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好學生當好朋友就是這點很糟糕,明知道她最爛的科目就是數學,還往她的死穴戳兼翻舊帳,他怎麽不順便檢討一下他自己的美術有多遜,畫圖像畫符。哼,荊幼美雙手環胸翻白眼。


    “我明明要你十分鍾後再下樓,你七早八早跑下來做什麽?”


    “我哪有?”雖然很高興他來,可是,想到要跟他見麵,她也是很有壓力的,需要進行強大心理建設工程的她根本不可能七早八早就下來等他,更別說外頭太陽這麽大,她又不是想中暑。


    “你臉都曬紅了。”活像猴子屁股。


    荊幼美本能的伸手往自己臉上摸了摸,果然摸到異常的熱燙。


    怎麽迴事?她很納悶。


    座位上方的遮陽板背麵有鏡子,她趕緊翻了過來,挺起身子湊上前去,銀亮的鏡麵清楚反射出她滿臉通紅。


    哇靠,真的好紅喔……但是,她沒曬太陽啊,她可是賴在座位硬撐了十分鍾才下樓的。


    完了完了,該不是她暗戀阿昂的症狀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明顯,以至於連這小小的臉紅都控製不住。


    荊幼美好懊惱、好驚慌,有種想要拿條繩子勒死自己的衝動……


    等等,現在不是心虛的時候,要亡羊補牢啊!


    害怕泄漏自己不可告人的情事,她靈光一現,趕緊故作爽朗的仰頭大笑,“哈哈哈,讓我來告訴你—專家說,多曬太陽,身體會産生維生素d,有益健康呐。”她不忘拍拍自己胸口,企圖把自己塑造成無敵女超人。


    殷若昂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笑容,淡淡的說:“所以猴子的屁股維生素d都很充足?”


    猴子的屁股


    荊幼美愣住,反應過來就惱了,放聲大叫,“殷若昂—”居然把她的臉跟猴子屁股比,很可惡欸,她氣得直跺腳。


    看她一臉惱怒,總是麵無表情的淡漠臉龐又一次展露笑容,低低的笑著。


    荊幼美喜歡看他笑,真的真的很喜歡,他笑的時候,眼尾會泛起笑紋,那模樣真有種說不出來的男性魅力,教她很迷戀。


    偏偏這男人小氣得緊,很吝嗇給笑容,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是肉毒杆菌打太多,導致臉上總是麵無表情。


    看著他淺淺低笑,她滿腔的熊熊怒火咻的一聲熄了不說,好不容易穩定的心又開始亂亂跳……哎唷,她的媽呀,這家夥根本是來滅她的嘛!


    荊幼美很認真考慮是不是要跳車。


    “吃過了沒?”


    千萬不能說她在趕工製作他的生日禮物,所以還沒祭拜她的五髒廟,不然阿昂這個健康魔人不會饒過她,肯定會念得她跪地求饒不可。


    她擠出爽朗笑容,“當—”


    很不幸的,那個“然”字沒來得及說出,就淹沒在不爭氣的饑餓腹鳴裏。


    荊幼美麵孔漲紅,當下真想痛扁這個扯自己後腿的肚子一頓!


    果不其然,黑眸斜斜掃來犀利冷光—


    覺得背脊一陣冷颼颼,她縮了縮肩,俗辣的陪笑解釋道:“還不就是今天開會開得比較久,所以午餐dy了。你都不知道我吃多好,訂的便當超豐盛,雞腿又肥又大,我正要吃,你電話就來了。”


    挑眉,“所以是我的錯嘍?”


    “對啊,要請我吃瑪莉葉的栗子蛋糕我才原諒你。你知道嗎,秋天到了,是吃栗子的季節,栗子栗子栗子……”荊幼美不斷的嚷著栗子。她愛吃咩。


    殷若昂好氣又好笑的睨了孩子氣的她一眼,探身從後座拿出一個紙盒遞給她,“拿去。”


    她低頭,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天啊,真的是瑪莉葉的栗子蛋糕!真的是瑪莉葉的栗子蛋糕!哇塞,太棒了!”她開心的又笑又叫,活像中了大樂透,粉撲撲的臉漾著笑容,“你特地去買的?早上沒有看診嗎?”


    “今天早上去醫學中心參加一個研討會,迴來正好經過瑪莉葉,就順便幫你帶一個了。”她說得輕描淡寫。


    事實上,這個順便可是讓他繞了台北市一大圈。


    可看到她眉開眼笑的樣子,他就覺得很值得。她的笑容,會讓他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荊幼美就是有這種魔力!


