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羅家的打手,都被洛江晚用鞭子抽得屁滾尿流,逃出了周軒昂的茅屋。


    洛江晚沒帶草藥,也不懂醫術,看著周軒昂被揍得滿臉青一塊紫一塊,腫得像小土坡一樣隆起,卻毫無辦法。


    她歎了口氣,離開了茅屋。


    貧窮的蘇婉隻有兩套衣服,都打滿了補丁,舊得不像樣。


    這件相對而言補丁較少的衣服,被徹底毀了,蘇婉心疼得要死,但她顧不上。


    周軒昂才是她心裏至高無上的那一個。


    蘇婉哭著將周軒昂輕輕摟到自己的腿上,他近乎破相的臉龐讓她心如刀割,她想摸一摸丈夫的臉頰卻不敢碰,這樣的傷勢看一眼就會知道能有多疼。


    周軒昂輕撫著她的手臂,虛弱而愧疚地道:“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蘇婉哭道:“不,你保護好我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他們人多,你別自責。”


    周軒昂道:“我可能參加不了小侯爺的唐軍了。


    他不要受傷的人。


    以後我多去搬麥子,多賺錢,讓你有新衣服穿、天天都吃飽飯……”


    周軒昂不敢告訴娘子,馬順風已經砸斷了他的右臂骨。


    蘇婉擦了擦眼淚,道:“我也能去搬麥子賺錢。


    你們男人能幹的活,我一樣能幹。”


    ……


    即使用鞭子狠狠地發泄了一番,洛江晚的心中,依然憤恨難平,堵了一口惡氣。


    她起初不相信李辰海的預言,不相信北唐鎮人會大鬧北唐鎮。


    昏黑的街口,前方又有一間茅屋被點燃,可憐的鎮民哭喊著逃了出來,放火的打手們得意洋洋地趕向下一個目標。


    “為什麽?”


    洛江晚堵住他們,質問道。


    “我們都是北唐鎮人!


    生在北唐鎮,長在北唐鎮!


    為什麽你們不建設這裏,反而要破壞這裏?”


    沒有人聽洛江晚的問題,打手們隻看到她驚世的容顏,邪火立刻冒了上來。


    現在是最混亂的時刻。


    混亂的源頭,要做更混亂的事。


    “小美人,天色已晚,北唐鎮那麽亂,你卻在外麵閑逛?


    你恐怕沒安好心吧?


    來!


    讓哥幾個檢查檢查你!”


    打手們不懷好意地圍上來,其中一人卻遲疑地道:“她不是民女!


    她好像是封地裏的卿大夫。”


    為首的人則毫不在乎地道:“這大美人,你這輩子有幸遇上一次,都是好幾世修來的福分,你還管她是不是卿大夫?


    再說了,她若是卿大夫,豈不更好?


    老爺讓我們把北唐鎮能搞多亂就搞多亂,我們搞殘一個卿大夫,他北唐侯爵府亂不亂?


    李辰海亂不亂?”


    洛江晚並不打算聽他們的答案。


    她的問題,實質是自問。


    她在逼自己與從前那個單純善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割裂。


    長鞭舞起,對麵打手的領頭人跑得最快,叫得最歡,被打得最慘。


    洛江晚幾乎一鞭劈碎了他的鼻梁骨。


    “我裂開了!”


    他捧著碎鼻子痛苦地往後躲,朝前狂奔的小弟一時閃避不及,膝蓋剛好懟上了脆弱的地方,一不小心給他來了個禁奧義-粗壯千年殺。


    一朵菊花幾乎被摧毀。


    雖然洛江晚初占優勢,但這次她沒有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的機會,連續抽翻兩個人之後,右臂累得酸麻,長鞭快舉不動了,慘遭敵人近身。


    “放下你的爛鞭子!


    臭婊子,疼死我了!


    老子要讓你體驗體驗什麽叫‘更疼!’”


    洛江晚不答話,右臂已經抽筋,再想反擊,卻被打手一腳踹翻在地。


    她捂住劇痛的腹部,打手又一腳踩在她的手指上,狠狠碾了碾,然後抓著她的頭發在布滿碎石和土塊的路上拖行了一段,又把她拎了起來。


    洛江晚一手緊緊壓住自己的頭皮,一手死死握住鞭子不鬆手。


    少女柔美的身段已沾滿鮮血,她的大腦裏幾乎一片空白,猛地想起離開北唐侯爵府時,李辰海曾警告過她。


    “不要添亂,直接迴府。”


    她沒聽,遇到了危險。


    但她不後悔。


    洛江晚再次警告自己,被這些人渣打得再慘,哪怕活活打死,也不可以哭一聲。


    哭就是懦弱,懦弱就隨了他們的願。


    當她再一次虛弱無力地舉起鞭子時,忽然感覺體內有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力量,被調動了起來。


    長鞭起舞,所到之處,人類之軀,卻像陽春白雪一般消融。


    劈人如劈雪。


    另一個被鞭尾勾中的打手,同樣在錯愕中,失去了半截身體,死不瞑目。


    其餘人被眼前恐怖的一幕嚇壞了。


    “武道修士!


    女卿大夫是武道修士!


    皇室早就說了,饑荒和寒冷,都是她這種孽障引起的!


    所有武道修士,都不是好東西!”


    打手們越跑越遠,他們恐慌的叫嚷聲,洛江晚漸漸聽不清了。


    她覺得黯淡的天色更陰沉了,覺得每一個鎮民都可能是敵人,哪怕是被燒了房子哭著逃難的人,在她的眼裏都是危險的。


    洛江晚從未這麽害怕過,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和渺小感,正飛速吞噬著她的內心。


    相比於被打手痛毆,她更害怕成為武道修士。


    大夏皇朝不遺餘力地宣傳,早已讓“武道修士是萬惡之源,一切災難都因他們而起”的觀念深入人心。


    剛覺醒的武道修士功力有限,無法突破抵抗靈氣的護甲。


    鎬京城裏就有專門抓捕武道修士的鐵甲軍,由太守直接調遣。


    “如果知道我是武道修士,辰海會把我送去領賞嗎?


    對於侯爵府來說,現在的我就是個累贅。


    被人誣告私藏武道修士,一告一個準。


    我該怎麽辦……”


    北唐侯爵府擁有兩位武道修士的秘密,隻有李辰海、李旬和李子婿等寥寥幾人知道。


    李旬的保密工作做得極佳,前來收徒的風九揚,被府內的人誤以為是商會的代表,就連為風九揚開門的門僮,都被蒙在鼓裏。


    洛江晚從地上爬起來,忍著疼痛,噙著淚水,朝黑暗中躲去。


    所有亡命天涯的武道修士,都像洛江晚一樣,躲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隱匿於世界的夾縫中生存。


    她能確定,有鎮民看見了她的模樣。


    恐怕不到明天,“卿大夫是武道修士”的說辭,將傳遍北唐鎮。


    洛江晚將失去她的一切。


    但她不忍心殺人滅口。


    他們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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