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無殤經曆了8次刺殺,可謂是九死一生。可是這第9次刺殺,他不想拚命了。因為消息已經傳到了,先皇駕崩,皇七子軒轅無悔在皇後的扶持下繼位。太子軒轅無殤暗害先皇,意圖弑父奪位,不料陰謀敗露,畏罪潛逃。


    軒轅無殤的身邊已經沒有人了,他就是帶出再多的高手,也經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刺殺。而他自己,亦是遍體鱗傷,真氣枯竭。他想再拚一下,也許再拚一下就有生機。可是,他連劍都拿不起來了。


    他不甘心。他一直想不明白,同樣是兒子,為什麽皇後可以偏心至此。她反正有兩個兒子,皇位哪個兒子坐不是坐?哪個兒子坐,她不都是正牌的太後。為什麽一定要殺了他這個大兒子,成全那個小兒子?


    其實,他知道母親不愛他,從小就知道。可是他真的想不通,為什麽一定要殺了他,還要讓他背負弑父的罪名殺了他,這到底是為什麽?他真的好想,站在皇後,太後,的麵前,問問她。可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刺客又來了生力軍,而他,徹底沒有力氣了。不知道像他這樣有執念的人,死後是去鬼界呢,還是去魔界?就讓他去魔界吧,讓他成魔,總有一天,他要當麵向太後問清楚,為什麽。


    世間事,總是沒有最悲慘,隻有更悲慘。


    現在的常青,同樣很絕望。


    他現在知道,一切都是他太想當然,太自以為是,太自信了。他本來以為,他作為玉種的主人,已經拿出了91%的收益出來分享了,應該安全了吧?他本來以為,兩世為人,他對人性很通透。他本來以為,他雖然武力低微,可是他魂力驚人,又有腦子,怎麽樣江湖中都會有他的立足之地,而事實上他也做到了。他3歲時建立的霄遙樓,不是已經排第83位了嗎?隻要再給他百年的時間,把霄遙樓排進第8位也不是什麽難事,他有信心做到。他知道他這一世要想得到她,必須要成為最頂尖的那種存在,才有機會。


    他一直在努力,真的很努力,哪怕他原先不能修武,他都從來沒有氣餒過。他相信上帝如果為你關了一扇門,那他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他挖掘他所有的潛力,為了目標從不停歇,為了邁出的哪怕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而欣喜若狂。


    可是,現在,他就要壯誌未酬身先死了嗎?


    當然,他們不會讓他死的,他們已經得到證實,玉種認主從一而終,因此他們不會讓他死。哪怕他作為一個低級武者,他們都會讓他千千萬萬年的存在著。隻是“存在著”,連“活著”都不算。


    他好痛啊,哪怕是前世鐵鏈穿身,哪怕是魂裂萬遍,都沒有這樣痛。這樣的痛,真的是存在的嗎?那醜陋的咒文,遍布全身,要生生地鑽進他的皮膚裏、鑽進他的血肉裏,鑽進他的骨頭裏,甚至,鑽進他的靈魂裏。他忽而覺得自己就像是火架上燒烤的野味,忽而又仿佛置身上古冰川;他忽而覺得是螞蟻在噬咬全身,忽而又好像是在遭受千刀萬剮之刑。


    哪怕是堅如金剛的意誌,也會被這痛屈服。難道他真的要被這詛咒困在這裏千萬年嗎?他連一句“對不起”,一句“我愛你”,都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呢。


    可是他沒有辦法了,在那些巨頭眼裏,他就是個螻蟻,哪怕是他曠古絕今都沒有什麽卵用。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再高的智商都是枉然。不不不,現在,他一點也不認為他有“再高的智商”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逼。


    他怎麽就沒有想到,笑得最和藹的,也許就是最陰險的;看起來一派正氣的,也許實則就是魑魅魍魎。隻是他真的沒有想到,前十強竟然全部是這樣的嗎?會議是十強參加,會堂是十強建造,翻臉的時候,全部都在。哦,不,也許根本都沒有什麽“翻臉”,人家從來就沒有“正臉”過,隻是自己過於自信,沒有看清罷了。


    所以,現在這個樣子,他能怪誰呢?怪自己自以為是,沒有自知之明吧。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就這樣躺在這個“會堂”裏。真是可笑啊,當他感歎這“會堂”的“牢不可破”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到這是人家為他量身打造的墳墓呢?


    現在,玉種沒有了,他會像個死人一樣在這裏“活”上千千萬萬年,連死都死不了。


    可是他不要這樣啊。他好不容易重來的人生,怎麽可以這樣斷送?


    那些人真是好狠啊,就因為他是螻蟻,就要這樣主宰他的人生嗎?跟他們比起來,他的狠辣算什麽?不不,跟他們比起來,他狠辣過嗎?