    “殷若昂,你對我真好……”她感動得都快哭了。這麽棒的男人叫她如何能不喜歡?


    含笑的黑眸靜靜的看著她,“誰叫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口吻像在歎息,至於在歎息什麽,殷若昂鴕鳥地不願深究。


    好朋友象是被點穴,荊幼美渾身僵硬,下一秒,心,直直下墜,熱情瞬間冷卻。


    嗬,好朋友,是啊,他們是好朋友,她和他,隻是好朋友……


    好朋友會知道她愛吃栗子蛋糕、好朋友會去幫她買栗子蛋糕、好朋友會親自幫她把蛋糕送來,但是好朋友就隻能是好朋友,不會是男朋友。


    他可以對她好,可以和她談心,卻不能和她談情,因爲他隻是好朋友。


    心,微微地疼了起來,荊幼美死命地壓下那股正在胸口泛濫的酸楚,害怕一個疏忽,自己會失態地當場哭出來。


    她的亢奮情緒,被那句好朋友凍結封存。她開心不起來,隻能擠出一抹澀然苦笑。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啥?”惆悵的她一臉恍惚地擡頭望向他。


    殷若昂指向她放在腿上的大紙盒—


    恍然大悟,“喔,瞧我傻的,因爲看到栗子蛋糕太開心了,差點都忘了要給你的生日禮物。”她又一臉笑嘻嘻的,一手接過那令她開心又傷心的瑪莉葉栗子蛋糕擱在腿上,另一手故作豪邁的一把拿起她爲他準備的生日禮物往他懷裏塞,“喏,給好朋友的生日禮物,本來是晚上幫你慶生才要給你的。”


    好朋友三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竟有幾分自暴自棄的味道。


    殷若昂一把翻開盒蓋,各式各樣的雪白花朵滿得幾乎要溢出—


    “這紙花燈罩,是不是美得獨一無二?我告訴你,任何空間隻要擺上它,氣氛肯定不一樣,是我做的。”她故作開朗,粲笑著伸出手指比自己。


    殷若昂一點都不懷疑。幼美有一雙靈巧的手,不管什麽平凡無奇的東西,隻要落在她手裏,都會徹底蛻變充滿美感,更別說是她最拿手的紙藝。


    瞧,栩栩如生,象是把一座小花園搬到紙盒裏似的。


    他將手探進花叢裏,摸著那一朵又一朵別致的紙花,心中五味雜陳。


    收到這麽一份獨一無二的生日禮物,自然是開心的,可看到幼美眼下有著熬夜過後的暗青,卻是心疼又罪惡。


    “傻瓜,生日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日期,熬夜搞壞身體,值得嗎?”


    “哎唷,救命啊,健康魔人又在念經了。”荊幼美雙手捂著耳朵,淘氣的嚷嚷。


    殷若昂好氣又好笑的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裏,清冷的聲音揚起,“謝謝。”話落,低下頭,假裝欣賞禮物,借以掩飾自己心中的感動。


    “喂!好朋友,惜字如金也要看場合吧!隨便你要讚美我,還是要讚美我的傑作都可以,一定要讚美!”荊幼美堅持。


    殷若昂沒轍,表情無奈的看著她。


    他是個情感極爲內斂的人,甜言蜜語從來不是他拿手的。但不說,不代表他否定一切,在他心裏,幼美這個人對他來說是超重要的,幼美的作品對他來說自然也是極棒的。


    “掛在診所裏一定很美。”


    “那是一定的。”荊幼美臭屁又自信的說。


    她老早就看阿昂診所的裝潢不順眼了,冷冰冰又硬邦邦,掛號櫃台上方的那盞吊燈,她看一次唾棄一次,早就想改造它了,看牙醫本身已經是件令人很緊張的事情,診所空間還那麽不美、不溫馨,簡直是變相折磨病患。


    “所有的花都是我慢慢的、一朵一朵刻出來的,每一朵都是我握著筆刀一條線一條線的仔細切開,喏,連一丁點的錯誤都沒有。你老實說,我是不是很厲害?”她驕傲笑問。


    “非常厲害!所以這件事非交給你不可。”他拍拍她蓬蓬的頭發,“找個時間過來幫我挑個好位置掛上。”


    “喂!當我免費勞工啊。”她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好啦好啦,知道了啦,會找個時間去幫你搞定的。欸,你說我幹麽找自己麻煩,送你禮物還要當工人?”


