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恭於錦衣衛鎮撫司就職後,含山公主幾乎天天以看望皇上的名義來欽天監查看天氣,順便到旁邊的錦衣衛與徐恭幽會,然後又迴到欽天監,從欽天監起駕去往皇宮。


    這一天早上,含山公主照例從欽天監來到錦衣衛,一進鎮撫司衙門就大喊:“劉勉,本宮又來啦!”


    進到鎮撫司值房內,裏麵隻有王政、劉勉、馮誠三人:傅讓去拿奏本去了。含山公主對著王政、馮誠兩個人道:“你們兩個知道該幹什麽了吧?都來這麽多迴了,還是這麽愣,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知道,知道,我們兩個這就出去,不耽誤你們兩個的事情。”王政一臉不情願道。


    “唉,王政哥哥怎麽這麽說話?真的是。”含山公主羞羞答答道。


    待兩人出去,劉勉向外大聲喊道:“來人。”


    隨即進來一小旗,劉勉小聲對那小旗道:“快去把你那徐大人請來。”


    “得令!”


    那小旗走後,劉勉關上門,迴到自己座位上,從桌子底下翻出零食,遞給坐在旁邊王政位子上的含山公主。


    不一會兒徐恭直接進來,劉勉便自覺的起身出去,關上了門。這時,傅讓從衙門走到值房的路上,看到了劉勉,將手中的奏本遞給劉勉道:“劉勉,你出事了,你看這奏本。”


    劉勉趕緊打開奏本,上麵寫到:臣冒死舉檢錦衣衛百戶劉勉與含山公主私通,此事全衛皆知;劉勉此種行為有辱大明皇室名譽,有辱公主貞操聖潔,願皇上明查。落款:通政司。下麵有紅批:查明劉勉身份,朕要親自審問。


    看到這,劉勉雙腿發軟,滿臉通紅,驚慌失措道:“這這這,我我我,含含山公主哪裏是和我私通啊?她是和、、、”講到這,劉勉卡住了:他不能出賣徐恭。


    這時,鎮撫使帶著一眾小旗趕到,將劉勉包圍道:“拿下。”


    眾小旗便上前將劉勉按到地上,就地卸下了他身上所佩戴的一柄長劍、扒下下了他身上所穿的青綠色的錦繡常服、摘下了他頭上所戴的烏紗帽。


    “綁起來,帶走!”鎮撫使一聲令下,眾小旗便將劉勉五花大綁,押往奉天殿。


    鎮撫司值房裏的含山公主聽到外麵的動靜,衣衫不整地出來邊穿衣服邊道:“你們把劉勉抓走幹什麽?”奈何那一群人已經走遠,沒有聽到含山公主的聲音。


    看到站在那裏的傅讓,含山公主指責道:“你們不是一個組的嗎?他被抓走,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傅讓委屈道:“皇上派鎮撫使大人親自來抓,我能怎麽辦?”


    聽到是皇上的意思,含山公主知道問題應該不大,如果她去出麵的話,應該能保下劉勉。想到這,含山公主急忙邁腿前往奉天殿,奈何下台階一個腳沒站穩,正麵摔在了地上。含山公主隻是感覺腹中疼痛,隨即胯下流出鮮紅的血。


    傅讓見狀,趕緊上前查看含山公主的情況,對外麵大喊:“來人!”


    聽到傅讓的聲音,值房內正在提褲子的徐恭趕緊出來,看到含山公主趴在地上,忙將她抱起,問傅讓道:“太醫院在哪?公主這麽一摔,看樣子是要生了。”


    “我知道,跟我來。”傅讓說著在前麵帶路。


    出了錦衣衛衙門,經過旗手衛、欽天監,在崇禮街上一路小跑,於京城兵馬司處轉彎,來到太醫院。


    太醫院女官接過含山公主,進了生產房,其中一位禦醫問道:“駙馬爺呢,快叫駙馬爺過來。”


    “行,我這就去叫。”傅讓說著跑向駙馬府,隻留下徐恭一人在外等候。


    另一邊劉勉被五花大綁後,被押著走過千步廊。經過外五龍橋,隨行小旗因級別不夠,無法入內,僅鎮撫使一人押著劉勉繼續前進。到了午門,身著紅色大蟒服的宋忠見到鎮撫使與劉勉兩人,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還好沒逃跑。


    看到宋忠,那鎮撫使俯首作揖道:“大人,劉勉帶到。”


    “好,我帶他去見皇上,你就先迴去吧。”


    “得令!”


    穿過午門,劉勉看到內五龍橋上執勤的同僚,脅肩累足、肉顫身擺。走到奉天門,劉勉看到上百名朝廷命官,身著幹淨的官服,整整齊齊的站在前方的廣場上,麵朝前方的奉天殿。


    走在從奉天門通往奉天殿的官道上,劉勉全身發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明顯加速,那顆心撲通撲通的似乎要跳出來一般。上百名官員從後往前,依次看向劉勉。劉勉從未想過自己是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朝中大員的麵前:自己的仕途還未開始,便已經宣告結束。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那位天子終於出現在了劉勉的視線範圍之內!可是劉勉卻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那盛天龍顏。


    到達禦門前,宋忠一腳踢在劉勉膝蓋窩裏,劉勉低著頭雙腿跪在地上,兩眼看著前方不遠的地麵,餘光所及能夠看到前上方一雙黃色的鞋。


    旁邊的宋忠單膝下跪道:“啟稟陛下,本衛百戶劉勉帶到。”


    “這就是劉勉?”從前方傳來一陣低沉的中老年男人的聲音:“就是你勾引了咱的含山公主?”


