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七歲那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且少有的冷,就連位於南方的s市也下起了大雪。放眼望去銀裝素裹,為這座繁華的都市平添一份別樣的浪漫。


    下雪對於大人來說會是一件特別麻煩的事情,因為天氣的原因,上班的交通變得不方便。路滑,車開得慢不說,還容易出事故;道路積雪等等一係列問題。可是對於南方常年不見下雪的孩子們來說,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因為大雪,殷鴻羨本不想再帶著小殷凝去單位。可是當她一看到滿天的雪花和地上厚厚的白色地毯時,她就央著殷鴻羨,說是要和白夙一起打雪仗,堆雪人。


    就像剛才說的,s市的冬天鮮有下雪。看女兒如此熱切的盼望能和自己的小朋友好好玩雪。看著她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粉嫩的小嘴嘟著,有哪個父親會忍心拒絕?


    一到醫院,才進院子的大門,就看到好多平時不愛活動的小朋友都跑到了院子裏。大家彼此之間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熟悉不熟悉,隨手從地上團起個雪球就往別人的身上扔。每個孩子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歡聲笑語打成一片,好不熱鬧。


    “爸爸,我也去找白夙玩了!”小殷凝在得到父親的應允後,便鬆開父親的大手,撒歡兒地跑了。


    殷鴻羨微笑看著女兒的背影,見她跑著跑著差點滑跤,便扯開嗓門大喊,“凝凝慢點兒,當心地滑,別摔著。”


    “知道了!”小殷凝在一個踉蹌後找迴了平衡,迴過頭去和父親招招手,繼續往前跑去。


    她要去假山後麵的秋千和滑梯架那兒,因為那裏是她和白夙每次相約等候的地方。


    s市兒童中心醫院的規模不小,院子自然也很大。殷凝一路小跑,礙於雪天路滑又不敢太快,直叫她跑得小臉通紅,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煞是可愛。


    穿越了一片假山,殷凝開始放慢腳步。還沒走近秋千架,老遠就看到一個穿著淡藍色羽絨服,裏麵是白色毛衣,灰色運動褲和白色球鞋的男孩兒坐在秋千上。他緩慢地搖晃著秋千,微微仰著頭看雪花悠然飄落。他的臉上掛著微笑,鬆軟的頭發上落了不少雪花。


    殷凝停下腳步,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男孩兒,如此的清澈、幹淨、安逸,平和,讓人舒服,就像一幅畫,烙印在她的心裏。


    小白夙感覺到有人注視,他低下頭將目光投向站在幾米開外的殷凝,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從秋千上站起來,走到仍舊呆呆望著自己的殷凝前麵,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傻瓜,看什麽呢?”


    也許是白夙一直坐在室外的關係,冰天雪地的讓他的手很涼。小殷凝趕緊脫下自己手上的紅色毛線手套叫他戴上,可他偏偏不肯。


    “我戴了你的手套,你怎麽辦?”


    “這還不容易?我們一人一個唄。”殷凝剛才跑了一路,早就活動開了,一雙小手暖洋洋的。她抓起白夙不比自己大多少的手,湊到嘴邊。又是哈氣,又是搓手。直到四隻小手的溫度差不多了,殷凝才放開,然後兩個人各戴一隻手套開始堆雪人。時不時的也會團起手裏的雪球扔來扔去。不過他們都把雪球團得很鬆,扔得勁也不大,打在身上根本不痛。


    嬉鬧得正歡,忽然不知打哪兒飛來一團雪,結結實實打在了白夙的腦袋上。乘人不備的襲擊讓他吃痛悶哼,在雪球的衝擊下腳下沒站穩,往前趔趄半步。


    還不等兩個孩子有所反應,又是一團大雪球重重打了過來,而且襲擊對象還是白夙。殷凝見狀,趕緊撲過去將白夙拉開,讓雪球從他們的後背飛過去。


    順著雪球來襲的軌跡看去,隻見錢君霆站在邊上木質結構的滑梯城堡上,麵無表情地將扶手上地積雪團成結實的球,向他們扔來。


    殷凝的反應快,拉著白夙繼續往旁邊躲。她從小就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氣唿唿地哼了聲,彎腰從地上也團起結實的大雪球朝他扔去。


