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大山隻掃了一眼突然跳過來的茅杉,沒有任何表情,轉頭繼續對付女屍。


    茅杉在這八卦圖形中,斂神屏氣,雙腳點地移動,步躡飛罡,閃轉騰挪間亦如浮於虛空,腳下步法跟茅大山的步法竟有九分相似。


    顯然茅大山也看出了茅杉的步法,眼中流波轉動,驚奇地瞥了一眼茅杉,卻也不敢多看,怕分了心神。


    白小典終於跑到了平地,手撐著大腿喘了兩口氣,望著平地中間鬥得正歡暢的二人一屍。見這情形自己也插不進手,又掃向祭壇後麵的人群,想了想,她繞過平地中間的主戰場,來到祭壇前。


    看見蘇子瞳安然無恙地站在人群中,白小典不由長舒了口氣,正好蘇子瞳也在看她,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向平地中間的主戰場。


    輕雲蔽月,流風迴雪,平地上劍風四溢。


    茅杉足履手掐,遙想行走於銀河星漢,瞬息移位,如扶搖直上九萬裏之勢。突然,她劍鋒一轉,右手疾出,古眉劍勢挾勁風向女屍當頭刺去。


    女屍後退數步,伸手就要去抓古眉劍。指甲尖剛一觸碰到劍身,女屍的手明顯地顫抖了一下,隨即迅速收迴手,直往後退去。


    “怎麽?你怕這劍?”茅杉冷笑一聲,眼裏盡是寒光。


    看到這一幕,茅大山震驚地扭頭,看著茅杉手中金黃的短劍,不禁愣住了。


    “是,是古眉劍?”


    茅杉沒做迴答,而是乘勝追擊女屍,一劍又一劍的刺出,快速無比。


    女屍擋不住爺孫倆的聯手攻擊,漸漸落了下風。它被逼得不住倒退,背已經貼上了山壁。


    退無可退,女屍突然沿著山壁滑了上去,白綢迎風抖動,女屍翻身落在了茅杉和茅大山身後,再一個轉向,右臂橫向掃向茅大山,淩厲的指甲朝著他的背心抓去。


    茅大山身子一低,轉身輕輕一躍,就著落地時的緩衝蹲下,揮劍向女屍的雙腿掃去。怎料女屍也是一個轉身躲過,左手在腿側一撥,便撥開了刺過來的桃木劍。而茅大山手腕一轉,持劍由下往上,劍鋒忽地轉而向女屍胸口揮去。


    桃木劍的劍身上還殘留著茅大山的血跡,帶著這些血跡,插入了女屍的胸口。


    女屍在原地一頓,而這時,茅杉的古眉劍也已到了它的額心,“嗤”地一聲,劍身沒了進去。


    也就在古眉劍刺破女屍額心的瞬間,女屍肉瘤般的額頭爆裂開來,黑水四濺。


    茅杉當即抬腿踹向女屍腹部,借勢向後邁步。女屍腹部受力,後仰著飛了出去,桃木劍和古眉劍從它的身體裏抽離出來。


    虧得茅杉反應快,才讓自己和茅大山躲過了濺過來的黑水。女屍飛出去幾米後,倒在了地上,殘餘的黑水還在往外冒著,流了一臉。陰氣已然散盡,它在地上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旱魃倒下了,頭頂霎時烏雲緊驟,一陣悶雷乘著厚厚的雲層從天邊滾了過來。


    一滴雨珠落到了茅杉的鼻尖,她緩緩抬起手擦掉了。


    雨點越來越大,伴著涼風,雷聲轟鳴。


    眾人見已沒有了危險,都從祭壇後出來,圍了上來。


    “這就是旱魃?怪嚇人的......”


    “旱了大半年,終於下雨了!”


    “多虧了茅老先生和這妹子啊!......”


    ......


