,讓裴少北參與進來給予父親更好的治療和照顧,是不是就能將父母對林東的那點兒好感給徹底打碎。


    想到這裏我忙抬頭問道,“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都是些有交情的朋友,有的是我的麵子,有的是裴家的麵子,不用白不用!”裴少北勾唇輕笑,樣子並沒有絲毫的難為情或者掩飾。


    我總覺得,裴少北對我,態度是極度坦誠的,從來不會為了什麽事情做刻意的隱瞞,亦或者,他有所隱瞞可我並不知情,這也未可知。不過至少在我看來,他對我是認真坦誠的。可是我對他卻總是存了太多的猜忌和隱瞞。想到這裏,我心裏有些難受和不安,雙臂更緊地抱住了裴少北。


    “我爸爸性子有點倔強,我今天勸了一天他也不鬆口說做手術,明天去叫他的時候,如果他有什麽不好的話說出來,或者直接拒絕,你不要覺得太下不來台。我提前給你打招唿了,你要心裏有個準備!”


    裴少北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隨即說道,“嗯,我知道,總歸上次是我的疏忽才導致叔叔犯病,這個責任我必須承擔!你放心吧,我不是那麽僑情的人,一點兒氣也受不了,你真當我是那種隻懂得表麵功夫的花花公子啊!”


    我被裴少北的話逗樂了,心情也好了許多。看著外麵的天都黑了,忙問道,“對了,你吃飯了沒有?”


    “我是吃了,顧及你沒吃吧!想吃什麽?我出去買點!”


    我從裴少北懷裏坐起來,想了想道,“都有自己的家了也不能每次都出去吃啊,我好像好久沒給你做麵條了,你要不要吃!”


    “你別說,我還真想了!就是看你最近老是病怏怏的沒舍得讓你做,你要是有力氣我在旁邊搭把手,不用你親自動手,就指揮就行!”


    “悟性這麽高?”我斜眼看他,帶著三分調皮。裴少北嗬嗬笑著扶我起來,“那是必須的,我是誰啊,你顧晚的男人能是一般人嘛!”


    我氣得擰他,卻被他笑著避開,半摟著我的腰扶著我去了廚房,又去客廳搬了椅子過來,將我安置在廚房門口,墊了墊子在腰上,這才問道,“先煮麵嗎?”


    “先把水燒開,把需要的青菜都煮一下,不要煮太大了,要不然吃起來沒有味道,也別太輕了,免得不熟!”我指著角落裏的菜籃子讓裴少北尋找合適的蔬菜。


    裴少北卻皺著眉頭有些不解地反問,“那總要有個標準吧,難不成靠感覺!”


    我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教習裴少北,立刻接口道,“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你所想的有個程序標準嗎?你卻星級酒店吃飯,那些大廚的私房菜絕對都是靠掌控感覺做出來的!裴少北,今天你要是煮不好這碗麵,以後做事,就不要再拿那些個所謂的程序說事情!”


    裴少北撇撇嘴卻沒有反駁,“你是病號你最大,我不跟你計較!”


    我心中失笑,卻又開始指手畫腳地指導,看著裴少北被我指使的團團轉,心裏那個開心啊,竟將今天一天的煩悶全都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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