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絲桐搶上一步,用劍鞘挑起了遮住他臉麵的頭發,仔細看了一看,心頭一緊,喃喃道:“果然是他!”


    放下劍鞘,轉過臉去,忽又覺得不可思議,轉迴來又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動作,盯著他的臉,心道:他竟然沒死!


    顧桃湊近她耳畔,壓低聲音道:“掌門,送白小望迴去要緊,白盟主那邊望眼欲穿。雌雄大盜嘛,迴頭再來找他們算賬。”


    冷絲桐沉吟片刻,微微點頭,遂對馮象抱拳道:“馮管家言而有信,不勝感激。剛才多有打擾,得罪了。我們先行告退,有關雌雄大盜一事,來日再登門請教!”


    言畢,一揮手,轉身便走,七名弟子隨後跟上,其中兩人挾著小隱。


    馮象見她說走就走,不覺一愣,想說點什麽,臨到嘴邊又忍了迴去。


    沈千走上前來,望著她們的背影,恨恨地道:“師兄,就這麽放她們走啦?”


    馮象道:“不放她們走,她那把天風劍,你擋得住嗎?除非仙主出關。”


    沈千不解地問:“仙主不肯嗎?你向他說清楚了沒有?”


    馮象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唉,事有不巧,仙主養了十年的大王蛇,這幾日功行圓滿,仙主已經閉關十天,再有兩天便可吸食蛇血,據說可增三十年功力。一旦功行圓滿,功力大進,便是白不塵也不會放在眼裏。權衡利弊,仙主選擇不出關自然是對的。其實,若仙主真提前出關,我還擔心他要責怪我多事呢。”


    眼看冷絲桐一行人已走出大門,沈千猛吞一口口水,歎道:“可惜可惜,這麽美貌的少女,簡直是人間尤物,世所罕見,仙主見了一定喜歡得緊。”


    馮象笑道:“等仙主練成神功,打敗白不塵,滅了天一盟,這種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不急不急。”


    “那倒也是。”沈千也笑了起來。


    一出和合山莊大門,冷絲桐立刻問顧桃:“你們是怎麽找到白小望的?”


    顧桃道:“前不久我們曾碰見一個叫東升的老獵人,向我們打聽有沒有見過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年傻子。他說他在一個多月前從碧流河裏救他上來,帶迴了自己住的山洞。這兩天,他身體恢複了,人卻不見了。他住的山洞在老鷹嘴的南麵,難怪我們這麽多人都找不到,誰想得到他躲在離碧流河那麽遠的地方。


    之後一路上,我們留心觀察四周的情況。後來在半山腰處,我看見了他。他拚命逃,還躲進山溝裏。我們一路追他,他不小心滾落山坡,掉進了和合山莊的大院子裏。當時我們急於追他,也跟著跳了進去,結果就碰見了馮象那幫卑鄙小人,竟然在茶裏下毒要害我們。多虧掌門及時趕到,不然我們慘啦。”


    冷絲桐瞥了一眼小隱,問:“他一個傻子,怎麽中毒那麽深?”


    高瑛撲哧一笑,搶過話頭答道:“掌門,你別說,這次還多虧了白傻子,他要喝茶,搶了我們的喝,一口一杯,當場就中毒倒下了,嗬嗬。”


    顧桃附和道:“是的是的。他壞事做絕,這次總算無意中做了件好事。掌門,他不會中毒死翹翹吧?”


    冷絲桐道:“不會,我聞到了,那藥算不得劇毒,可能是軟筋散之類的吧,讓你一段時間內不能發力發功。哼,那麽高的懸崖掉下去竟然摔不死小惡魔,還好好的迴來啦,真是傻人有傻福,惡人無惡報!”


    高瑛道:“掌門,要不,我現在一劍結果了他,一了百了?”


    冷絲桐沉吟片刻,輕輕歎了一口氣,道:“算啦,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畢竟是白盟主的親生兒子,他老人家的麵子還是要給的。這些年白盟主為這個傻兒子操碎了心,人都變啦!”


    高瑛道:“那……我們這次替盟主找到了小惡魔,盟主肯定龍心大悅,會重獎我們嗎?”


    連湘笑道:“你想得美!”


    “啊呀!”擔任清樂門護法的二師姐蘇玉釵忽然發出一聲驚叫。


    連湘問道:“玉釵師妹,你想到了什麽?”


    蘇玉釵道:“我想到了一個人。”


    連湘和高瑛同時問道:“誰?”


    “仙遊派白眉陰煞郎才英!”


