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的早上,相州城南的一處院子,一個小老頭推著幾個空籮筐從院子裏走出來。


    一個軍士跟在他身後,將小老頭送出門來,那軍士給了小老頭幾兩銀子,然後揮了揮手。


    小老頭一邊點頭哈腰的感謝,一邊小心翼翼的收起銀子。


    待院門關上之後,小老頭這才轉身推起那裝有籮筐的小車,慢搖慢擺的離開。


    在這院子街對岸不遠處的一家酒樓上,冉彪和嶽常忠看著這麽一幕。


    那院子位置很是刁鑽,一般是相州官府用來接待貴客所用,所以附近都沒有可觀測到院內的建築。


    嶽常忠和冉彪所處的這酒樓算是觀察這個院子最好的地方了,但也隻能看到院門。


    看著那推著籮筐離開的小老頭,冉彪道:“這老頭是專門給這隊軍士送菜的,我已經派屬下觀察了一天,昨日他是中晚各送一次,送的量還挺大。”


    嶽常忠道:“這隊押送生辰綱的軍士這麽多,送一次菜送的量自然也就大了,等他們這一餐吃飽喝足,應該就會啟程了。”


    冉彪點頭:“不錯,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們午時過後就會啟程。”


    嶽常忠有意無意開了個玩笑:“冉大哥還真是神通,不僅知道他們箱子中裝的是送給陳太師的生辰綱,還知道他們抵達相州的時間,還知道他們何時離開?莫不是那軍士隊伍裏麵有冉大哥的內應吧!”


    “哈哈哈…”冉彪大笑了一聲:“嶽兄第覺得呢?”


    “那我怎麽知道?我就是猜的,不然冉大哥也著實太神了點,這不得不讓小弟奇怪啊!”嶽常忠笑著搖了搖頭。


    冉彪挑了一下眉,繼續裝神秘:“等事情辦了,嶽兄第自然就知曉了。”


    聽冉彪的話外之意,讓嶽常忠覺得定是如此了。


    卻也沒有再多問。


    午時過後,城南院子裏的車隊一輛輛的開始駛出,由十幾人的軍士壓陣帶頭,走上了街道。


    這通往城門的街道有十裏路的路程,所以也稱為十裏南街。


    “快,快,給我綁緊了,綁好了就給我上路,不要耽誤了。”


    薑明一邊催促著軍士搬箱子,一邊吆喝著馬車一輛輛駛出。


    很快,這批車隊盡數駛出了院子,浩浩蕩蕩的朝著城門駛去。


    薑明騎著大馬,在隊伍兩側不停的來迴走動巡視,他口中叫著快點,但整個隊伍卻是行得異常緩慢。


    此時正逢午時休息的時間,街道兩側各大酒樓,茶肆等等皆有吃完了午飯後停留休息的人群,看到這隊馬車,諸多人也是不停的伸頭一邊觀望,一邊竊竊私語的談論著。


    軍士不同於一般的地方官兵,軍士雖然也是一般的士兵,但銜級比一般的士兵高,他們都是真正上過戰場的士兵。


    這隊從真興府而來押送生辰綱的軍士雖然也隸屬於真興府廂軍,但都是上過戰場的,都有軍士銜級,所以是訓練有素,戰鬥力也是很強的。


    他們押送的生辰綱雖然少有人知道裏麵是什麽,就算是相州的知州也並不知道裏麵是金銀珠寶,所以常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能動用軍士隊伍押送的東西,大家心中所想,也必不會簡單。


    此刻那些竊竊私語的人群便是在談著,這裏麵到底是什麽?


    隊伍行了一會兒之後,帶頭的十幾個軍士卻是突然伸手示意,停了下來。


    原來在街道前方不遠處,十數人正矗立在路中央圍觀著,那裏麵還傳來打鬥互毆的聲音。


    再遠處的街上,散落了一地的東西,都是一些窗花紙,香囊和一些小玩物,還有一輛散架的小車,小車的輪轂都分家了,一個躺在路中央,一個還在車身上,側翻在一邊。


    那帶頭的軍士,其中一個上前去詢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是有個人推著小車不小心撞壞了一個擺在路邊的攤位,兩人協商未果,這推小車的人便與那個攤販毆打了起來。


    此刻那些圍觀的人也發現了這隊隊伍,不少人開始散到了兩邊,但等人群都散了差不多之後,那兩個毆打的人鼻青臉腫的還躺在地上互相揪著對方不放,彼此的嘴裏都還罵罵咧咧的。


    最前方的一個軍士皺了皺眉,驅馬走了上去,對這兩人怒喝了一聲:“官府押車,閑雜人等不等擋道,有什麽私事到一邊去解決,速速給我讓路。”


