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雲霞的身體忽然搖搖晃晃,似站立不住,眼看就要摔倒,唐玄微一個箭步搶上去扶住她,急促地道:“夫人,你怎麽啦?夫人,你怎麽樣?”


    屈雲霞雙目緊閉,似已陷入昏迷。


    宗英“哼”了一聲,“暈的真是時候!”


    宮千裏知道這種情況下,再逼唐玄微動手不是辦法,沉吟片刻,對宗英道:“既如此,還是找輛馬車,帶她們一起走吧。”


    “好!”宗英快步走向僧舍。


    一聽他們要走,小隱心下一急,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狼嚎。


    狼嚎是恨天宮互相聯絡、傳遞信號的方法,也是威懾敵人的有效手段。


    嗷嗚——


    高昂尖利的嚎叫聲撕破寧靜的夜空,遠遠地傳了出去,在山前迴蕩。緊接著另一聲嚎叫響起,是來自東邊的迴應,片刻,四麵八方都響起了狼嚎,此唿彼應,在曠野裏交響迴繞,仿佛有無數群狼在嚎叫,聲勢驚人。


    大院頓時被恐怖氣氛籠罩。除魔七英緊張地四下裏張望,便連宮千裏也有些沉不住氣,刷地拔出了長劍,畢竟這裏是恨天宮的地頭。


    小隱大喜過望,沒想到自己嚎了一聲,引來那麽多迴應,聽聲音有不少人,他們很快就能趕來把這裏包圍起來。


    猛聽得黑暗中有人長聲慘唿,一個黑影高躍而起,隨即摔倒,落地時發出一記沉重的悶響。他掙紮著爬起來,“哇”地吐了一口,佝僂著身體難以舉步,顯見傷得極重。


    “宗英!”宮千裏大唿一聲,縱身而起撲向黑暗中,“什麽人?現身出來!”


    餘下六人不約而同緊隨而起,兩人追隨宮千裏消失在黑暗中,兩人探視宗英,另兩人分立左右警戒。六人步調一致,相輔而行,分工協作,互相策應,默契如桴鼓相應。


    除魔七英在天一門均屬於一流高手,是從近千名弟子中層層選拔出來,曆經多年訓練和多重考驗,過關者始有資格習練除魔七英劍,而隻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最終成為除魔七英中的一員。除魔七英劍陣是天一門鎮山法陣,威震江湖數百年,由七名高手強強聯手,七人腹心相照,以樞應環,相倚相輔,威力倍增,不懼任何外敵。


    天一盟此次對付唐玄微竟然動用除魔七英,派出他們協助宮千裏,顯示出其對唐玄微事件的重視和誌在必得的決心。


    然而,宗英遇襲受傷,似乎隻在一招之間,能在一招之內重創除魔七英之一,敵人之強大可想而知。是恨天君到了嗎?


    宮千裏風馳電掣般在四下裏轉了一圈,並未見到任何人的蹤影,心知敵人比想象中的更強大,擔心中了調虎離山計,立刻返迴,喊了一聲:“閉境!”


    這是要求除魔七英迴撤防守之意,隨他追擊的清英和鐵英迅即撤了迴來。此時,餘英扶著已陷入昏厥的宗英坐在地上,時英正發功替他療傷,元英和華英在警惕地觀察四周。


    宮千裏不無焦慮地問:“宗英怎麽樣?”


    餘英黯然道:“右胸中了一掌,斷了幾處經脈,好在傷不致命,隻恐要將息一陣了。”


    宮千裏蹲下身來伸手把脈,果如餘英所言,不覺心下駭然。襲擊者似乎手下留情,無意殺他。


    他站立起來,環視一圈,神情肅穆地道:“可能是恨天君到了,大家加倍小心,注意警戒,一旦有敵蹤出現,立刻結陣禦敵。遇到任何情況,切切不可分開!”


    狼嚎聲突然中止,四下裏一片死寂,隻聞樹木在秋風中的蕭瑟之聲,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空氣似乎已凝固,恐怖的氣氛令人窒息。


    驀地,又一聲狼嚎響起,聲音飄忽不定,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緊接著四麵八方群狼迴應。


    宮千裏豎耳靜聽,忽然大喝一聲,縱身躍上大雄寶殿屋頂,隨即縱身而下。


    不一會,刀兵交接之聲響起,短促迅捷,由遠及近。空中突現兩個身影,一進一退,速度奇快,雙劍相擊之聲如暴雨灑窗,既密且疾,鬥得甚為激烈。


    進的是襲擊者,退的是宮千裏。


    兩人在屋頂上兜了一個大圈,激鬥三十餘合。宮千裏越打越是心寒,對方劍勢之狠之快,如疾風暴雨,全無間隙,令他始終應接不暇,緩不過勁來迴手。


    或許隻有小隱知道,出手襲擊的正是天祿法王。他知道天祿武功高,卻不知道有如此之高,一招重傷除魔七英,三十招打得宮千裏毫無還手之力。


    宮千裏加除魔七英絕對是強敵當前,若是尋常高手出擊,必一敗塗地。小隱漸漸想明白了天祿的做法,不禁對她愈加敬佩。


    天祿和宮千裏漸鬥漸遠,除魔六英將受傷的宗英圍在中間,個個延頸跂踵張望,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激鬥中的兩人。


    唐玄微在幫屈雲霞療傷,青青躺在牆角,此時此刻他們根本無暇顧及她。


    這是最佳的救人機會!


