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東方府長房廳堂內就餐的東方雄勝見門口進來東方招娣而不見東方破,疑惑問道:“招娣,你爹怎麽還沒來?”


    東方招娣迴道:“爹爹要照顧娘親,來不了。”


    “喲。”東方雄勝旁邊的向氏關心問道:“你娘怎麽了?是得了什麽病嗎?”


    “不是。”東方招娣邊走邊搖頭道:“我爹說,我娘生了個弟弟。”說時坐在了向氏與東方念娣中間。


    “你娘也生了個弟弟?”東方雄勝問道。


    “嗯嗯。”東方招娣點了點頭。


    “好,好啊。”東方雄勝開心道:“東方家一下子多了兩丁,好啊,好啊。”


    旁邊的東方立聽到這雖傷心如故,但是自己身為東方家長子,自己家添丁是件好事,又有何難受的呢?更何況,自己對於權力、地位已然沒有任何欲求,二弟有了兒子,便能接過自己的總舵主、甚至是盟主之位,自己也就可以逍遙自在了。


    東方雄勝對麵的東方化卻是有點失落:二哥新添一子,這樣一來,自己繼任風流院總舵主無望了。唉,算了算了,這就是命。要怪就怪這老天,自己本來就對這舵主、盟主什麽的沒什麽希望,偏偏要讓大哥失去兒子;這就罷了。又偏偏要讓自己生下兒子,給了自己這麽一個念想;這也就罷了。再偏偏讓二哥在這麽個時間段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命運真是捉弄人呐。


    午飯過後,東方雄勝領著東方家一行人前往東方破的院房。接過東方破懷裏的嬰兒,東方雄勝相比於昨天晚上抱東方泰時多了份欣慰,眼神中少了點憂傷多了些希望,這或許是因為連續出生兩個孫子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將東方家與風流派交給東方破更讓他放心點。


    站在東方雄勝旁邊的東方化看到自己父親的眼神與昨日相比甚是寵溺,想到:自己終究是比不過大哥二哥。走到東方破麵前,東方化誠懇道:“二哥,今天早上我的話有點重,對不起啊。”


    東方破悵然笑了笑,大度道:“唉,都是兄弟,吵吵鬧鬧很正常。”


    見自己二哥和往常一樣,東方化這才放下心來,問東方雄勝道:“爹,這孩子叫什麽名字啊?”


    東方雄勝笑道:“我還沒想好呢。昨天泰兒出生,了卻了我一樁心事。現在這又出來一個孩子,一時半會沒準備好。”


    旁邊的向氏道:“是啊,孩子的名字很重要,沒有成熟的想法不能隨隨便便就取了。”


    東方雄勝則問東方破道:“老二啊,你是孩子他爹,你有沒有什麽好名字啊?”


    “爹,我還真有一個名字。”東方破道:“就給孩子取個‘靖’字吧,您覺得怎麽樣?”


    “靖?靖字好啊。”東方雄勝念道:“東方靖,泰而後靖,泰而後靖。東方家有希望了,東方家有希望了。”


    送走父母兄弟嫂妹,共進過晚飯,東方破迴到院房臥室,看到床上的段氏漸漸蘇醒,伏到床邊輕輕道:“媳婦兒,你在床上好好休息,有事情就叫外麵的丫鬟,我帶靖兒出去有點事兒,晚點再迴來。”


    那段氏見東方破一身黑色夜行衣,懷裏綁著東方靖,知道東方破這要出去幹的事情是大事,便沒有多問,隻道:“夫君小心點。”


    “知道。”東方破說著,蒙上麵,打開窗戶,騰躍而出。


    出了東方府,往北躍行了約莫三四裏地,東方破於一家醫藥館門前停下。時初入夜,醫藥館雖未打烊,卻已沒什麽人。那醫藥館門店簡樸,店門上方的牌匾不過用毛筆大書三字:明道堂,其餘再無多的點綴。


    進了明道堂內,見裏麵僅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在抓藥,東方破轉身關了門。


    見有人進來將自己醫藥館大門關上,那青年走過來拱手問道:“敢問足下何人?”


    東方破將門關上後,扯下臉上麵巾,雙手抱住對麵青年的雙肩道:“景厚兄,別來無恙。”


    “東方兄。”原來這醫藥館掌櫃乃“神方妙術”劉純,與東方破曾有舊交,故而問道:“不知東方兄今日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景厚兄,實不相瞞,今日我秘密偷出東方府,是有要事相求。”東方破一臉窘迫道。


    “不急,東方兄,請坐。”那劉純說時邀請東方破在旁邊的兩把木椅之一坐下,於內室中提出一個茶壺,在兩木椅之間的木桌上的兩個茶杯添了茶水。


    “不知令尊何處?”東方破問道。


    那劉純添完茶水後於另一木椅上坐下迴道:“我父親在這待不慣,迴陝西了。”