    那兩個人聽聞後,揪著對方互相站了起來,卻並未離開,兩人的脾氣都似乎挺暴躁,其中一個喝了一聲:“官府了不起啊,他撞壞了我的攤位,你讓他陪我的攤位,我就放開他。”


    另一個也大罵道:“狗雜碎,你砸壞了我的車,你不賠我,休想離開。”


    這種民間的私事他們這些軍士也管不著,那軍士便說道:“你們讓到一邊,先把路讓出來。”


    “不行。”那其中一人道:“我要是放開了他,他跑了怎麽辦?除非你讓他先賠我東西。”


    “他不放,我也不放,我全家老小就指著這輛小車討生計,如今被他壞了,不賠給我休想放開他。”


    那軍士怒了,猛然抽出了腰間的長刀:“阻礙官府押車,擋道者,殺無赦,爾等還不讓路,休怪我刀下無情。”


    這一怒喝倒是震住了那二人。


    隻見那二人相視了一眼,然後緩緩放開了對方。


    隻不過,就在那軍士放鬆的這片刻,那二人突然抽出了腰間的一把匕首,雙雙對這軍士撲來,因為也就幾步遠的距離,這二人動作突然,迅速,敏捷,隻一下子就攀上了他的馬,然後對他遞出了匕首,這軍士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於是,兩把匕首徑直沒入了這軍士的腰間。


    軍士瞪圓了眼,拚最後一點力氣砍出了手中的刀,方才從馬上掉落下來,但那其中一人被他一刀砍中肩膀,嘶嚎著與他一起落到了地上,另一人則是躲開了,落地後奪過他手中的大刀大喊了起來:“殺…”


    然後這人迎麵衝向了正麵的軍士。


    與此同時,四周的酒樓,茶肆,各條小巷道,還有不遠處的一個豆腐作坊突然衝出了數十人手拿大刀的人,一股腦朝著這群軍士撲了上來:“殺…”


    然後,車隊的最後方,一個賭坊中奔出了上百人,拿著各種兵器浩浩蕩蕩的二話不說就衝進了軍士隊伍中砍殺起來:“殺啊…”


    喊殺聲鋪天蓋地在頓時在整條街道上響起。


    所幸這群軍士訓練有素,很快就調整好了作戰姿態,跳下馬來,與四麵八方撲出來的人戰在了一起。


    身為隊伍之首的薑明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正好處於車隊的中央位置,看到街道兩側撲出來的人,他沉著冷靜,抽出腰間的刀,頃刻間就砍翻了四五人,然後一路砍殺上前。


    冉彪和嶽常忠也從一個茶肆裏飛奔而出,冉彪手拿一對大刀,從正麵往後殺,朝著薑明而去,他力大無窮,近得他身前的軍士都被他劈成了兩半。


    嶽常忠的銀槍還埋在那河邊的大樹底下,此刻他隻是使了一根簡單的長槍,挑飛了一個個殺上來的軍士,並未取他們性命,也朝著薑明的位置前行。


    這突然發生的巨變讓四周的吃瓜人群震驚不已,然後紛紛的抱頭鼠竄,或躲到房屋裏,或找個地方藏起來,生怕被傷及無辜,有些好心的還叫著快點去報官。


    隻過了一會兒,街道上便躺滿了不少的屍體,鮮血也流得到處都是。


    當然,死的大部分都是那些匪寇,在這種亂戰之下,那些軍士的戰鬥力比這些匪寇高得多了,往往都是三四個匪寇才能殺死一個軍士,但同時也至少會死上兩個匪寇。


    隻是這四周湧出來的匪寇源源不絕,到了這會兒,已經達到五百之數,整條街道都基本被這些匪寇的人影籠罩了。


    而那上百軍士被圍困其中,隻聽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但相比冉彪這個匪寇頭子,那些軍士就弱了很多,這冉彪畢竟武藝高強,力大無窮,他還專挑人多的地方下手,幾刀過去,便會死上幾個軍士。


    在這亂局之下,大部分的軍士都是護在每輛馬車左右的,防止這些匪寇近到車前。


    按照冉彪的指示,這些匪寇的目標確實也隻是這些裝有生辰綱的馬車,所以雙方大部分的力量都是集中到了馬車上。


    一方在守,一方在攻。


    此刻大戰從前方爆發,後方的防守自然就要薄弱些,冉家莊的軍師徐奎帶領一幫匪寇從後方偷襲,從最後方的一輛馬車開始攻。


    混戰在人群中的嶽常忠長槍如龍,挑飛幾個軍士的同時,還不忘趁機從身後捅死一兩個匪寇,甚至有好些看到他想要靠過來的匪寇被他直接一槍結果了性命,導致這些匪寇臨死也沒有想通為什麽會被二莊主給殺了。


    嶽常忠一邊戰的同時,還一邊觀察著周圍。


    看著已經逐漸把軍士隊伍包圍的匪寇,他心中不免也有些焦急,怎麽官府的官兵還沒出現?


