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要想將女兒送進宮裏做皇後,天子這個時候還猶豫不決,最終鬧出這個事來,皇後還是沒保住。連伏家都一起被扯進去了,真是失策。如果早些時候一和曹家聯姻就廢後。哪會出這事?


    天子還是年輕,不知道輕重權衡。劉璋歎息道。不過現在不是討論天子的時候,李辰海傳來的消息隻是說皇後與家人通信,意圖殺害大臣,並沒有提到天子,看樣子曹家還是有顧忌,沒有立刻廢掉天子地打算,既然如此,那伏家就是替死鬼了。


    “將軍。伏壽與家人私謀要對丞相不利,這皇後自然是不能做了,至於伏家,身為皇室姻親,不思為國效忠,卻做出這種事兒,當然也饒不得。伏完更是把天子的詔書收在靠枕之中,有大不敬之疑,兩罪並論,當以重懲為宜。”劉璋的語很慢。他一邊說。一邊用餘光注意著李辰海的臉色變化。


    李辰海很平靜,他不喜歡殺人。可是現在他不能不殺人,伏家要對曹家下手,雖然隻是秉承天子地意思,但天子不能動,也隻有拿伏家的人下刀,警告那些想對曹家不利地人之外,還要敲敲皇帝地警鍾,讓他不要太異想天開。他見劉璋說完了,也不置可否,隻是將眼光瞟向了郗慮。


    郗慮聽了一陣,心境已經慢慢平複下來,他想了想說道:“劉大人說得有理,重懲是必不可少的。隻是以什麽罪名來定罪,又如何重懲?這件事涉及到皇室和天子,不能輕舉妄動,還是小心一點地好,以免給丞相大人帶來麻煩。我覺得還是先由天子下詔,廢了皇後之位,然後交與廷尉府議罪,這樣可能更好一點,將來縱使朝野有什麽異議,也與丞相和公子無關。”


    李辰海聽了,暗自點頭,郗慮這個法子好,既討好了曹家,也替曹家撇清了關係,將來就算有什麽事,也是廷尉府的事情,與曹家無關。


    “既然如此,就請二位大人聯手表吧,我也將這裏的情況報迴丞相府,請丞相定奪。”李辰海謙恭的一笑,對著二人拱了拱手。


    郗慮和劉璋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想道,這個小曹將軍才是最奸滑的,說了半天,他根本不下結論,還要迴去請示丞相大人,我們算是被他當刀使了。


    其實他們還真是猜對了,李辰海不想下這個結論,因為他現在還不知道老曹的想法,他是來廢後的,皇後廢了,他地任務就完成了,至於要殺多少人,他可不想擅自做決定,還是讓老曹去想吧。當天他就將消息傳迴了鄴城,請老曹批示。


    李旬接到消息後,先將荀攸等人叫過來商量如何定案,而大師兄、剛趕迴來的曹彰,以及曹植都參與了旁聽,就連曹、何晏等幾個小孩子都坐在了後室,聽前麵討論。


    聽李旬講完了許縣的情況,謀士們都沉默了,眾人有的撚須沉思,有的眨巴著眼睛看別人,有的閉著眼睛裝瞌睡,不一而足。李旬等了半晌,見眾人不說話,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沉下臉不快的哼了一聲,然後假笑著說道:“諸位有何想法,不妨直言,總這麽枯坐著,我這裏的茶可供應不起。”


    眾人跟在後麵假笑了一陣,這才一個個象擠牙膏似的開始言,華歆先站了起來,他清咳了一聲,然後抬起頭看著李旬,朗聲說道:“伏皇後身處內宮,不思靜默,無母儀天下之德,又與伏完家書,妄議大臣,居然想對丞相不利,實在是罪大惡極,歆以為,應該立刻表奏天子廢後,族誅伏家,以儆效尤。”


    此語一出,一座皆驚,很多人都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中間地華歆,毛立刻起身離席,走到中間躬身施禮:“丞相,不可。”


    李旬微微笑著,眯起了眼睛,慢吞吞地摸著胡子:“孝先,有何不可?”


