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茹電話是掛得幹脆,但是心裏卻難過極了,這一天真是過得太心酸了。從早到晚,就沒有消停過。轉身看黎曉倪坐在床上看書,蹭了過去,坐在黎曉倪身後,伸手抱著黎曉倪,在黎曉倪後背蹭了又蹭。黎曉倪打趣那茹:“那茹,你知道你的行為很像小狗嗎?而且你竟然對全宿舍的人撒嬌,還不問別人願意不願意。”


    “倪倪,你是吃醋了嗎?”那茹又蹭了蹭,不知道是安撫她自己,還是安撫黎曉倪。


    黎曉倪被那茹逗樂,笑著對宿舍裏麵的其他人說,“你們吃醋了嗎?”


    所有人都樂了,那茹心情跟著就好起來了。


    接著,大家一起去上了商務英文課,又是連著2節,因為作業任務很重,班裏大部分人都幹脆留下來一起自習,完成作業。那茹的英文還行,尤其擅長寫商務公文,還對那些抄她作業的同學進行了技巧指導,可以100%逃過老師的法眼,不留一絲模仿的痕跡。


    那茹暫時忘卻的煩惱,在經過操場去食堂的路上,又茁壯重生,真是不屈不撓,讓那茹有一種患上慢性病,必須要接受長期不間斷治療而產生的triple心酸。


    一行人下課一起去了食堂,那茹打起精神,說服自己喝了點兒粥,邊喝邊低聲念叨:“這日子要怎麽熬啊,這一天訓練都躲不了!我是為了不上體育課才上大學的,為什麽我會淪落到必須要天天訓練的地步,還要早起。太悲慘了,越想越悲慘,越悲慘越想不通啊!天啊,地啊,你們都聽不到我的哀傷嗎?”


    李沐實在聽不下去那茹的叨叨,安慰道,“天跟地不是都讓你等到你最愛的那套漫畫了嘛,怎麽會聽不到你的哀傷呢,說不定她們今晚就拯救你了。”


    那茹馬上蹭過來,抱著李沐手臂蹭啊蹭啊蹭啊……


    “那茹同學,請你注意一下我的形象!不要裝小狗在我這裏蹭了,我快沒法兒吃飯了!”李沐被那茹蹭得頭皮發麻。


    那茹放開李沐,扒拉扒拉那蹭得散亂的頭發,狠狠心說道:“天和地要考驗我,我應了!誰怕誰啊!姐妹們,等著我凱旋歸來吧!”站起身,挺直背,拿起碗筷放到迴收處,雄赳赳地走出了食堂。


    丁寧憂心忡忡地看著那茹離開的背影,“你看看,她還沒有去訓練過一次,就已經被折磨成這樣了,接下來的日子咋辦啊!”宿舍裏麵就那茹最小,才剛滿17歲,其他的室友都比她大1-2歲,而且她又愛撒嬌,所以大家都比較包容她,也護著她。


    李沐全然不當一迴事兒,“沒事兒,傻丫頭自有傻丫頭的福氣!”看那茹平時待人處事,理智地分析,那茹應該可以搞定女足隊的教練們,除非碰上意外情況。


    那茹迴到宿舍換了運動服,為了平複心情,戴上隨身聽,翻著漫畫,好歹緩和了些。看得正起勁,被令婷婷拍了拍肩膀,那茹取下一邊耳塞,看向婷婷。


    婷婷指了指手表,“那茹,已經6:50了。”


    “我滴個天天啊!”那茹立即扔下手裏的書,扯下另一個耳塞,連同懷裏的隨身聽一起扔在桌子上,起身給了婷婷一個飛吻,然後衝出了宿舍。


    “我看她其實還挺有運動細胞的,你看這速度,小旋風啊!”那茹在下樓途中遇上李沐和丁寧迴來,跟她們點了點頭,一刻不停,飛奔了出去。


    x市9月的7點還不算黑,太陽已經落山,餘溫都在散發,奔跑中的陣陣涼風還很愜意。冷宮離操場5米不到,穿過小門進操場,那茹就算自己已經到達約定地點,放眼望去,操場上還有三三兩兩踢足球的,跑步的,散步的。早上為了不讓自己被發現,那茹壓根兒不敢偷看外麵的情景,自然不知道雷昊長什麽樣子啊,這咋辦?


    那茹立在夏日的晚風中望著操場跑道發呆,有一些恍惚,有一些無奈,有一些忐忑,更多是想逃。情緒太複雜,也沒有太注意周圍的變化。


    雷昊從院門出來就看到操場小門附近的單杠旁邊,站了一個穿運動服的女生,個子大概1.65米左右,瘦瘦的,背影相當普通,就馬尾翹得很高,周圍沒有同伴,也不見她有任何運動意圖,感覺在發呆。他決定先上前問問,走進了看,這姑娘豈止神情恍惚,感覺魂都跟著太陽走了,對周邊動靜毫無反應。


    “你好,你是那茹嗎?”雷昊竟然有點兒確定這姑娘的身份。


    那茹聽到聲音,迴過神來,看向雷昊,“是的。”


    雷昊仔細打量那茹,長相甜美,神情飄忽,氣質恬靜,皮膚也太白了點兒,“你的運動能力咋樣?”


