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分不清天上地下,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五柯站在那裏,就好像站在整個空間的中央,我走過去,問他想幹什麽。


    這樣的空間是我們蛇族的一種禁術,就是兩個人如果想說一些私密的事情,可以通過夢境來聯係。在夢境中製造一個相對封閉虛擬的空間,然後暢所欲言,這些事情隻有這兩個人知道,無論別人有多麽強大,也無法進入這個空間,這就做到了空間的保密性和堅固性。當然了,如果兩個人在這個空間裏打鬥起來,那麽死的那一方將永遠沉睡下去,而且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機會。所以也有很多人私底下通過這種方式進行殺戮,這樣既可以複仇有也可以逃避法律製裁,所以這種秘術在一百年前就被封存起來,全族上下明令禁止。


    但我和五柯因為經常去藏書閣,博覽群書,所以對這種禁術修習了不少,我們兩個人以前也經常在這種空間裏打架爭吵。這次無意中被他拉進來,我並不奇怪,他肯定是覺得那個大美人兒有問題,其實我也覺得他有問題,哪哪都是疑點,但哪哪也讓人舍不得懷疑。


    “那個男人,很危險。”五柯說道。


    我點點頭,表示我知道。


    “我們明天必須離開他。”五柯提議。


    “不行!”我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猛地一下子說要離開他,我下意識是拒絕的,畢竟他那麽好,那麽好看。


    “可是他很危險,他現在就很有可能舉著噬月黑刀站在你麵前!”五柯有些生氣,我知道他忍我很久了,現在沒忍住也很正常,我不和他計較,可這不代表我就要聽他的話。


    “不可能,他的力量遠勝於你我,要是想殺我,早就殺了!又何必把你我二人從赤魅那裏帶迴來?”我反問他,他不說話了,我覺得那是因為我句句在理。


    “可是無論如何,我們今晚就都必須走。”他還是不肯改變他的想法,我張口想反駁,“你知道現在離母後的最後期限還有幾天嗎?”我愣住,因為我確實不知道,甚至……我這這裏呆了幾天我都不知道。


    他這麽一提醒,讓我猛地想起我應該做的事情——我來這裏是為了替母後找到藍石晶,而不是為了和那個大美人在一起風花雪月消磨時光。


    溫柔鄉,英雄塚。


    “別忘了我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這裏時間顛倒,日子根本就和外麵不一樣,所以,倘若明天不走,那後天很有可能就是母後的最後期限!”


    五柯把我喊傻了,真的,我沒有想到那麽多,我沒有想過山裏山外會不一樣,等等,山裏山外不一樣?他是怎麽知道的,到底哪裏不一樣?


    “你怎麽知道,時間不一樣。”我艱難地開口,明明隻隔了一堵牆,能有什麽不一樣,難不成這裏的時光迴倒流?


    “你隻顧著和那個男人談情說愛,你都沒有注意到月亮挪動的速度變快了嗎?還有,為什麽你總是覺得困,為什麽外麵白天和黑夜時間是相等的,現在是冬天,應該晝短夜長才對,但是到了這裏就完全不一樣。七鳶,你觀察過這些嗎?”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注意到。


    五柯居然如此心細,我也沒有想過。


    “好,現在不提這個,就說那個男人。他是人類,他有噬月黑刀,他被關了很久,這些,還不足以證明他是那個人麽?我們的先輩把他關在這裏,就是為了讓他不再出現在後人麵前,生也好死也罷。兩千多年來,噬月古堡陸陸續續收了多少妖魔鬼怪,但他在這裏的威望卻絲毫沒有減少。且不提其他妖魔鬼怪,就說那個赤魅,進來之前定是心高氣傲,可進來之後不足百年,便對這個男人俯首稱臣。具體是因為什麽,我想你應該知道。”


    五柯說的每一個字都敲在我心上,像警鍾一樣——我沒想到以前沉默寡言的他原來心細如針,也沒想到,以前對母後不冷不熱的他原來比我還要在乎母後的病。


    我之前還說他絲毫不關心母後,原來是我誤會了他。


    我抬起頭重新看他,他好像真的不一樣了,和進塔之前的那個他不一樣,和救我之後的那個他也不一樣。他的脊背依舊挺直,但是傷痕累累,眼眶凹陷,裏麵布滿血絲,頭發淩亂,整個人都是疲憊狀態--這些都是我造成的,因為我的驕傲和自以為是,因為我的大意和衝動。


    “對不起,五哥。”我小聲說道,細的我自己都難以察覺,但是我想他一定聽見了,因為我眼角瞄見他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全身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下來。


    他轉身向前走去,巨大的空間突然化作一縷一縷光線在他身後收合,空間被他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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