    “誰叫我們是好朋友。”殷若昂露出得逞的笑。


    “嗟,薑睿明也是你的好朋友啊,你怎麽不叫他去?”她不平道。


    “然後讓他不斷騷擾我診所裏的助理嗎?我是經營牙醫診所,不是經營酒店,這個任務不適合薑睿明。”


    “嘖嘖嘖,薑睿明聽了肯定要哭。不過,你還真是了解他。”


    下一秒,兩個人異口同聲說—


    “誰叫我們是好朋友。”


    “哈哈哈哈……”荊幼美大笑,須臾,斂起笑容,一臉嚴肅,“你猜猜,薑睿明今年會送你什麽禮物?”


    殷若昂露出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他什麽都不送,我會更感激他。”


    荊幼美理解的拍拍他肩膀,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沒辦法,薑睿明那家夥實在太愛整人了,虧他還是個大律師。這麽多年來她和阿昂早被整怕了,他們不隻一次認爲,跟薑睿明當好朋友,是他們兩個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尚在感慨年少無知誤交損友,殷若昂的行動電話響了,見是診所打來的,他並沒有取消免持,直接按下通話鍵。


    助理小梅慌張的聲音傳出—


    “殷醫師,怎麽辦?薑律師讓人送了一對罐頭塔跟一大籃的壽桃到診所,說要祝你生日快樂,現在那對幾乎一個人高的罐頭塔就擋在我們診所門口,怎麽辦、怎麽辦?”


    殷若昂的臉當場黑了大半。


    他沒說錯吧,薑睿明不送生日禮物才是真的天下太平!


    “過生日不能老是窩在家裏吹蠟燭、切蛋糕,又不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人不輕狂枉少年,那麽愛吹蠟燭,往後幾十年夠你吹了!今年阿昂的生日,我們可以不要蠟燭跟蛋糕,但我們一定要去狂歡慶祝。”


    因爲薑睿明的竭力慫恿,讓荊幼美晚上暫時迴不了家。


    低重音的節奏,喚醒了沉睡的細胞,無數的年輕男女正在熱情擺動肢體,暢舞不休,因爲是周末,夜店裏人滿爲患。


    荊幼美坐在吧台前,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調酒師表演花式調酒。


    薑睿明就坐在她身旁,優雅魅惑的蹺著長腿,邪氣誘惑的喝著酒,在等待壽星到來的同時,這位老兄渾身上下、舉手投足無不在漏電……呃,是放電啦!薑睿明在放電。


    她、阿昂和薑睿明三個人是打小學起就玩在一起的好朋友,一起上國中、考高中、念大學,一起留在台北工作,也一起買房子。他們住在同一棟公寓,而且還是同一個樓層,除非晚上睡覺或者上班外出,否則大門根本不鎖,徹底實踐你家就是我家的友好精神。


    三個人的關係就象是一個正三角形,固若金湯,是永遠的鐵哥兒們。


    “薑睿明,你好賤喔,居然送罐頭塔給阿昂,你的創意真是驚悚得讓我甘拜下風欸。”嘴裏塞滿壽司的荊幼美忍不住嗟他。


    因爲薑睿明是這裏的熟客,店家特別通融她攜帶外食,她才有壽司嗑。


    “嘖,我說幼美呀幼美,你好歹是個清清秀秀、花樣年華的女孩一枚,不懂打扮沒關係,但是講話可不可以文雅好聽點?還有,嘴巴裏的食物吞下去再說話。”薑睿明不甘示弱,反過來當她。


    荊幼美知道,薑睿明對於她穿著這身小孩子的打扮跑來爭奇鬥豔的夜店,很有意見,她還知道,他其實很想搶她買的壽司吃,但礙於要維持時尚型男大律師的形象,死ㄍ1ㄥ著。


    “ok!”她把嘴巴裏的壽司嚼一嚼吞下肚後,拿起雞尾酒潤潤喉嚨,接著湊在他耳邊,清清楚楚的重新把話說一遍—


    打躬作揖,“吾友睿明兄,汝今日當真好生‘野狼一二五’,居然饋贈罐頭塔兩座給摯友阿昂爲生辰壽禮,此等創意生生是驚得我膽寒不已幾乎要解手,妹妹我真真是甘拜下風。”再一次打躬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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