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杉和白小典同時扭頭。見來人穿著醫生標誌性的白大褂,白小典問道:“請問長魚下班了嗎?”


    “你們找長魚?”男人本來想問她倆是不是長魚的病人,但是看她們一人穿著警服,又覺得不像,便沒有問出口。


    “恩,我們是她朋友,來看看她。”白小典答道。


    “她應該還在做手術。”男人一聽是長魚的朋友,神色緩和下來,對她們笑了笑,他的笑容,讓人覺得溫暖寬心。


    “那你知不知道她大概什麽時候能夠做完?”茅杉問道,麵無表情。不知怎的,她沒來由不喜歡眼前這個人。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笑著迴答,讓人有些分不清這笑容的真假。


    白小典本想跟麵前的男人說聲謝謝,一眼瞥見男人胸前口袋上夾著的工作牌。


    “林朗?!”白小典的聲音提高了兩個八度,臉上頓時寫滿了敵意。


    “是我,怎麽了?”林朗一臉茫然地盯著白小典,搞不懂麵前這女人是怎麽迴事。


    “就是你把房子租給長魚的?!你這個黑心同事!”白小典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與鄙視,衝林朗吼道。


    “我......我還不是有苦衷的。關於這件事,我已經向長魚解釋過了,她也接受了我的道歉。”林朗沒想到麵前這個人會突然說起租房子的事,還說得這麽直白,他有些尷尬,收起了笑容。


    “喂喂,表姐,你倒是過來說句話啊!這個就是租你房子的家夥,你就一點印象也沒有了?”白小典扯了扯身旁的茅杉,目光仍然沒有離開林朗。


    “我......不記得了......”茅杉看了一眼林朗,隨後把眼睛瞥向一旁。心想,我見都沒見過這個人怎麽可能有印象......


    “你是......”林朗瞪大眼睛打量著茅杉,終於想了起來,“是你啊,差點沒認出來啊哈哈。”他幹笑了兩聲,此情此景,他的笑聲顯得蒼白而又無力。


    茅杉點點頭,算是跟他打了招唿,然後拍拍白小典的手臂,從林朗身邊走過,往樓梯的方向去了。白小典不甘心地瞪了林朗一眼,跟著茅杉走了。


    兩個人在醫院門口找了間小館子坐下,點了幾個小菜。


    動筷子前,茅杉給長魚打了個電話,沒有人接聽。望著外麵已經蒙蒙黑的天,茅杉的心情很低落,風一起,寒氣像是從骨子裏浸出來一般噬骨。


    吃過晚飯,兩人再次來到醫院長魚的診室門前,門依然緊鎖著,走廊上很安靜。這會兒醫生和護士該走的都走了,住院的病人也都呆在住院大樓裏,除了樓梯上偶爾傳來一兩個人的腳步聲外,整棟樓感覺不到一絲人氣。空空蕩蕩,鬼氣森森。


    又給長魚打了個電話,仍舊沒有人接聽。


    茅杉在診室門口的凳子上坐下,凳子的塑膠表麵又硬又冷,透過褲子刺激著茅杉的皮膚。心裏裝著的大石頭,此刻正緩緩沉淪著,不著邊際,不留痕跡。


    那一排空空的藍色板凳和醫院白色的牆壁、墨綠色的地磚形成鮮明的對比,冷冷的色調將她的期盼一點一點的撕碎,化成滿地的失落。


    “表姐,已經很晚了,還要等嗎?”白小典看向凳子上的茅杉,盯著她比寸頭略長些的頭發出神。


    茅杉用手掌搓了搓臉,歎口氣,站了起來,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走吧。”


    兩個人從樓梯下到一樓大廳,整棟樓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出樓梯口時,茅杉眼角的餘光仿佛瞥見了什麽,她站在樓梯口,眼睛裏似是有一道流光閃過,定睛看向負一樓的方向。


    那下麵一片晦暗,似乎隱隱約約有什麽東西藏匿著。


    閉眼聆聽,卻是什麽也沒聽見。


    “表姐,怎麽了?”白小典已經快走出大廳,看見茅杉沒有跟上來,喊道。


    “沒什麽。”茅杉收迴目光,幾步邁到白小典身邊,和她一起往停車場去了。


    手術室外,指示燈變為綠色。


    護士推著病人出來了,在家人的簇擁下,幾人一車匆匆去了病房。


    長魚脫下手套和手術帽,解下口罩,正要脫掉手術衣,麻醉師扯著大嗓門喊道:“明天周末,晚上要不要去搓一頓啊?”


    “好啊!好啊!”


    “我好餓,我們去吃自助餐吧!”


    “我知道有一家自助餐不錯,我有會員卡,還能打八折~”


    ......


    兩個助手醫生和麻醉師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大家一致決定去吃自助餐。


    “長醫生,一起去吧!”其中一個人向長魚發出了邀請。


    “不了,我明天還要坐班,你們去吧。”長魚禮貌地迴絕了,眉梢帶著疲倦之色,推門離開了手術室。


    長魚迴到自己的診室,取出鑰匙打開門,伸手摸到牆上的開關,隨著啪嗒一聲輕響,白色的燈瞬時冷冷的鋪滿房間。


    她為自己倒了杯熱水,捧著水杯坐到桌前,仰頭靠向椅背,閉上眼睛,感受著杯子傳來的熱度。連著兩場手術,讓她實在有些疲了。


    休息了一會兒,長魚睜開眼睛,從手提包裏拿出手機,看見了茅杉之前打來的兩個未接來電。輕輕點擊茅杉的號碼,迴撥過去。


    茅杉感覺到手機震動,拿出來一看,長魚!趕緊按下接聽,將手機貼到耳旁。


    “喂,長魚。”


    “茅杉,什麽事?”


    “沒什麽,本來想叫你吃晚飯的,聽說你在做手術。”


    “恩,這場手術確實有些長。”


    “長魚你才做完手術嗎?累嗎?”


    “剛做完,有點累。”


    “那......那你早點迴去休息吧。”


    “恩。”


    “長魚......”


    “恩?”


    “……”


    “怎麽了?”


    “迴去路上小心。”


    “恩。”


    “那......再見。”


    “再見。”


    掛斷電話,茅杉把手機捏在手裏,說不出是該高興還是該繼續失落。


    “長魚?”白小典看著旁邊神色複雜的茅杉,猜出了打電話過來的人。


    茅杉點點頭。


    “怎麽就掛了?不多說兩句?”白小典斜了一眼茅杉,迅速收迴目光,專心看著前方。


    茅杉搖搖頭。


    “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白小典恨鐵不成鋼般搖了搖頭。


    “哎我說你呀,以前騙小女生一套是一套的,怎麽到了長魚麵前就這樣了?”過了一會兒,白小典突然開口道,也不管茅杉有沒有在聽,“難道這就叫真愛?啊?哈哈~”


    而茅杉的視線漫無目的地散向車窗外,層層疊疊的建築飛速退去,她總覺得心底深處彌漫著某種不安的感覺,並沒有心思去理會白小典。


    她打開車窗,夜色的空氣帶著一種獨有的靜謐與安寧。茅杉深唿吸,仿佛想將這份靜謐與安寧深深吸入肺裏,但是還是無法將那種不安的感覺揮散開去,這讓她感到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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