    無奈殷凝到底是女孩子,臂力小,雪球還沒飛出多遠就被地心引力拽落在地。不服氣,繼續團個雪球迴擊錢君霆,可結果還是一樣的沒有成功。


    見殷凝連試了兩次都沒有用雪球打到自己,錢君霆站在滑梯架上得意的笑了。


    卻不料這時,一團雪球向著他的腦門飛去,不偏不倚打在額頭上,撒開了雪花。那是白夙扔得,他可是個男孩子,怎麽能讓女孩子保護自己?


    見錢君霆得意的笑容僵在當場,妖孽的小臉上全是白色的雪。這迴輪到殷凝笑了,還不忘衝著他做了個鬼臉。然而殷凝不知道的是,她的笑聲特別有感染力,衝淡了這場雪仗的火藥味,氣氛變得緩和有趣起來。


    這下,三個孩子在不知不覺中玩在了一起。你追我躲得扔雪球,好不樂乎。


    殷凝歎了口氣從昏迷中醒來,她最近總是會夢見和迴憶起兒時的很多事。如果屬於他們的故事就停留在那一刻,沒有後來發生的很多可怕的事情,那麽之後的情節會不會發生改變?


    空氣中混雜著消毒藥水和酒精的味道讓殷凝覺得不安,然而更加不安的,是隨著她意識的逐漸清晰,她卻感覺不到自己受傷的左腿。似乎她的感知在左腿的膝蓋處終結,然後就剩下冰涼一片。


    口鼻上罩著的唿吸器阻礙了她向下的視線,耳邊不斷迴蕩的液壓聲以及各種身體數據測量的儀器聲,一同交織著心跳讓她煩躁不安。


    她掙紮著想要微微抬起自己的上半身,去看一下她傷得不輕的腿。可惜渾身的癱軟讓她一連試了好幾次都無法讓腦袋離開枕頭。


    “唿——唿——”


    僅僅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讓殷凝的心跳和唿吸急促加快,鼻尖和掌心都滲出一層細汗。


    然而她不願意就此放棄,強烈的不安驅使著她必須看一眼自己的腿才能甘心。


    繼續努力,繃緊了腹部的肌肉,使勁抬起頭。因為用力,殷凝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好不容易隔著氧氣罩,搖搖望見自己被白色毯子遮蓋的下半身。隻是她的左腿在哪裏?為何右小腿的邊上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這一認知讓她的心髒遭受到巨大的衝擊,渾身一顫,猛地睜開雙眼。


    是夢,是個可怕的夢。


    粗濁的唿吸在口鼻上的氧氣罩裏蒙上一層霧氣,耳邊依舊不停響著討人厭的機械聲,它們並未隨著殷凝夢境的結束而消散。她唿出一口長長的氣,因為她現在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還完好的長在身上。不過她的左腿上應該是綁了石膏,又沉又緊又脹又難受。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躺了多久,其他人又在哪裏?但是她清楚地明白,她可能會和錢君霆單獨麵對好一會兒。


    不出所料的,耳邊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稍後有人來到她的身邊停下。他俯下/身,背光遮擋了頭頂明晃晃的手術燈,隻剩下漆黑一片的剪影。


    殷凝睜著眼睛,卻因為視線模糊而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但是對方給她的感覺以及熟悉的恐懼氣息告訴她,那是錢君霆無疑。


    “我可憐的寶貝……”