    那茹規規矩矩地迴答,“高考體育是及格的。”


    雷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運動能力堪憂,“你是誌願的,還是被迫進的女足隊?”


    “教練,我是被迫的,我是因為沒有參加社團招新活動,被班長填上去的,她還威脅我,說什麽不去女足隊,就沒有社團活動的學分。”遲早雷昊都會知道,他隊裏有一個累贅,何不坦言。


    雷昊又氣又覺得好笑,“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


    既然你這樣問,教練,我就不客氣了哦!“教練,你看你那麽善良,那麽友好,那麽和藹,可以把我當作人形立牌嗎?我一定在訓練和比賽的時候,完全按照要求著裝出席的。”


    雷昊驚了,呆了,石化了,莫非這姑娘對女足隊有誤解?氣得不行,但是又很好奇季易是怎麽把這麽一脫線的姑娘招進隊裏的,“你也是這樣跟季教練說的嗎?”


    “季教練?”那茹頓了頓,“你說的是季易?”雷昊點點頭。


    “季易沒有問過我這些問題。”那茹老老實實迴答。雷昊無語了,季易這是打算盡快幫他把人數湊齊就脫身的意思嗎?但是這不太像季易的作風啊,他一般都很盡職盡責的啊!上學期外聯部拉不到讚助經費,找上季易,季易雖說很不情願,但最後也是他出力解決的啊!怎麽到他這事兒,就敷衍了?莫非真的是自己太過分了,惹火季易啦?還是季易有什麽私心?雷昊上上下下打量那茹,那茹更加忐忑,莫非這師兄很不善良,真不能理解她的困境?


    雷昊一時半會兒寽不清這個邏輯,隻能義正言辭地說:“人形立牌我們是暫時不需要的。我們真的需要隊員,現在報名的人數太少,我們把隊伍建立起來都有問題,所以你還是得跟著我們一起訓練,但是可以根據你的身體素質來調整強度。”


    那茹心裏接連歎了好幾口氣,這樣持續衰下去,究竟哪天才是盡頭啊?“好吧!”不過還是必須要垂死掙紮,“教練,訓練一定在淩晨嗎?”


    “早上6點也算淩晨?周三,周五的訓練在下午,明天會把訓練時間表發給你們。”雷昊心裏也很不安,這姑娘明顯體能不行,湊人數都勉強了些吧!


    “有早上的安排,也有下午的安排,還有晚上的安排,明天我會打印出來發給你們。”還是得看看,她這個體能到底差到什麽程度,雷昊想了想,直接吩咐道:“你先圍繞操場跑5圈。”


    真要跑?為什麽一定要跑步啊?那茹最怕就是跑步,各種跑步,從100米道800米都很難及格,全憑著善良的體育老師們一次又一次的放水,才能撐到高中畢業的那茹,感覺如今這局麵比重本落榜還要悲催。那茹艱難地挪動步子,嚐試著跑起來,但是地心引力真的太愛她了,實在抬不起腿啊!


    雷昊見那茹這個速度,有點兒吃驚,三兩步追上那茹,“你這個速度不行,按照你最快的速度跑。”


    那茹勉強地“嗯”了一聲,但是提速與不提速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更喘了,這樣跑5圈下來,估計要13-15分鍾,這體能還能踢球?還能上場比賽嗎?太難了吧!雷昊看著那茹遠去的背影,焦慮不安,這咋辦呢?季易也不來,來了商量商量也好啊!


    說曹操,曹操就到,雷昊看到遠處走來的一個熟悉的身影,激動地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跟他訴苦:“你終於來啦!”


    季易點點頭,注意到龜速前進的那茹,這是真實水平還是消極抗議?


    雷昊指了指那茹,“季易,莫不是我最近麻煩你太多,你這是在故意坑我?”


    “我坑你用得著還要拉上一個外係的姑娘嗎?”季易懷疑雷昊的智商有問題。


    “那這咋辦?”雷昊想哭。


    “你是教練啊,你自己做決定。”季易可不理會他的可憐。


    “她怎麽通過麵試的?”雷昊還是不太理解。


    季易客觀分析:“她說她學過很多年武術,所以身體的靈活度和對抗能力都應該還行的。”


    雷昊嚐試著理解季易這話裏的意思,“還是留下她?”季易不吭聲,不迴複,隻是聽到剛經過他們身邊的那茹,沉重的喘息聲,皺了皺眉頭。


    “體能訓練有速成的嗎?”現實太殘酷的時候,人的想象力都特別豐富。


    季易也很無奈,先解決問題吧!“我去讓她調整唿吸試試。”還沒等雷昊迴答,季易已經往那茹跑去,雷昊對此雷厲風行的行動,感動得五體投地。


    季易快速跑到那茹身邊,降低速度,跟上她的節奏,輕聲說:“你試著吸一口吐兩口。”