    “我我我沒沒有。”劉勉極為努力地發出聲音,可是這聲音小的連旁邊的宋忠都聽不見。


    “刑部尚書呢?按《明大誥》,這個叫什麽劉勉的百戶應該怎麽處置。”


    “迴皇上,按《明大誥》,劉勉勾引皇室宗親,有辱斯文,乃大不敬之罪,應處以梟首。”一老年人聲音從後麵傳來。


    “那就依刑部尚書所言,梟首吧。本來是應當讓刑部幹這活的,既然是錦衣衛的人,那就幹脆讓你自己看著辦了。”


    站在劉勉旁邊的宋忠道:“啟稟陛下,臣有話講。”


    “說。”


    “本衛百戶劉勉自入職以來慎重將事、不敢旁騖,如今卻被檢舉私通含山公主,這其間證據尚不充足。”


    “咱已派人查明,咱這十四小公主這段時間確實是經常往你那邊跑,聽說在鎮撫司值房內一待就是兩三個時辰。”


    “陛下,含山公主尚且年幼,愛玩好動,公主能來錦衣衛玩耍實屬本衛榮幸;並且鎮撫司值房內人員混雜,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不可能行這苟且之事。”


    “按宋愛卿的意思,是咱誤會了。僉都禦史呢?你對宋愛卿所說的有什麽補充?”


    “迴陛下,這劉勉是錦衣衛的人,宋大人肯定護短。宋大人明知故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是一位中年官吏的聲音,沉著的發言中有著輕微的惶恐。


    “這樣啊,也就是說宋愛卿所說有一定道理,而你卻沒有補充的證據。換句話說,劉勉與公主私通,並無實證。”那聲音中漸漸能夠察覺到帶著一絲怒氣:“宋愛卿率直無隱,為人請命,何罪之有?”


    聽到這,後麵傳來雙膝跪地聲:“皇上明查!”


    “刑部尚書呢?劉愛卿這種情況怎麽處理?”


    剛剛後麵的老年人聲音:“按《明大誥》,誹謗、誣陷者劉觀應被處廷杖八十。”


    “劉愛卿,你有什麽話要補充的?”


    “臣認罪。”說話的是那跪在後麵的僉都禦史劉觀。


    “那宋愛卿,咱就將劉愛卿交給你了。”


    “臣領命!”


    “既然沒有犯事,就不用這麽綁著了。沒什麽別的事,就把這個百戶帶出去吧。”那雙繡著龍的黃鞋說著站起,走下來對著百官道:“列位臣工,繼續上奏吧。”


    等到宋忠將劉勉身上的繩子鬆玩,那雙黃色的鞋已離開視線。劉勉站起來,轉過身,麵對著百官,不免慚愧的低下了頭,適應了一會兒再抬頭,看到遠處一襲黃色龍袍的背影穿梭在百官群中。


    “走啊。”宋忠對著劉勉輕聲道。


    劉勉魂不守舍的跟著宋忠一路走到午門,兩腿發軟跪在地上,對宋忠磕了三個響頭,怯怯喬喬道:“感謝宋大人的救命之恩,屬下此生難忘。”


    宋忠邊將劉勉扶起來邊道:“要謝就謝含山公主,特別是聖上。”


    看到劉勉一臉疑惑滿肚疑團,宋忠隻道:“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迴去可以想一想。你先迴去吧,我這邊還要守衛執勤。”


    “是!”


    迴到錦衣衛衙門,在鎮撫司,劉勉看到了剛剛抓自己的鎮撫使。那鎮撫使見了劉勉一點都不奇怪道:“這麽快就迴來了?”


    “大人何出此言?早上看到大人氣勢洶洶的樣子,到現在想想都能讓卑職不寒而栗。”


    “指揮使下的令,像我等隻是照著做,你也別放在心上。我就知道你沒事,你那些衣服,帽子和劍還在鎮撫司值房那裏留著呢。”那鎮撫使笑道。


    “可否請大人細說?”劉勉懇切問道。


    那鎮撫使揮了揮手,劉勉受意湊前,一耳朵靠近那鎮撫使的嘴:“劉觀那個傻叉和指揮使有過節,沒想到他蠢成這個樣子,居然敢以通奸的名義告發你,甚至還牽連到含山公主。你肯定不會有事的,你這要是被定了罪,那通奸的罪名成立,這可將皇家的臉往哪裏放?”


    劉勉這才理解,為什麽皇上剛剛聽到“護短”這兩個字直接怒了。


    “謝鎮撫使大人解答。”劉勉俯首作揖道。


    那鎮撫使笑道:“客氣啥,都是一個司的。你這小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在六品的時候就能見到聖上,雖然說場合不怎麽好。”


    “鎮撫使大人莫要折煞卑職了,卑職可是差點掉了腦袋。”


    “行行行,就不拿你打趣了。司裏還有事情,你先去忙吧。”


    “是!”


    進入鎮撫司值房內,看到王政、馮誠、傅讓三人在處理公文。那傅讓看到劉勉一身白色內衣,上前問道:“你這就迴來了?沒什麽事吧?”


    “沒啥事,就是一場誤會。”劉勉看到自己桌子上的衣服、帽子和劍,邊穿衣服邊問道:“含山公主呢?”


    “在太醫院。”傅讓道。


    “怎麽去太醫院了?”


    “要生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衣之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甘居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甘居下並收藏錦衣之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