    他的手指輕柔摩挲過殷凝的臉頰,癡迷地反複流連。他的聲音很輕,好像一片羽毛被風托起,漂浮在半空,毛毛地掠過她的耳畔,卻又聽不真切。似乎他的語氣裏帶著點心疼和不舍,參雜著些許矛盾與糾結、痛苦和掙紮。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也許是她現在的狀態不夠清醒,又或者是她的幻覺。她看著他的眼睛,冰冷、深邃、黑暗不見底,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她忽然覺得錢君霆真的很可憐,因為他奇怪又扭曲的心理,將他深陷可怕的泥沼,不可自拔。渾身帶著長滿毒刺的荊棘,讓人無法觸碰,更別提去營救他。


    說實在的,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他到底為何要將自己一次次地推向鬼門關,讓她反複受盡折磨,再來醫治自己、憐惜自己。


    每次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的最愛,是他的寶貝。卻在她危機的關頭放之任之,見死不救。依舊堅持著遊戲第一,規則至上的準則。


    很顯然,他並不是真的愛自己。可他到底想要幹嘛?他又能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麽?


    “沒關係的,別害怕,你的腿沒事。我會用最好的藥給你治療。包括你身上的傷,我不會,也不容許你有任何瑕疵,所以你大可以放心。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嗎?你是我的最愛,我會讓你越來越完美的。隻要你像上次那樣乖乖完成遊戲,活到最後。你慢慢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好不好?”


    無力搖頭,她不明白他說的話。為什麽曆經殺戮和折磨會變得完美?為什麽等她殺出一條血路幸存之後,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要想辦法殺了秦錚?


    不、不行!她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她一定要和秦錚一起走到最後,然後一起逃出去!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可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也的的確確和原來不一樣了。因為他們的手上會沾染很多條無辜的性命和血腥的汙濁!


    到那個時候,他們的靈魂會肮髒不堪!


    不要,她不要感知這些。可如果這些是必經之路,也是沒有辦法的。


    人類是自私的動物,為了活下去,就必須有所犧牲。


    所以無論如何,就算她再覺得他可憐。這個男人顯然已經無藥可救了,她不是聖母,自認沒有能力感化他,挽迴他。現在她的目標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和秦錚想辦法逃出去,與此同時,順手將這個惡魔送迴地獄。


    殷凝閉上眼睛,她不想再看眼前的男人。她現在沒有力氣抗爭什麽,不過眼不見為淨的力氣還是有的。


    “就這麽不想看到我嗎?”


    錢君霆的聲音驟然變冷,殷凝不得不承認,她的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個小心思,都逃脫不了他的眼睛。


    無奈地再度睜開眼,直視他。因為他始終都背著光線,讓她看不清他臉上的具體表情,隻能看到大體的五官輪廓。


    估計是殷凝順了他的意,錢君霆的嘴角微微上揚,俯□,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吻,雙手捧著她的臉,“我要你一直注視著我,明白嗎?我要你再也看不到別人,隻看到我。”


    殷凝不想激怒他,順從他的意思注視著他。


    秀眉微顰,她為他感到可憐的同時,她還覺得很抱歉,對錢君霆有一種歉意。


    即便她沒有正兒八經地學過心理學,但是由於父親的緣故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就剛才錢君霆的表現來說,不正是一個長期缺乏關注的人,所作出的舉動麽、


    當然,所謂關注,不是指身為富家公子的他,因為金錢、利益或者花邊新聞而被人關注。對於他來說,是缺少真心在意他的人。


    如果、假設,兒時的她並沒有因為他的乖張不羈,古怪任性而疏遠他。而是繼續和他保持良好的友誼,鼓起勇氣不畏懼、不排斥他,拿出對待秦錚一半的耐心和關心去對待他的話。那麽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曆史無法改變,過去的一切都成為了故事的鋪墊,讓情節的發展走到這裏。


    殷凝有些後悔了,人生第一次感到後悔。不僅僅是因為她此時此刻正在承受如此不堪忍受的遭遇,更因為那些無辜的受害者而含冤。


    作者有話要說:


    ■由於工作原因更新慢,敬請諒解。


    最後,請大家不要拋棄do哦~~ 求花花……


    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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