    “那景厚兄兩個學徒呢?”東方破繼續問道。


    “這晚上沒什麽病人,我讓他們早先迴家休息了。”劉純知道東方破醉翁之意不在酒,直接道:“醫館裏就我一個人。”


    東方破這才放心道:“原來這樣。景厚兄,我今日來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劉純道:“請講。”


    “曾經我去長安遊曆時碰到景厚兄,聽景厚兄說,您當時有研究過陰陽轉換大法。當時我就覺得神奇,隻可惜那時行色匆匆,不曾聽景厚兄真切醫術之道。”


    “哈哈,原來東方兄今日前來小弟陋舍,是為這件事啊。”那劉純笑道:“我當時想出這點,跟我父親講過,但是我父親並不怎麽認同。我當時在想,雖然那時候沒人理解我,以後總有人理解我。於是我便開始著手編寫《醫經小學》,這才完成了第一卷。今日東方兄既然問了,那我正好可以說說我的想法。”


    “景厚兄請講,在下洗耳恭聽。”東方破道。


    劉純似乎等了很久,終於可以暢所欲言,侃侃道:“我一直認為: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任何事物陰陽的屬性都不是一定的,是隨外界環境改變而改變的。在一定範圍內,改變物質的量就將改變物質的陰陽屬性。陰陽各自有不同的運動規律,不可完全混淆套用,應因性而辨,因辨而用。”


    “可以具體說說嗎?”東方破問道。


    “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然其要一也。”劉純解釋道:“陰和陽不是絕對的,就比如說:相對於夜晚,白天就是陽;但相對於一個豔陽高照的白天來講,烏雲密布的白天就算是陰天了。”


    “對。”東方破有了點希望道:“換句話說,不能認為陽就是陽,陰就是陰。陽還可以繼續分陰陽,比如白天為陽,夜晚為陰;白天中的上午為陽中之陽,下午為陽中之陰;上午中接近正午的時候,就是陽中之至陽,而清晨時分就相對屬陽中之陰。”


    “是的,道理就是如此,可以無限細分,不可勝數。”劉純道:“這一個關係用在人體上,可以幫助我們搞清楚陰陽虛實的情況。”


    “說到人體,區別最大莫過於男女。”東方破抓住劉純提出來的人體陰陽論,引導道:“不知景厚兄有沒有想過人體男女陰陽轉化大法?”


    “我有想到過這個問題。”劉純陷入深深沉思道:“我曾研究過一些動物,發現有些確實是可以雌雄轉化,像蟾蜍、黃鱔等,但是那些都是低端生物。正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那些低端生物與自然幾乎渾然一體,由二返一,經道重生另二,相比於人來講,更有可能。”


    “景厚兄忽略了一種動物。”東方破道:“相比於景厚兄所列舉的那些,這種動物既高級,又能性轉化。”


    “什麽動物?”劉純問道。


    “雞。”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劉純大喜道:“自古以來就有‘牝雞司晨’的說法,我怎麽把這忘了。東方兄,你果然是學識淵博啊。”


    “哪裏哪裏。”東方破笑道:“小到螞蟻,大到黃鱔;再到蟾蜍,甚至是雞,都能雌雄轉換。那麽更進一步,人體是不是也能男女轉換呢?”


    “唉,東方兄,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那劉純道:“從周秦開始就有皇室內監通過切除男子陽器而止陽起陰。”


    “男子去陽起陰已有先例,女子去陰起陽卻是沒有。景厚兄可以就這方麵大起一番作為。”東方破道。


    “說實話,我有想過這方麵的問題。”劉純道:“我曾讀《木蘭辭》時,就很納悶:男女區別如此顯著,那花木蘭在全是男人的軍營中居然沒被發現任何端倪,真是古怪。”


    “那花木蘭來自北魏鮮卑族,估計有不同於中原的獨特醫藥秘籍,實現了由陰轉陽,如此避免種種軍檢。”東方破循詢道。


    “這也說不通啊。”那劉純道:“陰陽雖能轉換,但是陰畢竟是陰,陽畢竟是陽;就算能夠轉換,那也是暫時的。不可能白天一直刮風下雨,晚上永遠亮如白晝。月亮再光,終究比不過太陽。”


    “暫時的就夠了。”東方破驚喜道:“為了實踐景厚兄的陰陽轉換理論,在下特意將小女帶來,請景厚兄嚐試。”說著解下懷中嬰兒,放於兩人之間的木桌上。


    那劉純已經學醫成迷,聽東方破這麽一說,早就想試驗一番,便道:“既然東方兄如此豪邁,願意為醫學事業做貢獻,那小弟也義不容辭。”


    於是劉純便前往內室取出一個木盆與藥罐,於藥罐中一定比例放入黃芪、柴胡、紅花、薄荷等,加水煎開,倒入木盆,摻入一些涼水,對東方破道:“東方兄,請將令愛放入此盆。”