    眾人淋著雨站在女屍前,你一語我一言地說著,而隻有二杆子,不動聲色地縮到一邊,撿起了林處長掉在地上的手.槍。


    “小崽子,你那短劍是從哪裏得來的?”茅大山看著身旁的茅杉,問道。


    “是在一家古董店,老板以為是贗品,便送給我了。”茅杉刨了刨遮住眼睛的頭發。她的頭發因為剛才的打鬥散開了,披在肩頭。


    “竟然有這種事?”茅大山蒼老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驚訝,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這是你與這劍的緣分,好好珍惜。”


    “恩。”


    “對了,你剛才所用的步法是跟誰學的?”茅大山定定地看著茅杉。


    “我......”


    茅杉眨了眨左眼,擠出落入眼中的一滴雨水,望著茅大山那雙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仿佛現在無論編什麽理由都會被他頃刻拆穿。


    “旱魃活了!哎呀我的媽呀!!!旱魃又活過來了!!!”身後鴨子般的叫聲傳來,打斷了爺孫倆的對話。


    所有人聞聲扭頭。雨幕中,二杆子站在棺材邊上,正舉著一把手.槍對著棺材內。


    茅杉快步走向棺材,幾滴泥點濺在了褲腳上。她本來正在苦惱如何迴答茅大山的問題,被二杆子這麽一喊,正好借機避開這個問題。


    還沒走近,一具女屍突然從棺材裏彈了起來。


    女屍背對著茅杉和二杆子,腦袋殘缺,稀疏的黑發從僅有的半邊後腦上垂下,和雨水一起貼在白色的綢緞上。


    怎麽還有一具?茅杉吃了一驚,轉頭看了一眼茅大山。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是口合葬棺。


    女屍坐在棺材裏,麵對著前方一動也不動。


    二杆子咽了咽口水,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這時女屍的頭痙攣般晃了幾晃,機械地轉了過來,像個上了發條的木偶,轉動一百八十度後,定定地看著二杆子。它詭異地笑著,嘴咧到了耳前,空眼眶裏的積水流了出來。


    而它的身體仍然麵對著前方。


    “媽呀————”二杆子帶著哭腔跪在了地上。


    就在二杆子跪下去的同時,女屍的脖子一歪,腦袋與脖子竟然平平斷開了!一道紅影從斷口處射了出來。


    那隻有半邊的腦袋倒掛在脖子上搖搖晃晃,保持著詭異的笑容,很快便扯斷了連接脖子的最後一根皮肉,從脖子上脫落,掉入棺材裏,女屍又倒了迴去。


    茅杉趕緊上前一大步,提著二杆子的後衣領一擰,把他拉到了邊上,卻把自己晾在了那道射出來的紅影的正前端。


    紅影穿胸而過。


    茅杉隻感覺胸前和後背一陣冰涼,大片的血染紅襯衣,浸上了她的風衣。


    黑色的風衣,看不出血的鮮紅,雨水的衝刷讓血的痕跡更淡了,一滴兩滴,從衣擺滴下來,匯入地上的水窪中。


    茅杉左腿一軟差點就要跪下去,趕緊用指尖點過傷口周圍的穴位,咬牙忍住疼痛立刻轉身去尋找紅色的詭影。


    茅大山已經衝了上來,聚眉凝神,耳聽目視,捕捉到紅影的軌跡,提劍一揮,“鐺”的一聲,紅影被桃木劍阻下,打到了地上。


    紅影落在地上,原來是一條通體血紅,身長約有10厘米的軟體蟲子,蟲子被茅大山砍了一劍,身上竟連一點傷痕也沒有。它在淤泥裏翻滾幾圈,把半截身體抬離地麵對著茅大山。


    桃木劍的劍身上多了一道裂口,茅大山看了一眼劍身,轉而低頭看向地上血紅的蟲子,奇怪道:“竟然會有這玩意兒。”他全身的氣息緊收,進入警戒狀態,臉色比看見旱魃吸陰屍陰氣時還要難看。


    當看見紅影的真麵目時,茅杉止住了腳步不再靠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茅大山一樣,警惕地望著它。


    雨水帶著一絲涼氣,而茅衫的身上,卻控製不住地冒出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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