    靈台上的武靈,那影子越來越虛淡了,好像隨時會消失。難道,重活一世,他真的就要這樣收場了嗎?


    可是他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對咒術一竅不通啊,所有的職業,他唯一對咒術一竅不通,而他們偏偏對他下咒。


    恍惚中,有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真的好溫柔,讓人忍不住想要倒在她的懷裏,享受那種寧靜與柔和。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溫柔的女聲說道:“你這番看似是禍,實則是你精習咒術的最佳機會。你現在要做的是,在咒文生根之前,把它逼出你的身體。”


    “我要怎麽做?”常青急切地問道。


    “你最擅長的是什麽?”女聲問道。


    “我最擅長的是靈魂,魂力。”常青想也不想,飛快答道。


    “靈魂乃人之根本。對一切想要搶奪你肉體的東西,都用魂力去對付它們。現在,你先放掉你的肉體,專注於靈魂,將魂力放到最大,先研究一下你身上的咒文。”


    “好。”常青說完,便放空身心,把自身當成原石,用魂力仔細感應,從皮膚到骨髓,又從骨髓到皮膚,就像他當年研究原石一樣。慢慢地,他好像摸到了咒文進入身體的軌跡,又看到了咒文的形態。原先,他看什麽咒文都覺得千篇一律,而且奇醜無比。可是現在他“看”著他身體裏的咒文,竟然好像看出了一朵花來。


    “很好。”女聲靜靜地等著常青的研究。不得不說常青其實非常有悟性,哪怕是從前他覺得極其討厭的咒術,在如今生死攸關的情形下,他都能迅速地進入狀態,很快有所發現。


    “現在,你得找出咒文刻畫的順序。用逆序,把它們逼出你的身體。”女聲繼續指導道。


    “好。”常青應了一聲,凝神靜氣,要在一團亂麻裏找到線頭。


    “你要仔細一點,這個咒文叫做‘不死花’,是由兩層咒文疊加在一起的複合咒。”女聲提醒道。


    “哦。”常青應道。開始按照女聲的指導去抽剝咒文。世間大道萬變不離其宗。常青雖然不通符咒,但是他通陣法呀,憑他對自己身上咒文的研究,他發現其實符咒跟陣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隻不過陣法作用於“物”,而符咒作用於“人”罷了。隻是由於人有靈魂,因此咒文中有符咒師的魂力加持,因此符咒比陣法更有靈性。也正因為如此,常青才可以用魂力解咒自救。


    很快常青就發現了,自身上的咒文是由“不死”二字和彼岸花疊加在一起的,並很快發現疊加刻畫的端倪。


    用逆序嗎?


    常青馬力全開,第一次並沒有成功,他發現這是一個極其消耗魂力的行為。哪怕他已經榨幹了魂力的最後一絲力量,也在最後功敗垂成,沒有把“不”字的“一”逼出,反而讓“一”又縮迴體內,引起一陣刺骨穿心的劇痛。


    常青並沒有氣餒,而是靜靜地等待魂力的恢複。他知道越是危急越是需要冷靜,越是沒有做過越是需要耐心。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常青待魂力恢複,便一鼓作氣,將“一”逼出體外。也許是覺察到危險,常青體內的咒文也在反抗,常青痛得都痙攣了,卻保留著一絲清明,沒有讓自己暈過去。他知道暈過去不利於恢複魂力,而他需要盡快恢複。


    就這樣,經過了2個月,常青終於把身體裏的最後一筆,逼出了體外,這絕對是他兩世來,遭受的最大的痛苦,那其中的絕望和掙紮,他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


    當然,正如女聲所言,“禍兮福之所倚”。經過此番遭遇,他的魂力用盡了又恢複,恢複了又用盡,足有上萬次,讓他的魂力又長進了不少。要知道魂力極難修煉,絕對不是付出努力就可以的。而常青的魂力經過這樣的錘煉,現在到了什麽境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知道很強,是真的很強。


    一開始他連一次逼出一筆都無比吃力,到最後他能一次性逼出上百筆。這就是長進。


    常青稍作休息,坐起身來。


    他才忽然發現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到女聲了,好像,自他開始解析咒文開始,女聲就沒有出現了。仿佛她的出現就隻是為了提點他,待他開始試探出咒文的奧妙,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常青莫名地有些失落。那個聲音好溫柔,好好聽。有一種安撫人心,增強生命的力量。


    “多謝。”常青喃喃自語道。這一次,若是沒有她,他會在這個“墳墓”裏,“活”上千千萬萬年。那比殺了他,甚至鎮壓他,還要殘酷千千萬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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