    那茹已經跑了2圈多,頭腦發暈,雙腿麻木,目光呆滯,全靠毅力堅持著。聽到這聲音,憑求生的本能在配合。調整唿吸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所以普通人那茹,做不到,越調整越混亂,本來還有點兒節奏的步伐,徹底亂掉了。


    季易察覺到了,“你不要緊張,放輕鬆一些,看前方,別看腳下,在心裏給自己一些往前衝的動力。”


    也許是因為有人陪著跑,也許是已經熬過了那茹跑步的極限點,似乎沒有那麽累了,唿吸也平順了很多,季易趁機提高速度,那茹也能跟上,再提高速度,那茹還能跟上,於是季易就陪著那茹跑完了剩下的幾圈。


    到了終點,那茹知道不能蹲下或是躺下,但是她必須找個地方靠一靠,體力透支過度,雙腿發軟。但是放眼望去,所有能靠的地方都很遠。於是轉身對著季易的背,腦子都沒有過一下地問:“能當會兒柱子嗎?”


    季易沒反應過來,那茹已經毫不客氣靠了上去,就腦袋輕輕抵在季易的後背而已,行為不算得體,也不算過分。本來還想雙手掛在季易肩上更舒服,但是給柱子太多重力,心裏過意不去。季易從未被哪個女生以這樣的姿勢靠過,他能感受到那茹的一唿一吸的熱氣都在他的後背心,她的腦袋就像一個熱源一直不斷讓他後背升溫,全身升溫,心跳加速,他趕緊深唿吸讓自己平靜冷靜。


    雷昊還站在剛才跟季易聊天的地方,見他們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時間,還不錯,竟然9分鍾多一點兒跑完了。走過來就看到腦子杵在季易背上的那茹,有點兒奇怪。“她這是咋啦?”


    雷昊沒有等來季易的迴答,等來的是那茹的問題,“教練,每天都要跑5圈嗎?”


    雷昊不以為然,“5圈最起碼吧,慢慢會加強難度,爭取這個期末,你們能輕輕鬆鬆跑10圈。”


    “教練,你考慮下我的提議吧,你們多一個人形立牌沒有什麽損失的。”那茹累得夠嗆,不想再跟雷昊虛與委蛇。


    “那茹,你知道你現在靠的是誰?”雷昊不想跟那茹討論人形立牌,比較好奇那茹是否知道麵前的人到底是誰,是否知道這樣靠著讓旁觀者很多遐想的空間。


    “季易。”被迫轉移的話題那麽低級,讓那茹很不高興,迴答的語氣非常不善,好像在跟季易生氣。


    季易非常意外,也跟著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是我?”


    那茹瞬間有了力氣,直起背,狠狠瞪著他們,“你們是不是真的把我當傻子啦!我早上缺席是因為睡蟲太大,不是腦子糊掉啦!”


    “哈哈哈……”雷昊笑得不行。


    季易也被逗樂,轉過身來。那茹第一次看季易笑,眉眼間的銳利消失殆盡,換來的是爽朗和陽光,跟第一次見麵時的陽光一樣,耀眼卻可以直視,仿佛能照亮內心所有的黑暗。


    “明天早上還是6點訓練。記得準時啊!”雷昊為了教練的形象,好不容易忍住笑。


    那茹禮貌地迴答:“謝謝教練!”也不忘側身對著季易道謝:“謝謝柱子。”


    雷昊不明所以,“柱子?為什麽是柱子?”


    “我剛才靠的是柱子。”那茹白了雷昊一眼兒,覺得他非常沒有眼力見。如果不是柱子,她能隨便靠嘛,真是不懂事。


    雷昊問,“對了,你為什麽不叫他師兄。”


    那茹恨恨地迴了一句,“我的目標是當人形立牌,不想有師兄。”然後轉身走了。


    “哈哈哈……”雷昊又是一陣爆笑,這次女足隊撿到個喜寶。


    季易看了兩眼那茹瀟灑離去的背景,莫名地發了個小呆,等雷昊笑夠了,跟他說了一句,“我走了,研究室邊還有事。”話落,從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嗯,好的,明早見哦!”雷昊還不忘拉上季易。如果那茹沒有辦法跟上訓練節奏,那必須拖季易下水。


    季易在迴研究室的路上,嚴肅地檢討了一下自己這兩天的反常,對那茹的關注是過於多了一些,剛才為什麽就鬼使神差地從研究室裏出來,特意到操場看了一眼。就算她特別了一些,也不應如此區別對待,而且她也很有分寸,看來必須盡快脫離國貿係的女足隊,不要讓自己的學業規劃受到影響。


    季易迴到研究室,就給隊友秦明朗去了電話,問他是否有時間幫忙國貿係女足隊的訓練?秦明朗是北方人,性格很爽朗,見季易要幫忙,沒有二話就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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