    這薑明總不會自大到沒有告知官府吧?


    如果這樣的話,那再這麽下去,這隊軍士就沒幾個可活的了。


    等到官府的官兵再聞訊趕來,恐怕這十幾輛馬車就已經被劫走了。


    想到此,嶽常忠心中暗罵,他此刻已經看到冉彪和薑明戰在了一起,他本想上前幫忙,可一想到此,他又有點擔心這箱子裏到底有沒有裝著真的生辰綱了,若是真的話,當務之急還是得先保這生辰綱的安危。


    這麽一想著,嶽常忠果斷抽身,往後方殺去,隻消一會兒,他便來到了徐奎的跟前。


    此刻車隊最後一輛馬車隻有五個軍士在負隅頑抗,剩餘十幾個匪寇攻著。


    徐奎看到嶽常忠殺來,大笑道:“嶽兄第來得正好,我們先奪了這輛馬車。”


    嶽常忠沉著臉點頭,一句話不說,直接躍上了馬車,擊飛了馬車上的軍士。


    那徐奎哈哈大笑也蹦了上來。


    但他看到嶽常忠正用槍尖挑著那箱子的鎖扣。


    徐奎驚了一下:“嶽兄第這是要做什麽?”


    “得看看是不是真的。”嶽常忠沒有理會他,很快便把箱子鎖扣挑開,然後打開了箱子。


    徐奎也湊過臉來,這一看,大驚失色,隻見箱子中居然全是一些蔬菜,什麽白菜,黃瓜,冬瓜等等!


    看到此,徐奎也迅速用手中的刀挑開了另外幾個箱子,同樣的,這輛馬車上的箱子裏全是這些蔬菜。


    徐奎有些無法接受:“這…怎麽可能?”


    嶽常忠倒是放了心:“我們中計了。”


    “中計?”徐奎愣了一下神。


    隻是突然間,嶽常忠的長槍刺穿了他的身體。


    徐奎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嶽常忠拔出長槍,一句話不說,隻是冷笑了一聲,再次一槍刺在了他的胸口,然後一腳把他踹飛了下去。


    徐奎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嘴角鮮血直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滿臉憤怒的指著他:“你…你…叛徒…”


    徐軍師突然被二莊主所殺,那馬車下的幾個匪寇也是被震得不輕。


    他們自然也知道箱子裏並非金銀珠寶,隻是一些不值錢的爛蔬菜。


    這會兒又看到二莊主殺了徐軍師,當先一個腦袋靈光的率先反應,驚恐著朝著前方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莊主,我們中計了,箱子裏沒有金銀珠寶,全是蔬菜,我們中計了,沒有金銀珠寶,二莊主殺了徐軍師…”


    另外幾個也想跑,被嶽常忠搶先一步跳下馬車刺死了。


    隻是那匪寇的話已經傳了出去,很快,所有的匪寇都知道箱子裏沒有金銀珠寶了。


    這下子,那些軍士倒是放開了手,索性躍下馬車,與這些匪寇戰在了一起,馬車上的箱子也不用守了,這一放開手,戰鬥力就提高了好幾個檔次,殺得那些匪寇四處撲騰,嗷嗷直叫。


    而那些已經沒有軍士守衛的馬車,也紛紛有匪寇跳了上去,挑開了一個個箱子,很快,所有馬車上的箱子都被挑開了,全都一樣,裏麵全是蔬菜。


    當知道這些箱子中沒有金銀珠寶後,這些匪寇的戰鬥力就大打折扣了,無心再戰,就想著逃命。


    這匪寇一旦沒有了戰意,就隻能是被這些軍士追著殺的份了。


    而在車隊前方,與薑明戰在一起的冉彪也已經知道了消息。


    他也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一刀逼退了薑明後,飛身躍上了一輛馬車,從箱子裏抓出了一把蔬菜,嘴裏不敢置信的嚎叫著:“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珠寶呢?啊…”


    然後他一刀劈死了一個撲上來的軍士。


    這時,他看到了後方殺來的嶽常忠。


    隻是嶽常忠殺的不是軍士,而是他的手下。


    看著一個個死在嶽常忠長槍下的手下,冉彪瞳孔欲裂:“嶽常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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