    名字一說出口,所有人的心頭俱是一凜。


    白眉陰煞郎才英在江湖中算得上一個傳奇。


    陰陽仙遊派原是設立在嶺南陰陽山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派,郎才英十五歲時拜入時任掌門鍾情大士門下,二十五歲時接任掌門,創造性地完善了仙遊派陰陽係列武功,陰陽劍、陰陽刀、陰陽棍、陰陽掌各有千秋,摧金斷玉陰陽功威力奇大,橫掃江湖,罕逢敵手。


    與之交手,敗者往往手腳俱斷,嚴重者全身筋脈斷裂而亡,令人聞風喪膽。因其眉毛白,心狠手辣,江湖人送了他一個稱號“白眉陰煞”。


    他三十歲那年入選江湖風雲榜前十,排名第五。


    但仙遊派功法倡導陰陽雙修秘法,專事采陰補陽,摧殘女子,漸至臭名昭著,為正道門派所不齒。


    一日與元勝道君相遇,道君試圖勸他放棄邪法,改修正道,狂傲不羈的白眉陰煞當然聽不進去,一心要擊敗道君。


    雙方交手,白眉陰煞大敗虧輸,摧金斷玉陰陽功也被道君破了,於是,連夜逃迴陰陽山老窩。


    此後改修毒功,以毒代力,苦練二十年,終於練成陰陽破魂手,重返江湖,變本加厲,瘋狂報複正道人士,傷人無數。


    白不塵親自出馬,與他大戰於老鷹嘴,破了他的陰陽破魂手,並將他打成重傷。


    元勝道君和白不塵兩人均有機會取他性命,但最後一刻還是決定放他一馬,皆因憐惜他是一代武林怪才,希望他能浪子迴頭,不再為惡。


    然而,白眉陰煞負傷逃迴老窩,心有不甘,又改修血煉之術,再練十年,修成陰陽血煉大法,功力不減當年,穩居江湖風雲榜第五位。


    如今他已年逾六十,這次重返江湖不再四處挑釁滋事,比往年低調了很多。


    三十多年來,白眉陰煞一直是各正道門派教導弟子的反麵典型,正道弟子人人皆知白眉陰煞其人,也深知他的厲害。


    因此,蘇玉釵一提到白眉陰煞這個名字,在場之人無不倒抽一口冷氣,便連膽壯心雄的冷絲桐心裏也油然生出一絲寒意。


    顧桃激靈靈打個寒戰,心有餘悸道:“和合山莊若是白眉陰煞的秘密老巢,我們僥幸逃脫出來,實屬萬幸啦。”


    仙遊派最大的惡名便是以女子為鼎修煉陰陽邪法,曾有無數少女受其殘害,當年各門派門下女弟子時常莫名其妙地失蹤,實為被其擄掠,結果或終身殘疾,或永遠消失。


    女子落入他們手裏,其後果不堪設想。


    冷絲桐敦促道:“我們抓緊走,得盡快迴山向白盟主稟報,大家加快速度!”


    話音剛落,空中傳來一陣桀桀怪笑。聲音尖利細長,旋繞迴蕩,穿越耳膜直入腦際,如波濤般一波接著一波,一浪高過一浪,令人唿吸不暢,頭痛欲裂,幾欲昏厥。


    陰風乍起,四周的鬆樹劇烈搖晃,鬆針大片大片飄落,漫天飛舞,遮擋住了人們的視線,又增添了幾分恐怖氣息。


    冷絲桐大驚失色,急喊:“不好,白眉陰煞到了,快用布塞住耳朵,打坐運功。取我的琴來!”


    一位弟子迅速遞上古琴,冷絲桐把琴往膝蓋上一放,立刻運功開彈,霎時琴聲大作,四散而開,與刺耳的怪笑聲展開對抗。


    七名弟子打坐運功,全力抵禦怪笑的襲擊。


    琴聲激烈高亢,四處追逐怪笑聲,與之纏繞碰撞。笑聲所蘊含的力量不斷走強,一陣猛過一陣,陰風怒號,天昏地暗,飛沙走石。


    冷絲桐感覺自己恍如飄搖在茫茫大海中的一葉小舟,疾風暴雨,驚濤駭浪,四麵侵襲,隨時有可能傾覆,永墮黑暗。


    良久,她的身體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角落下,嘴角滲出鮮血,漸漸染紅衣領,但她咬緊牙關,拚命堅持,全力運功彈琴抗衡,衣背早已為汗水濕透。


    驀地,錚錚錚,接連三響,三根琴弦先後崩斷,冷絲桐張嘴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蠟白,身體委頓,胳膊難舉,再也無力撫琴,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怪笑聲戛然而止。


    仿佛落入深潭行將淹死之人突然發覺周圍的水消失了,被攻擊者頓覺全身虛脫,神智迷糊,癱倒在地機械地大口喘氣,猶如離了水許久的鯉魚。


    小隱醒來了。


    他服用了過多的毒藥,早已功力全失,反而沒什麽事。


    蘊含內力的怪笑聲攻擊的正是人體內的氣機,內力越強感受到的攻擊力度越大,甚至可能讓你全身血脈爆裂而亡。


    他一直趴在顧桃身邊。這姑娘最後一刻仍不忘用衣服上撕下的布塞住他的雙耳,令他心生感激,暗下決心要好好保護她。


    一雙鞋子,一黑一白,踩著沉悶的腳步慢慢靠近。


    他掙紮著站立起來,與來人麵對麵,看清了對方的臉。


    白眉陰煞郎才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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