    毛額頭的血管鼓起,嘭嘭地跳動著,他聽出李旬的意思了,但他不能不說:“丞相,伏皇後寫家書與伏完,其意甚為悖逆,廢後自是情理之中,於此無異議。隻是伏家雖然接到皇後的書信。卻無任何行動,再此事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情,這個時候因此事族誅伏家,隻怕會引起朝野議論。殺傷過重,有傷人和。對丞相聲譽影響甚大。且丞相府即將與天子聯姻。佳期在近,鎮南將軍夫人身懷六甲。不久將為鎮南將軍添丁,很有可能是鎮南將軍的長子,此時如果大加殺戮,戾氣太重,於天不祥,還請丞相三思。以為,廢後勢在必行,族誅之議不妥。”


    李旬聽毛說前麵的話。並不是太在意,聲譽這個東西,對他來說有點虛,可是後麵地一句話,卻讓他有些猶豫了。女兒正準備出嫁,孫尚香正準備給自己添第二個孫子,還是倉舒的,這個時候如果殺人太多,會不會有冤氣?李旬雖然不太信這個,可是涉及到他的子孫。特別是李辰海的兒子。他就不免有些顧慮了。這十幾年來,他征戰四方。殺戮無數,特別是徐州一戰,泗水為之不流,沒過幾年,長子曹昂就死於宛城之戰,隨後幾年裏,幾個年幼地兒子接連夭折,大師兄自從生了曹之後,娶了幾個夫人一直沒有能再添丁,李氏倒是生了個兒子曹協,可惜沒滿周歲就死了,曹彰結婚十幾年了,除了長子曹楷,其他幾個兒子都夭折了。李辰海娶了三個夫人,還有兩個雙胞胎丫環,可是奇怪的是,直到現在才有子息,這些讓李旬都有些疑神疑鬼,覺得自己是不是真地殺戮過重了。別地還好說,再讓李辰海的兒子受了影響,那可就麻煩了。


    李旬猶豫不決,他看了看正看著他地眾臣,強笑了笑:“各位還有什麽高見,不妨一起說來聽聽。”


    大家的意見其實都差不多,沒人敢說不能廢後,分歧隻在是否怎麽處理伏家的事情上。華歆本來堅持要殺一儆百的,可是一聽毛說的影響子嗣的問題,他也不敢再堅持了。曹節要進宮,想要生個皇子,李辰海的老婆孫尚香正懷孕,萬一有什麽問題,到時候自己這個建議可就說不清了。他一退步,其他人也不堅持了,慢慢的就形成了一致地建議,廢後,伏家全部免職,伏完死了,沒法追究,但伏典身為家主,罪在難逃。大師兄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心裏卻不是個滋味,他看出來了,李旬本來是想要采取華歆的主意,給朝野一點厲害看看,可是後來聽毛一說,他就猶豫了。他是因為倉舒的子嗣,才改變了主意。這一點,讓大師兄心裏很不痛快。他本來覺得無可無不可的,現在反倒覺得應該殺伏家全族了,如果真能有什麽戾氣能把倉舒的兒子克死了,豈不是更好?大師兄陰險的想道,腦子在飛快的轉動著,想著如何勸說李旬殺了伏家滿門。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李旬還是沒有下定決心,他是有些擔心殺戮過重影響後代,可不殺伏家,又讓他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一時猶豫不已,便讓眾人散去了,隻留下三個兒子繼續討論。曹彰和曹植兩個人意見基本相同,不讚成大開殺戒。一來他們也都覺得自己的子嗣不旺,可能真跟這個有關,二來他們認為,這畢竟是十幾年前地事情,伏家一直沒有什麽動靜,伏完在世地時候,也規矩得很,說起來是比較識相的,如果因為這麽一封信,就將伏家全殺了,那麽勢必會引起大家地擔心,連伏家這麽老實的都不放過,那還有誰能安心呢?再伏家世傳尚書、詩經,門生弟子不少,族誅伏家,會引起很大的反應,恐怕不利於曹家,就象當初殺了邊讓,兗州大亂,幾乎讓李旬無立足之地一樣。


    李旬連連點頭,他剛要下決定,大師兄卻搖頭表示反對。他一臉正色的說道:“殺人不在多寡,不該殺的人,殺一個也是多,該殺的人,成千上萬也不多。伏家才幾個人?子文在北疆,一戰斬殺數千人,烏丸人被你滅掉的族都有好幾個,這算不算多?倉舒在荊州,這幾年和劉備、孫權打仗,死傷也有數萬,這算不算多?我在關中打仗,上次大捷,一戰傷亡也過萬,如果真要擔心傷及子孫,那我們豈不是都傷了人和?我覺得這個說法不可信。”


    “那你的意思是?”李旬有些不解的看著大師兄。


    大師兄看了一下李旬的臉色,接著說道:“父親百戰百勝。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於既倒,靠的不僅是精兵猛將,智謀之士。還有賞罰分明的執法,有過必賞。有錯必罰。如此才能人人思進,個個奮勇。若是考慮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這伏還怎麽打?伏家雖然沒有動作,可是他們將這些書信藏在家中,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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