    小隱不假思索縱身而下,幾個大步便躥到了青青身前,發現她已陷入昏迷,遂將她扛在肩頭,正欲起跳,忽見唐玄微手一揚,丟過來一樣東西。


    小隱本能地伸手接住,感覺是個小瓶子,不及細想,負著青青拔腿狂奔。


    猛可裏,斜刺裏殺出兩支劍來,攔在了他的前麵。


    除魔七英還是發現了他,清英和鐵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速度奇快,同時展劍封住了他的去路。


    前麵是一隻大香爐,左右是兩把利劍,小隱如繼續往前闖,無異於引頸受戮,若要迴頭,想必其餘四英正虎視眈眈張網以待。


    鐵鎖橫江,他已無路可逃!


    唐玄微注意到了情況突變,不禁為兩人捏一把汗,想要幫忙卻有心無力,鞭長莫及,隻能幹著急,默默期盼奇跡發生。


    小隱看得真切,絲毫沒有減速,反而加快了速度。


    “找死!”


    兩支劍以橫掃千軍之勢平斬而來,以除魔七英的功力,足以將兩人同時腰斬成兩截。


    唐玄微大失所望,揪心地閉上了眼睛,不願意看見慘劇的發生。


    就在長劍觸及身體前的一刹那,小隱的身體突然後傾,轉體,抱緊青青借著慣性繼續向前滑行,長劍幾乎貼著他的身體劃過,淩厲的劍風刺得他臉部生疼。


    他緊抱著青青,竟然從鐵英的胳膊下香爐邊唯一的空隙側身穿行而過,經過香爐的同時狠狠地拍出一掌,借力騰身而起,躍上天王殿的屋頂。


    香爐遭到重擊,霎時如火山噴發一般,濃烈的香灰騰地竄起,向四處潑灑,熱辣辣氣浪翻滾,空中彌漫嗆人的煙霧。


    清英和鐵英離得近,全沒料到敵人有這一手,猝不及防,濺了一身灰,急急閃開,卻已吸入不少香灰,涕泗橫流,咳嗽不已。待得緩過勁來,小隱早已不見蹤影,兩人不敢再追,隻得怏怏返迴。


    “這是什麽身法?好詭異!”清英一邊抹臉一邊說道。


    鐵英幹咳數聲,道:“我也沒見過,是魔教妖法吧。”


    唐玄微親見最後一刻奇跡的發生,大喜過望,欣慰地舒了一口氣,喃喃道:“九轉星移流恨步,果然名不虛傳!”


    小隱身負青青一路狂奔,途中遇見不少持刀攜劍的恨天宮門徒,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似在等候天祿的命令。


    他確信身後並無追兵,漸漸放慢了腳步,卻不知該往何處去,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先帶青青迴客棧。


    到了客棧,見天祿房間的窗戶也開著,想著待會可能需要她幫忙,便一躍而入,將青青放上床。


    把了一迴脈,發覺她雖然傷得挺重,但尚未危及生命,不由長長舒出一口氣。想起唐玄微丟給他的小瓶,湊到燈前細看,果然是個藥瓶,貼紙上寫著“靈山還生丹”幾個小字,瓶子裏放著三粒黃色丹藥,不覺喜出望外。


    他是六月早產兒,能活命已是萬幸,故自小體弱多病,人稱“病包兒”。八歲時,江湖一代名醫一名道人來恨天宮長住,經過他四年的精心調理,身體逐漸康複。所謂久病成醫,他本就喜歡醫學,得了名師指點,從此竿頭直上,精進不休。一名道人去世後,他儼然變成了恨天宮的名醫,名字變成了“包病兒”。


    靈山派以丹藥和法術見長,“靈山還生丹”是靈山派的鎮山之寶,據說可起死迴生,是療傷聖藥,隻是所需藥草可遇不可求,且配製流程複雜繁瑣,不允許出任何差錯,因此,即便是靈山派也沒有多少存貨。


    唐玄微居然一給三粒,恐怕是全部家當,其出手之大方簡直叫人懷疑人生。


    報答青青救命之恩?


    小隱相信唐玄微不會害青青,因此,立刻脫下她的頭罩,喂她服下一粒,並向她丹田發功,以助她固本培元。


    一刻鍾後,青青悠悠醒轉,一睜開眼便想從床上坐起,發覺全身酸軟無力,胸口疼痛難當,頭剛離枕,“喲”地叫了一聲,又躺了下去。


    “唐……唐玄微怎麽樣啦?”她急切地問,眼神裏充滿焦慮。


    小隱不高興地道:“青青,你怎麽啦?傷得這麽重,醒過來第一句話就問唐玄微,有沒有搞錯,他是你的大仇人呀。也不問問我是怎麽救出你來的。”


    第一次在實戰中使用流恨步,成功地從除魔雙英劍下逃脫,尤其是拍打香爐的那一掌,小隱心中頗為得意,挺想炫耀炫耀的。


    青青瞪起眼睛繼續道:“你快告訴我!”


    小隱笑道:“瞧把你急的,他沒事。你舍了命救他護他,他能有事?不過,你真要謝謝天祿法王,要不是她出手,我還真沒辦法把你從除魔七英手裏救出來的。”


    青青“哦”了一聲,合上了眼皮,過了片刻,幽幽道:“小隱,謝謝你。”


    “謝我幹什麽。你怎麽……”


    小隱想問怎麽迴事,發覺她似乎已經陷入昏睡,便止住了話頭。又替她把了一下脈,發現脈象已有所好轉,放下心來,幫她蓋好了被子,讓她好好睡一覺。


    靈山派還生丹果然神奇,這麽快就見效了。


    迴想剛剛發生的一切,不自禁地在房中走起了流恨步,既興奮又得意,猛見一個人從窗外躍入,落地時立腳不穩,向前一個趔趄,小隱急伸雙臂將她抱住,不是別人,正是天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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