    東方破趕緊照做。


    待那劉純將東方靖全身浸入藥水中,隨手鋪開針灸袋,取出一根根銀針,分別紮向各個穴位。忙活了半個時辰,東方靖下體凹進去的部分漸漸凸出,那劉純大喜道:“東方兄,有效果了。”


    東方破懸了一天的心終於放下了,開心道:“許久不見,景厚兄的醫術又增進了不少。”


    將東方靖抱起來洗幹淨,一直到淩晨,看到東方靖下體這才完全凹迴原狀,東方破心中石頭終於落地,朝劉純鞠了一躬道:“景厚兄,時候不早了,那在下就先迴去了。”


    “是啊,確實不早了。”劉純道:“東方兄可先迴去,我會繼續精化這藥方診術,爭取能讓雌雄轉化的時間持續的越來越久。若是能持續幾十年,那與永恆便無兩樣了。小弟這陰陽轉換大法必然載入醫史!”


    “在下恭候景厚兄佳音!”東方破拱手道後,拉上黑麵巾,打開明道堂大門,奔馳而去。


    東方泰與東方靖兩嬰的洗三禮,使得接下來兩天的東方府像過年一樣熱鬧。按照劉純所教授的陰陽轉換大法,東方破在東方靖洗三禮下午前一天便將東方靖泡在藥盆裏一個晚上,快要吃中飯時才施展針法,幸而將東方靖這事兒瞞了過去。


    用過晚膳,東方破聽從東方雄勝的要求,早早洗過澡,換了一身潔淨的素衣,等待父親的召喚。


    天上漸漸出現彎彎月亮,如同刀片一般,鋒利無比。深懷憐憫的東方立與憧憬滿滿的東方化分站於祭祀室外門口兩側,共送這位兄弟走進這繼承之道。


    東方雄勝領著東方破走到門口,打開祭祀室大門,讓東方破先進去後,對東方立道:“立兒,待會我關門後就把你三弟帶走,別讓他偷看,知道嗎?”


    “是,父親。”東方立不冷不熱道。


    身著一身素衣的東方破走進祭祀室,見到擺放在最裏麵的祖先牌位,象征性地拜了三拜,便看到立於內側並排而立的光明左右使。


    那兩位光明左右使見到劉勉並未行禮,等看到東方雄勝關上門走過來,才雙膝下跪道:“教主文成武德,仁義英明,中興聖教,澤被蒼生,屬下光明左(右)使鄭興邦(譚開山)叩見教主!”


    此時的東方破對於祭祀室內的所謂光明左右使並不熟悉,隻是在此之前聽東方雄勝講過,因此是第一次見麵。再聽得這兩人如此稱唿東方雄勝,東方破一時間滿腹狐疑。


    “平身。”東方雄勝道:“開始吧。”


    光明左右使從祭祀室邊上合抬一張寬長板凳,以窄的一端對著東方破靠近,至東方破臀後幾寸放下道:“請二當家躺下。”


    光明左右使的操作讓東方破不明所以,按道理來說,繼承儀式不是應該祭悼祖先、宣讀誓詞嗎?怎麽直接讓自己躺下了?雖然東方破充滿不解,但也隻能照做:於那板凳上坐下後,躺下身子,蹭將上去。


    此時的東方雄勝已在祭祀台上拿起一部書籍類的東西,從那翻開過來的封麵可以看到那上麵豎直寫著四個大字:葵花寶典。


    隻聽得那東方雄勝緩緩念道:“欲練神功,引刀自宮;煉丹服藥,內外齊通。”念時,躺在板凳上的東方破已被光明左右使綁住了雙手雙腳。


    “今練氣之道,不外存想導引,渺渺太虛,天地分清濁而生人,人之練氣,不外練虛靈而滌蕩昏濁,氣者命之主,形者體之用。”在東方雄勝念這段期間,東方破的腰腹、胸部先後被光明左右使綁住固定。


    隨即,光明右使端出一精致小木箱,光明左使從懷裏取出一把鑰匙,將那掛在木箱栓上的小鎖打開,從裏麵取出一把菜刀模樣的砍刀。旁邊的光明右使道:“風流派掌門人即日月神教教主,欲上此位者,必要淨身自宮。二當家的見此‘驚魂刀’,可還要當這東方家的風流院總舵主?”


    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反悔,以後在這東方家何以立足?東方破隻好咬咬牙狠狠道:“來吧!”


    “二當家好魄力!”拿著那把驚魂刀的光明左使說時將其放下,從光明右使手中的木箱中取出一把半月刀與一把細長刀。


    隨著東方破一聲慘叫,光明左右使開始了細微精致的操作,耳旁伴著麵向東方破、背對祖先牌位的東方雄勝的聲音:“天地可逆轉,人亦有男女互化之道,此中之道,切切不可輕傳。修煉此功,當先養心,令心不起雜念,超然於物外方可,若心存雜念,不但無功,反而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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